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安好!”
净慈禅寺门口的桃花树下,桃树刚抽出些许嫩芽,杜若顾盼浅笑。
“若姑娘!”
四皇子元喆惊喜不已,没想到今日微服来此进香,竟然会遇见杜若。
他的心里没来由地一跳,如小鹿乱撞。
“你怎会在此处?”
杜若,“这几日药铺都在净慈禅寺免费施药,不想竟遇到您!”
四皇子抚掌,赞许道:“前些日子我将你送来的药方拿到太医院,院判如获至宝。宫中病患服用清疫汤后,效果显着!!”
“可若姑娘你却不要任何赏赐,也不许我提你的名字。这……”
“四殿下谬赞了!我爹说过,病患无贵贱,无论是宫内,还是城外,都是人命。”
杜若提到杜世安,心里一紧,没有想到如今他人走了,从前那些只言片语,反而如烙印一般刻在心上。
“我爹常说:药铺开门做生意,若有人求医问药,需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不能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从前不懂,如今做了这药材铺的老板,才懂得了这番道理。
“疫症若不能及时压住,会愈演愈烈。这方子能派上用场,我便安心了。”
四皇子点头称是,“若姑娘,只是委屈了你。”
这一声叹息,既是对眼前女子的赞叹,也是对杜世安无声的同情。
杜若眼眸一深,又向四皇子行了个福礼,“殿下,若真要赏赐的话,民女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
四皇子内心正苦于不知该如何感谢杜若,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若姑娘,但说无妨!”
每一次见到这姑娘眉头紧蹙,自己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她抚平。若不是杜世安意外身亡,他甚至愿意再去向父皇请旨,深入调查此案。
杜若,“万全执掌内廷司十多年,那些偷换掉的好东西,都去了哪里呢?他必然有一个帮他处理这些东西,将之换成银子的帮手。”
据万全口供,那销赃之人,正是杜世安。
可杜若心里非常清楚,以杜世安的品性,是绝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
那就是另有其人。
她沉吟片刻,依旧还是摇头:“我不信,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杜若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四皇子,“四殿下,可否为我再仔细查一查这销赃之人?”
四皇子直视杜若的眼神,明亮而坦诚:“若姑娘不知,如今此案由圣上盖棺定论,不许人再查了。”
皇城司查抄了万全在宫外的宅子,是一座五进的院子。
雕梁画柱,亭台楼阁、水榭荷池,处处极其奢华。
他一个阉人竟还在这宅子里豢养一妻四妾!妻妾的穿戴和生活所用,都赶得上宫里头的娘娘了。
可万全一案,圣上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面上是说此事引得皇后再度伤心,其实四皇子心中明白得很,是此案底下的两宫斗争缠斗太深,怕稍有不慎便牵连到他身上。
父皇为了保护他的母妃和他罢了!
杜若的眼神转为暗淡,那股落寞让人心疼。
四皇子低笑,望向杜若的眼睛是那么清澈:“若姑娘,圣上不查,我可以查啊!”
暖阳照面,四皇子眉眼温和,让杜若心生感激。
她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天之骄子,竟对着她坦诚地如山间的小溪,一眼便见到底。
“哟,我瞧着是谁?原来是若姐姐,”
远远走来几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服饰奢华,各个满头珠翠,阳光下金钗首饰晃得人眼晕。
冤家路窄,中间的真是许久不见的沈曼茹,旁边的两位,可不就是那杜碧、杜莲。
沈曼茹瞧着比从前还圆润了些许,上下打量了杜若一番,阴阳怪气道:
“若丫头, 大庭广众之下之下竟与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杜碧本想迎头跟上,可转头看见这男子竟是四皇子后,花容失色,忙拉着杜莲和沈曼茹一同跪下:
“民女参见四皇子殿下,殿下万安!”
她入宫参选过秀女,在御花园曾见过四皇子一面,那与嘉贵妃如此相似的眉眼,一眼便让人记在心上。
沈曼茹吓得腿一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这杜若竟真的认识四皇子?
四皇子本心有不悦,可也不想与这些女眷一般见识,只是向杜若告了别,便同侍从离去了。
杜若冷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母女仨,从前只是不喜,如今见着只觉得恶心。
三人见四皇子和杜若都各自离开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曼茹拍着胸口说道:“真是阿弥陀佛!吓死为娘了!”
杜莲徐徐望向四皇子远去的身影,有些痴。
没想到四皇子竟生得如此好看,子肖母,难怪嘉贵妃能宠冠六宫这么多年,那必是极美的。
杜碧转头,对着不远处一颗大树后的男子挥手:“屹安哥哥!”
“屹安哥哥,现在你信了吧?若儿姐姐早就与四皇子眉目传情了。”
永平侯府世子颜屹安目无表情,仿佛未曾听见杜碧所言,只向沈曼茹等做了个揖,说道:
“沈夫人,两位妹妹,我们下山吧!”
哀莫大于心死,眼见才明;颜屹安心中早已山崩地裂。
净慈禅寺内院,李叔将赠药用的家伙什都搬上了马车,就看到杜若脸色不佳,连忙关切地问道:“可是四皇子没答应?”
杜若摇了摇头,“是答应了。”
李叔不解,“那大小姐为何还如此愁眉不展?”
杜若轻启朱唇,叹了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今日的偶遇,是出自她刻意的安排。
她通过净慈禅寺的师父得知,四皇子每月十五均会来此进香,便早早来了此处,为的便是求他帮自己查线索。
可没曾想,他却毫无迟疑,未有半分为难。如此坦诚反倒让杜若有些心虚和愧疚。
“姑娘心思重,是因为姑娘你心里苦。”李叔看穿了她的心思。
若不是杜家遇上了如此大的劫难,谁不想做一个不谙世故的公子\/千金呢?
杜若感激地笑了笑,抬脚便想要登上马车。
“姑娘,留步!”
一位书生手持一卷书,从内院的一处禅房走了出来。
杜若掀起帘子的手停住,回眸凝视这个陌生人。
白净、文质彬彬,身上的衣服是简单的粗布衣裳,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杜若走下马车,温和有礼:“这位公子,有事?”
书生向杜若作揖,行事斯文,可出言甚是无礼:
“姑娘,你的清疫汤,方子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