秦流西以为这南无寺会藏在深山老林中,搞古朴神秘那一套,但事实却是,所谓的南无寺,只是万佛山下一个庄子改建起来的,盖了一个正殿,一个偏殿,还有数个客院,正门处本来属于庄院的大门门匾上,用金漆写了南无寺三个字。
盯着那寺名看了一会,秦流西又打量四周,说句实话,这边风景秀美,听说这庄子里还种了不少桃树梨树之类的,这要是到了花期时,这风景必然很受文人雅士的吹捧和喜爱。
寺庙内,有烟雾缭绕,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香烛的味道,也就是说即便到了这下午晌,仍有香客前来南无寺供奉拜佛。
只是,秦流西心里觉得怪异极了。
“你觉得如何?”她问兰幸他们。
兰幸看着庄子内建在最高处的正殿,沉默了一会,道:“看起来很是正派。”
没错,正派。
一个看着正派的寺庙,却流出了那样邪恶的佛像,就很违和,而它所在位置也很高调,像是告诉所有人,我们南无寺就是个正经佛寺,经得起查。
“进去看看。”
秦流西率先走了进去,一路把这寺庙的风景给收在眼内,那赵妈妈也解释说了这个庄子本是一个姓张的富商的田庄,是他家老夫人遇见一个云游到此地叫智成的高僧,对方来此地传佛,求修建一个寺庙普度众生。
那张老夫人本来就是信佛的信徒,又被那智成大师一番佛偈所折服,虔诚心滚烫,就无偿把这个庄子给修建成了南无寺,如今这寺庙的主持就是那智成大师。
“这个寺庙建多久了?”
赵妈妈回道:“已经快三年了。”
秦流西眉头一皱,时间又对不上了。
任霆环顾一周,沉声道:“要不是闻着那烧香的味儿,这南无寺真不太像个寺庙,更像庄子。”
赵妈妈:“这个寺庙多是女子前来,求子很灵。”
秦流西一听求子,就想起她从前捣破的一个所谓观庙,不也是什么求子十分灵的,其实里面肮脏得很。
这南无寺该不会也是挂着求子的画皮,其实内里养着一伙淫僧吧?
越往里走,果然看到来上香的都是些妇人多,男人却是没见到几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不是拜佛的最佳时辰。
走到正殿前,有一个雕琢着云狮的硕大三足香炉鼎,上面插着大大小小的香烛,最大的香足有小儿婴孩粗。
秦流西绕过香炉,径直走进正殿,大殿正中位,供奉着如来佛,在他身侧两边,则是两尊小仙童,佛前案桌供着许多新鲜瓜果鲜花,还有一个巨大的塔香,而案桌跟前,又有几个蒲团供信徒跪拜。
正殿左边,供着清净佛,宝月光佛,而右边,则是十八罗汉,佛像皆是泥彩身,雕琢得栩栩如生,每一尊佛前都供着香和油灯。
秦流西环顾一圈,也无不妥,佛都是正儿八经的佛,也无阴气晦气,反而因为信众供拜,有些吉气。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是来上香么?”一个穿着土黄色僧袍的和尚从侧门走进,看到几人时,双手合十,含笑走了过来。
秦流西没和他客套,只是拿出了那个邪佛像,道:“有信众说从贵寺请来一尊佛陀,就是我手上这个,可我看了一圈,怎地没在这殿宇看见?可还有别的殿宇供着此佛?”
那和尚看向她手上的邪佛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施主估计走错了,我们南无寺并无您所说的圣尊佛陀。”
秦流西眸子一眯,她可没说圣尊二字。
赵妈妈上前,道:“不可能,我们夫人就是从南无寺请的,还请了两尊,一尊甚至给了我们大姑奶奶。”
“敢问施主,是从哪个殿请到这小佛像?”和尚温和地问。
赵妈妈道:“就在偏殿,供送子观音的。”
和尚又是一笑:“诸位施主请随贫僧来。”
他说着就要走出去,秦流西眸光轻闪,道:“你们先走,既然来了我先给佛祖上个香。”
在她后背的癞疙宝:退后,她要开始使坏了!
但见秦流西在香案那取了三支香点了,也没拜,直接插在了香炉上,同时,她手掐了一个诀,打在香炉上,随后跟上众人脚步。
一行人到了偏殿,有两三个妇人正跪在送子观音前喃喃念着祈愿,都是说着求送麒麟子之类的话。
“弘远师兄。”有个更年轻的和尚合着手来到和尚面前,看向秦流西等人,这也是要来求子的吗?
那叫弘远的和尚笑着还了一礼,又对秦流西他们道:“诸位施主请看,这偏殿可有您手中的小佛像?”
早在进来时,秦流西就已经看了一圈,的确是没有,这里也是一切正常的。
赵妈妈的脸色却是白了,看向从前夫人跪拜的地方,那里的确有佛陀,却是一尊阿弥陀佛,而它座下,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
“明明是在这里的,我都亲眼见过了,这怎么会没了呢?”赵妈妈甚至想掀翻这个香案看看。
任霆眼神锋利,瞪着那弘远和尚,怒声诘问:“可是你们把这邪佛像给清理了?你们这南无寺到底藏着些什么污垢?”
弘远并没有被激怒,面对诘问依然平和,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南无寺确实从没出过你们所说的佛像。”
秦流西把那佛像递过去:“你真的没有见过吗?”
弘远接过来,仔细翻看,摇摇头:“并没有。”他看着佛像,道:“施主,贫僧从未听过圣尊佛陀。”
“你们主持呢?能否请他出来见见。”秦流西问。
弘远看向那小和尚:“弘智师弟,主持师父他如今何在?”
弘智道:“主持他正和张老夫人讲经。”
弘远有些遗憾地看向秦流西:“实在不巧……”
“那就有些麻烦了,任家夫人明明在你们这里求的佛像,你们却说没有佛。对了,弘远师父可知这任夫人是谁?就是齐州任同知的夫人,师父总不会不曾接待过任夫人吧?她可是至诚至善,一心传教不说,还时常来你们佛寺传教供奉佛陀,甚至以身侍佛,以心头血供祀,以灵魂献祭,为此成为一个活死人也在所不惜。”秦流西笑着问:“师父,贵寺能不能找一下任夫人的二魂六魄呢?”
“贫僧……”
“师父还是想好了再答,不然我怕佛祖会怪罪尔等呢!”秦流西狡黠地说。
像是应了她的话似的,正殿那边,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