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的小脸被这只大手捏得生疼,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扑棱棱地看向陆离:
“是你救了我?”
陆离将这白嫩的小脸拉近眼前,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赶紧的,滚回上京去!”
说完便甩下脸子,兀自离去。
骆子楚向杜若拱手行礼:“我这外甥脾气有点古怪,杜姑娘莫要在意!”
杜若轻轻扯动嘴角,呵,何止古怪。
简直是变态,翻脸比翻书还快!
“骆公子,多谢!不知渔船上的人都如何了?我的管家李叔他们……”杜若回过了神,想到如今的处境,着急万分。
“杜姑娘放心,渔船上的人只是略受了点伤,水匪见到我们的护卫,都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多谢!”
“杜姑娘,为何会在这私船之上?”
“骆公子有所不知,我的药材铺快要断货了,所以我才急于北上广陵,想寻些货回来。”
杜若对眼前的骆子楚印象很好,那日雪夜只有骆家的门房递给了她一碗热茶,她对于骆家始终心存感激。
“杜姑娘,这点小事何须亲自去广陵呢?你可以来骆家找我。我们虽然不做药材生意,但是生意网络遍布全国,打听点药材渠道也是方便的。”
杜若颔首点了点头,小脸虽然微白却始终保持着一股坚韧:
“骆公子的好意,杜若心领了。只是行商之路漫漫,我只有亲自学,日后才能将我爹留下的这点家业撑起来,日后好交予幼弟。”
“听说衡少爷还年幼,杜姑娘独撑家业,着实不易。不如这样,杜氏药材铺我骆家收了如何,价钱你来开!”
骆子楚怕杜若不同意,又加上一句:“放心,药铺依旧由你打理,收益五成归你!”
杜若咂舌,这是什么神仙条件?
这简直是在给她送银子啊。
要不说,这骆家能顶上京半边天呢,确实出手豪气。
杜若确实心动,只是,理智让她把持住了。她深吸了口,对着骆子楚坦然说道:
“骆公子的条件,真的很好!只是,这药材铺是我爹留下的唯一的产业,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将它卖了。”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杜家大房的根就在这间小药铺上。
若没有了药铺,杜家大房这一支,就真的要从商界湮灭了。
杜若这一番话,的确打动了骆子楚。
当年骆家到了穷途末路,人人都觉得骆家再无翻身之日,他靠着一己之力,生生将骆家又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靠的就是这股子韧劲。
今天,在杜若清澈的眼睛里,他又再一次见到了这股力量。
“好!杜姑娘既如此说,我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你安心在漕船上休息,一会我派人将你管家也带过来。这漕船会在广陵靠岸,我便送你去广陵吧。”
杜若起身,郑重向骆子楚行了个大礼:
“多谢骆公子大恩!日后定当结草衔环报答!”
骆子楚的眼神落在杜若单薄瘦弱的身上,带着几分疼惜,他话里藏着话:
“杜姑娘太客气了。你该谢的不是我。”
你该谢的,是你自己!
杜若哑然,她以为骆子楚指的是陆离。
恩,骆子楚的话,并没有错。
她还应该谢谢陆离。
是陆离救了她。
只是这个人,脾气又臭,说话又毒,半分没有他舅舅那斯文有礼的模样。
还让她滚回上京……
杜若实在张不开嘴,对他说上“谢谢”二字。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李叔带着包袱从房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杜若安然无恙,才放下心中大石。
“可吓死老奴了!”
“李叔,你受伤了?!”杜若眼尖,看到李叔的肩膀被划破了几道口。
“无妨无妨!骆家主已经派了船医为我等救治了。小姐!真的太险了!多亏了他们漕船上的护卫,否则,今夜我们整船人怕是要交代在这里做水鬼了!”
“是啊!对了,冬青如何了?”
“那小子没事,只是晕了过去。船老大龙五受的伤重了些,不过都包扎了,现在漕船护着渔船北上,算是安全度过了这一劫了。”
李叔摇头,水匪横行,这世道怎么比前些年陪着老爷还要艰险了!
“可抓住水匪了?”
“死的死,伤的都遁入水里跑了。不过据龙五说,这帮水匪占据水路横行了多年,官府都拿他们没法子,如今越发地肆无忌惮了。”
哎!行路难啊!
“那丫头怎么说?”
陆离已沐浴过,穿了一身白色里衣,黑发垂下,颇有一股风流之姿。
骆子楚摇了摇头,顾自坐了下来给自己斟满一盏茶:
“倔得很。”
“不应该啊,老骆,你是不是舍不得银子?”陆离眯起眼,带着一丝不悦。
骆子楚翻了个大白眼,“滚一边去,我是那种人?”
“就差把银子抬到这位姑奶奶的眼前了,她愣是给拒了。”
陆眉眼一弯,掩饰不住唇间的笑意,他抬了抬手中茶盏,对着骆子楚说道:
“这劲头,颇有几分像你。”
骆子楚含着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他对着陆离说道:“人我都安排好了,一路护送他们到广陵,用杜姑娘的名义,算是给她拉拢些人脉吧。”
陆离点头,只是这样安排,他的心中仍旧不踏实,就像脚悬空踩不到实处。
骆子楚看在眼里,他转动着手中的茶盏,提醒道:
“这丫头,一张脸,很难不成焦点。”
一语中的,陆离悬空的脚,踏在了实处。
没错,就是她的脸。
自古以来,女子若是绝色,便是比一般人多了一副安身立命之本。
若是生在富裕之家,这绝色容颜便是锦上添花;可若是身在低处,那便是要惹祸上身的。
以杜若目前的处境,就算过了这一关,以后还有许多难关在等着她。她到哪里,都会因为这张脸而招来祸事。
陆离陷入了沉思。
“水里抓到个活口,是水田帮的苏阿六做的。”
骆子楚敲了敲桌案:“此人,是漕运路上的陈年顽疾了。”
陆离点头,“私船向来是漕帮管辖的,那龙五也算得上是漕帮的一个人物,按理来说,水田帮不应该对漕帮的私船动手。”
“是啊。难不成是这两帮人为了利益,又开始争抢地盘了?”
陆离用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陈皮,派人打探一番。”
“是!”
“看来,此番皇后力主圣上将你放在户部历练,面上是抬举拉拢你,实际上是把你推出来,在明面当靶子。”骆子楚话中隐约藏着一股怒气。
陆离笑道,“呵呵,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