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阿萱什么都没做。
粱煜既然不想面对她,那她便连提都没提起粱煜一句。
她跟阿炎一块儿坐在那露天的马车上,看着眼前那白茫茫中偶尔飘过的几分虚影,耳边有将士们整齐的步伐声,有偶尔的低语声,有风声,有蝉鸣,有鸟叫……
一切都是她看得见时从不曾细细聆听过的声音,那样鲜活。
阿萱想,等报了仇,她就要去寻一处僻静的村子,造一间简朴的瓦房,而后坐在院子里,听鸟叫,听虫鸣,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光是想,她便觉得无比惬意。
但,这一切都得等她报了仇再说……
午间,军队原地驻扎休憩。
阿萱也从马车上下来,想要走走,舒活一下筋骨,却听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没事吧?”
是沐云寨那个少年的声音!
阿萱这才意识到,粱煜是将那对姐弟抓来了!
她没有听到红微的回答,也不知是不是太小声的缘故。
不过,阿萱还是朝着方才少年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路摸索。
终于,阿萱摸到了一个笼子。
“红微?”阿萱试探般地唤了一声。
笼子里,传来一声娇笑,“那么远走过来,也不找个人扶着。若是摔了,可要将你家王爷心疼坏了。”
语带嘲讽,但声音甚是虚弱。仟仟尛哾
阿萱眉心微拧,“手伸给我。”
红微看着眼神没有半点焦距的阿萱,也是不自觉的皱了眉,“做什么?我可是差点杀了你的坏人,你难不成还要救治我?”
“废话太多了。”阿萱打断了她。
倒是少年开口劝道,“姐姐,你就让她给你看看吧!”
终于,阿萱还是摸到了红微的手。
她搭上她的脉搏,这才了然,原来红微是被粱煜伤了。
内伤,不算太严重,可是很显然粱煜这两日并未找人给红微看过,以至于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
收回手,阿萱便是转身往回走,“我去开个方子,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药来。”
却听身后传来红微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慵懒跟嘲讽,而是一阵哭腔,“我不要方子,你可不可以让你们王爷放了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迁怒你,更不该害你成这副样子,你要报复我我认了,可是,能不能先让我回去陪着我阿爹?你也知道,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阿萱顿住了脚步,转回身来,“看着”红微,“喝过药再走,否则你这样回去,怕是会比你阿爹早走一步。”
闻言,红微顿时激动了起来,“你说真……咳咳咳,你说真的?你当真肯放我走?”
“恩。”阿萱淡淡道,“我不知道他抓了你们。”
若是她昨日知道,昨日就将人放了。
红微越发激动了,“那你现在就让他们将笼子打开!”
“喝了药再打开。”阿萱知道,以红微的个性,这笼子一开她肯定顾不得喝药就走了。
所以,暂时还不能放她。
说来,阿炎也实在聪明。
竟是将军中的人都认得差不多了。
她说要去找军医,阿炎便一路领着阿萱去找军医,遇到路有坑洼,它便停下来冲着阿萱叫唤一声让她小心,以至于这一路找去,阿萱饶是看不清也走得极为顺当。
她让军医抓了药,让小药童将熬好的药送去红微那,待红微喝下后,才让一旁的将士将笼子打开。
虽然,人是粱煜抓回来的,可阿萱说放人,他们也不敢不听。
红微看着阿萱,立了誓,“等我送走了阿爹,我定会去京城找你请罪。”
“你是不是被粱煜打傻了?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阿萱嗤笑了一声,“带着你们沐云寨的人都走,换个地方,往后别做那打家劫舍的事儿就行了。”
听到阿萱的话,少年急着辩驳,“我们从不抢普通百姓,都是劫富济贫。”
他是想告诉阿萱,他不是坏人。
阿萱却不甚在意,“劫富更容易惊动官府,还是找个村子,好好过日子吧!”说着,她挥手,让士兵前来了两匹马。
姐弟二人翻身而上,就听红微道,“今日之恩,我红微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涌泉相报!”说罢,便是率先策马而去。
少年也紧随其后。
可不多久,马蹄声去而复返。
“我叫沐云!那寨子就是以我的名字起的!”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如朝阳,无比蓬勃。
若阿萱眼下看得见,那定能瞧见他那张稚嫩却俊朗的脸颊沐浴在阳光下,透着撩人的粉红。
他看着阿萱,几番欲言又止。
好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一时不知要从何说起。
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三个字,“你等我!”
他说罢,这才再次策马而去,羞得半点不敢停留,只留下阿萱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等他?
为什么等他?
这傻小子该不会是跟他姐姐一样还想着回京去请罪吧?
是她方才说得不够明白?
阿萱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要回她那辆露天马车,可还未走出两步,鼻尖便隐隐嗅到了月麟香的味道。
粱煜就在这儿。
阿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她想,他应该是听到方才少年的呼喊了。
你等我。
多暧昧的三个字。
依着粱煜对她的占有欲,他不可能不生气。
不过,眼下她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她大可当做并没有察觉到他在这儿。
依旧慢慢摸索着往前走,嘴角勾着笑,一副是因为那少年而欢喜的样子。
她往回走了好一会儿,而鼻尖的月麟香依旧是那样淡淡的。
粱煜在跟着她。
可他既然不说话,那她自然就是继续当他不存在的。
直到,她爬上了自己的马车,招呼着阿炎上来陪她。
却只听到阿炎怂兮兮的哼哼声。
阿炎只在一个人面前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所以,她不能再继续假装下去了。
“爷?”她试探般问。
“恩。”冷漠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却没了下文。
阿萱无神的目光落在前方,淡淡‘哦’了一声。
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会说。
可她知道,他在看着她。
好一会儿,粱煜才转身离去,而阿萱的嘴角也终于勾起了一抹略显得意的笑。
欲擒故纵之计,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