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昊一个趔趄,五脏六腑如天雷炸响,血海翻涌至周身让他透不过气来,双眼充血如厉鬼:“你……说什么?!”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赌坊,直奔地窖,几次三番都差一点要晕倒过去。
陈令仪哭丧着脸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地窖之内血腥冲天,一个年轻女子低垂着头,全身是血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已然断了气。
虽看不清样貌,可陈令仪认得,她那身衣服,便是杜若今日出门所穿的妆缎素雪细叶薄轻纱裙,他,不会认错!
陈令仪颤抖着双唇,犹如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眼眶瞬间充红,发不出任何声响。
“王爷,她的面容……实在过于惨,您还是不要看了……”
皇城司的人围在尸体旁边,看着齐元昊的神情,颇为不忍。
不知是何人所为,手段极其残忍,这个叫杜若的女子,周身都是伤痕,面上被利刃划开无数伤痕,鲜血淋漓,极其恐怖,已然无法辨识原来的面目了。
齐元昊颤抖地手伸出,想要拨开盖在她脸上那被血染透的黑丝,一旁的皇城司护卫只瞥见一眼,便“呕~~”地一声忍不住冲了出去。
魏成捏起了鼻子,饶是他都觉得,这个凶手比皇城司还变态。
一时之间,地窖之内,如死一般寂静。
梁世昭拿着拜帖冲进了地窖之时,只看了一眼,八尺男儿差一点便跌坐在地。
“这……狗日的……”
完了!
杜姑娘出事,对定王而言,不啻于天塌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定定地看着齐元昊的背影,许久许久。
死寂一般的沉默,似乎持续了一个世纪那样绵长。齐元昊带着水雾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尸体的朝上摊开的手掌之上。
沾满鲜血的手掌心上,赫然长着一排老茧。
“不是她。”
齐元昊顷刻如死里复活,水雾淡去,眸色森冷。
陈令仪颤颤巍巍地指着女尸身上的衣服:“她……她今日便是穿的这身……我……”
他想说,他不会记错;可是,此刻,他宁可相信,是自己记错了!
齐元昊坚定地转过身,看着陈令仪和梁世昭:
“不是她!”
梁世昭打了一激灵,马上拿出手里的拜帖,将刘映雪所说之事一一道来,齐元昊的脸,在地窖晦暗的灯火之下,如死神一般阴鸷。
他将手中的拜帖捏成一团,青筋顿起:“燕青……”
“此处交给你了,魏成!辛夷,跟我走!”
齐元昊冲了出去,与梁世昭二人翻身上马,直接冲向城南的码头。
“王爷,我们去哪里?!”
“燕青在城南的塘河之上有一艘私人画舫,没几个人知道。人定是被他藏在了那里!要快!辛夷!”
齐元昊挥身又是抽了几下马鞭,他们在天德坊已经浪费了两个多时辰了,再不抓紧后果不堪设想!
燕青设了这个圈套,便是要让人以为,杜若已经死在了四海赌坊的地窖之内,而背地里人却悄悄被转移走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显而易见。
“这个畜生……我要将他大卸八块!!!”
梁世昭狠狠地抽了一记马鞭,紧紧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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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血月,挂在城南塘河的柳枝之上,四周如死一般沉寂。
黑黝黝的塘河之上,一艘孤零零的画舫挂着几盏昏黄的花灯在缓慢飘荡。
在漆黑的夜幕之下,灰蒙蒙的水雾渐渐泛起白色的烟,宛如飘荡在通往地府的路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这孤寂的深夜,尤如杜鹃泣血的哀鸣,久久回荡在暗夜之中。
杜若周身只着纱衣,身上已被皮鞭打得鲜血淋漓。下手的人,便是眼前这个如暗夜修罗的燕青。
“叫啊!放开了叫!爷最喜欢听你的惨叫声了!”
听着杜若的惨叫,燕青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得周身颤抖,眼睛里闪耀着疯狂的烈焰:“这条塘河里,鬼影都没有一个!你叫破嗓子,都没有用!哈哈哈哈哈!”
杜若忍着周身剧痛,凝住心神喝问道:
“燕青,我父亲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你们要害死他?!”
燕青无缘无故假冒刘映雪之名,诓骗她说事关杜世安之死隐情,约她去天德坊,那必然代表着燕家是知晓内情的。
且,他们燕家与刘家定然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刘云帆定然知晓杜若已经查到他便是杜成之事了。
否则,燕青不会借此之名,来诓骗杜若。
因为,只有这个理由,杜若无法拒绝,一定会应约前来!
“呵呵,你如今落在了我的手里,便不妨告诉你吧!你那个死鬼爹,就是太聪明了!你也是,都该死!”
说完,又是毫不留情地向杜若身上抽上数鞭。
皮鞭挥在杜若娇嫩的肌肤之上,犹如利刃划过,一刀血痕翻涌而上,立马将纱衣刮破,莹白的肌肤被鲜血浸染,血色蔓延如绚烂的大丽花,让燕青愈加疯狂。
杜若口吐鲜血,血红的眼眶朝着燕青,突然一阵冷笑:
“呵……看来燕世子不受侯爷重视啊,连我爹因何而死,都答不上来!”
男人最受不得激,更何况燕青这种纨绔子弟。杜若这一句话,简直是在戳他的心窝子!
“放屁!小爷我什么不知道?!杜世安就是知道了太子的死因,才被灭口的!”
“你说什么?我爹怎么可能会知道太子的死因?”杜若故作不信。
“臭丫头,你死到临头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太子死前偷偷让太医院的张通带了个东西给你爹,让他在暗中调查。幸而他尚未查出什么。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杜若心中一凛,难道是关于药方的。
她故意追问:“是什么?”
“这小爷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杜世安不信邪,硬要一头扎进来,我爹也只能送他上西天了。”
张通的药方是太医院都有案可循的,必定在面上是经得起考证的药方。而太子所提供的,必然是他生疑的东西。
莫不是那一小块香料?
“你们燕家为了扶四皇子上位,竟然残害太子!你们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哈哈哈哈!天真!自古皇位只有一个,皇子无数!哪个帝王不是踩着累累白骨上位!”
燕青捏着杜若的脸,得意地笑道!
“小爷我是什么人?堂堂的侯府世子,你一个贱女人,也敢得罪小爷!”
杜若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头脑一片空白,原来,害死杜世安的幕后黑手,是平南侯燕士呈。
而懿德太子之死,果然是嘉贵妃的手笔。
皇权之争,竟毒辣如斯!
那齐元昊……他该怎么办?他既无根基又无倚仗,他该如何应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