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就坡下驴,点了点头:“没错!他也死了!现在只有我来负责此事。”
扎木耳嗫嗫地说道:“这么年轻就死了,太可惜了!”
杜若心思一动,对扎木耳循循诱之:
“虽然我爹死了,但今年我们照样可以按老规矩收了你的货。”
“可你们要的货,我可以为你想办法。你们今年需要哪些能告诉我吗?”
杜若特地强调了“今年”,是避免自己开口问这个问题,会让扎木耳瞧出破绽。
扎木耳是个粗人,中原话虽然比其他胡人流利,但也没听出其中的问题。
他点了点头对着杜若说道:“杜公子,往年都是你们给我们什么,我们就带什么回去。有时候是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还有些大梁的药材之类的,品质上乘,杜老爷给的价格也公道。”
杜若心中又是一沉,给的货都是上乘之物,可货品品类繁杂,难道……
真的是宫里内廷司流出来的那些东西?
她思忖片刻,对着扎木耳说道:“大月国距此数万里,如果你们不想空手而归,可以随一同去上京,上京什么好东西都有!我认识很多人,可以为你们谈个好价钱。如何?”
扎木耳跟着几位兄弟又叽里呱啦用胡语沟通了一遍,再转脸对着杜若点头道:
“杜公子,兄弟们说可以去上京,但是,你要说话算话,要好东西好价格,如何?”
“还有,杜世安死了,以后合作要怎么办?我该如何回复主子?”
杜若浅笑,“既然是十多年的合作交情,我爹不在,自然是由我来继续与诸位合作。至于如何合作,我们可以在回上京的路上慢慢聊。”
扎木耳点头称是:“那何日启程?”
杜若算了算日子:“三日后。我在广陵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待三日后,我的管家李叔,到时候同我另一位兄弟,与你们的骆驼商队一同出发?”
扎木耳笑道:“求之不得!杜公子,有我们在,安全!”
扎木耳这帮胡人用拳头重重地砸自己的胸口,意思是他们骁勇善斗,一路无人敢对他们动手,人货无虞。
杜若,“好,那就说定了。这是五百两。待货送到上京后,剩下的四千五百两分文不少都会给你们。”
扎木耳接过银票,一抱拳:“杜公子放心,我等定当将货平安送至上京!”
杜若拱手,寒暄几句后,便带着冬青和李叔告辞。
直至走出客栈许久,冬青才后怕地摸了摸脖子,说道:
“吓死我了!杜若姐,这是什么情况啊!”
李叔也不解地问道:“小姐,我从未听说老爷与胡人做过十余年生意;而且,咱们府上也没有杜成这个人啊!”
杜若点了点头,她刚刚从李叔的表情中早已知晓,他对此事也一无所知。
杜世安是不是与胡人有生意来往,过去的十余年胡人载回大月国的东西是不是内廷司仓库之物,还尚不可知。
重重疑问萦绕在她心头,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要知道真相。
可眼下还不是时候。
杜若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比你们更想知道内情。回去吧!”
“冬青,辛苦了!以后有机会来上京找我,陈桥巷杜氏药材铺。”
“好嘞,杜若姐,你可要珍重啊!”
“珍重!”
杜若告别了冬青后,和李叔回到了孔府。
心头揣满了事,席间用晚膳都几乎没怎么开动。杜老爷见到她这副失魂落魄地样子,瞟了儿子一眼,孔令羽则一脸茫然。
在仓库时还好端端的啊,他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杜若丝毫未曾留意这父子俩的眉眼官司,蓦然抬头问道:“孔伯父,你是否曾听说,我爹与西域胡商有生意往来?
孔员外笑道:
“我同你父亲做药材生意多年,天南海北都去过,西域胡商自然也有些生意来往。”
毕竟,有一些珍稀药材便是产自西域,只有过往的胡商才会有。
杜若:“那在这广陵城里,我爹有长期来往的胡商吗?”
孔员外:“胡人皆为游商居多,他们散漫惯了,走到哪里便卖到哪里。而且,我也不曾听说你父亲有什么长期来往的胡商。广陵若有,我又怎会不知?”
杜若点了点头,孔方没有说谎的必要,以他在广陵城中的势力,若有此事,不可能瞒得住他。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恭敬地递给了孔员外:“上京前阵子出现时疫,这张方子对疫症颇有疗效。孔伯父您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孔员外详细一看,有些惊讶:“这个方子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他做药材生意这么多年,什么药方没见过,但这张方子用药大胆,可各个对症,的确是清热解毒的方子,对于疫症来说,可谓是千金难求的良方!
杜若:“不瞒您说,正是因为上京时疫,药铺的这个药方治疗疫症有奇效,才导致原来的库存在短时间内消耗大半。”
“也是因为这个方子,我姐弟二人才能在上京扎稳脚跟。”
孔员外有些意外:“如此良方,你为何给我?”
杜若浅笑反问道:“那您仓库的药材,为何肯匀给我?”
孔员外摸着山羊须,哈哈大笑。
这丫头!
杜若继续说道:“疫症会伴随空气蔓延,如果扩散开来,危害的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性命。方子给您手里,若广陵有时疫,相信您也不会袖手旁观。”
孔员外轻叹:“世安兄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令羽,上京的药材铺,便是孔家罩着的药材铺,日后一应药材所需,均以咱们自己内部铺子的成本走。你可记好了?!”
“是,父亲!”
杜若惊得站了起来:“孔伯父,这可不行啊!再说,我给您方子,也不是为了这个!”
孔员外小眼一瞪,认真地说道:“我说行就行!就算没有这方子,我也是要这么做的。难不成,我让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天南海北地去采买药材?”
“那世安兄怕是要天天入梦,来骂我这老头了!”
孔令羽加了一句:“父亲若不说,我回头也是要向父亲如此请求的!”
杜若实在是受宠若惊,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从今往后她再也无惧杜淮安的断供令了!
“多谢孔伯父!多谢令羽兄!”
孔员外扶起了她:
“傻丫头!都是自己人,谢什么!这生意场便是江湖,你且有得难关要过呢!日后有什么难处,记得写信来告诉伯父!”
杜若心头一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尔虞我诈是江湖;义薄云天也是江湖。
我是如何,江湖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