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兵部尚书王昀手持八百里加急军报,饶是这秋高气爽的天气,他也满头都是大汗。
“天狼国精锐三千昨夜竟调转方向,突然袭击我西北境内的塔城!”
“什么?!”
陛下震怒,这天狼国主枭天翊竟如此不知死活,敢来侵犯大梁?
“幸好塔城固若金汤,守城将士浴血拼死一夜,歼灭地方精锐一千余人。陛下,军报所述,这枭天翊指挥撤退有序,不像是攻城,倒像是来试探我大梁的边防实力。”
中庸如王昀,也看出来枭天翊的险恶用心:
“陛下,他敢来试探,便是有了异心。若不狠狠教训他,西北边境空无宁日啊!”
陛下点头,此事干系甚大,他吩咐道:
“年寿,速请左相和六部尚书前来养心殿议事!对,把定王也给朕叫过来!”
年寿犹豫了一番,其他大人好说,这定王……
他只能苦着脸,应下这个差事,去西郊别院再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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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寿的轿子在西郊别院停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了,大门依旧紧闭,门口站着的王府侍卫陈皮跟一尊罗刹似的,动也不动。
“年公公,王爷不会见您的,您这么等着,也是徒劳。”
“陈皮,西北有紧急军情,圣上急召定王入宫议事,这可耽误不得啊!你快快走开!耽误了大事,你我可都是要砍头的。”
陈皮不为所动:“年公公,请回!”
“陈皮,你……”
年寿简直是要气疯了!
这要是回去,陛下盛怒之下,他这条老命可就要呜呼哀哉了!
“年公公,让我来吧。”
年寿正要指挥内侍闯门,突然,身旁走来一个白色衣袍男子,身姿俊美,器宇不凡,只是面上,稍显苍白了一些。
“原来是骆公子。您来了,老奴可就有指望了!”
年寿眼眶一热,救星来了!
谁不知道定王这倔脾气,谁的话都不听,倒是骆子楚的话,能听进去一二。
骆子楚走进别院时,院子里毫无生气,杂草开始丛生,满地都是落英和烂泥的痕迹,回廊的角落,还有一只蜘蛛在吐丝结网。
阳光穿透院落的树叶,将斑驳的余晖映入房内的一角,似乎便力不从心了。这一脚踏入后,便是一片的黑暗。
雕花轩窗紧闭,室内一片晦暗,骆子楚看了许久,才在一处角落中找到抱着嫁衣的齐元昊。
“阿离……”
骆子楚掀起了衣袍,席地而坐。
房中的阴影将他们笼罩,让人无法看清二人面上的表情。
“你不要怨恨她。”
齐元昊眼眉似乎抖动了一下,微动的唇下,发出呜咽的声音。
“不……我恨她!恨她……我恨我自己!!!”
齐元昊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他怎么会恨她呢?
只是思念入骨,每日啃噬着他。
他怨恨自己无能,怨恨她的残忍,竟留他一人,让他再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他第一时间派出了自己的暗卫,可至今没有消息。
齐元昊喃喃自语:“她出了城,能去哪里?会去哪里?”
骆子楚看着他,眼里皆是担忧:“以我猜测,她应该会去西域。”
齐元昊停止啜泣,瞪大了眼睛望着骆子楚,他的双眼因为连日的不眠不休早已凹陷,眼底一片暗影,形若枯槁。
可这一句话,就如惊雷一般,让他瞬间又活了过来。
“对,对!那药方和香料,都是从西域来的。太子之死与她父亲之死其中颇多关联,她的性子,自然是不会放弃追查的。”
骆子楚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小夕子便派人传信来,当日皇后殿中于丑时三刻将杜若送至净房,她应是跟着头一波的净军出了宫城。”
净军?
那个第一个出宫的倒夜香的马车?!
是了!
是了!!
当时他明明已经拦住了马车,但随后赶来的喜敏公公将他又带去了坤宁宫,他自此与她擦肩而过。
不!
不止如此!
那日在凉亭,那个身上有着酸臭味的少年!
那个少年便是杜若!!!
齐元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真是该死!
他明明已经找到了她,可竟然被她的易容术给骗过去了。
“我要去找她。”
骆子楚一边艰难地站了起来,一边盯着他:“找到她,然后呢?继续将你与她的性命交由人随意拿捏?”
齐元昊失控地大声喊道:“不可能!我绝不会让这件事再一次发生!”
“阿离!冷静点!她若不是为了护住你我,又怎会被迫离开上京!可我们尚能有防范,其他人呢?杜衡、她的丫鬟,她关心的那些人,你我如今的能力,又如何能够护他们以周全?!”
齐元昊怔住了!
“她知晓太子之死的内情,留在上京便是自寻死路。你冷静一点!”
骆子楚直视齐元昊,眼神之中闪着亮光:
“眼下有个好时机,这也是我来寻你的原因。西北起了战事,天狼国犯我边境塔城。阿离,这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骆子楚郑重地扶住他的肩膀,对他说道:
“如无意外,兵部侍郎侯恂一定会主动请缨,但侯侍郎年纪大了,且天狼国此番也只是试探。朝廷必然是要一位能长期驻扎在西北境的将领。如此一来,这便是一份苦差事了。王昀等人,未必会出头。你和朝宗,要把握这次机会!”
齐元昊:“阿舅,你是说,让我去守西北?”
“没错!天狼国枭天翊此人年轻气盛,他能连下罗刹数城,图谋的何止是西域诸国。他的目标,一定是大梁。西北这一年内,必有战火起!”
他又加上了关键的一句:
“更何况,杜若一路向西,你们中途或许便能遇上!如你二人在西北,皇室又能拿你们有何办法?!”
齐元昊冷静了下来,静静地陷入沉思。
连日的阴霾因这一线希望一扫而空,他的思绪和谋略终于开始回归本位。
“你说的没错。若此刻留在上京,必定要卷入皇位之争,作为王皇后的手中刀,与齐元喆斗个你死我活。如若去了西北,还可暂时抽身事外。或许,待宫中有妃嫔诞下子嗣后,王茀便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外放的皇子身上了。”
骆子楚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回连老天都帮你,宜嫔有孕了。”
齐元昊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你成日在此消沉,小夕子自然只能将消息递给了我。阿离,你听我说。”
骆子楚言语之间颇为酸楚,自己这个外甥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饶是做个闲散王爷,天下之财尽归你手,到最后也是无用!若你手中无权无兵,生杀都在他人的一念之间。只有兵权,才是你最大的倚仗和靠山!”
“阿舅,我要尽快动身!西北若战事起,她岂不是危险重重?”
骆子楚微微颔首,又说道:“但是若想顺利去西北,还要留意一个人,便是王皇后。”
骆子楚叹道:“杜若似乎与王茀达成了某种约定,她离开上京离开你,王茀则允诺她,成为你朝堂中倚仗。因此,王皇后那边,你还需要谨慎对待,莫要露出马脚。”
齐元昊隐忍着痛楚,眸中皆是心疼和愧疚:“她……这个笨蛋!”
骆子楚:“王茀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背后自然还有别的条件。我猜测,她肯让杜若离京,应是与你的婚事有关。王茀已请求圣上把王曦儿赐婚给你。圣上……同意了。”
齐元昊身形一怔,差一点稳不住:“什么?!”
难怪,她会走得如此决绝。
“她……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