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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那温柔的引导下,我的手指再次轻轻触摸到了伊西斯的下颌。
下颌弧度柔和而完美,像是永恒在这一刻凝固成了触手可及的温暖。
我强行压下鼻头泛起的酸意,默默将这一切铭记于心。
好想就这样停留在当下,让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可是不行,自己无法停下——前方还有太多未解的谜题,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然而,此刻萦绕在指尖的温度,或许便是支撑我继续前行的力量。
终于,我缓缓收回了手。
掌心残留的温暖一点一点地消散,像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境。
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伊西斯那张平静的面容,如同尼罗河般深邃。
深沉的夜色将她的身影衬得更加安静,像要融入这片宁静的黑暗之中。
我微微低头,轻声道谢:“谢谢你,伊西斯。”
伊西斯没有开口回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而温和的笑意。
毋须任何言语的补充,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加有力,也更加触动人心。
我却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生怕眼神会暴露太多不该流露的情绪。
“时候不早了,我想自己该告辞了。”
“好,我送你。”
依旧是那样平和的语气,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却又体贴地不动声色。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脱口而出,让伊西斯不必相送。
但最终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或许连自己都在贪恋这最后的时光。
伊西斯与我一同起身,离开了这座被月色与树影交织笼罩的亭子。
我们无言地并肩走过长长的回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然而,走出宫殿大门后,伊西斯悄然放慢了脚步,不着痕迹地落后半步。
我目视前方——漆黑的夜色中,前路模糊不清,像是能将一切都吞噬其中。
“伊西斯,”我轻声问道,“你会支持我吗?”
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更多的解释,单纯只是一个是与非的询问。
或许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样的回应。
沉默在夜色中蔓延。
夜风轻轻拂过,在余光的尽头,我只能捕捉到伊西斯白色长袍飘动的一角。
我不敢回头,亦不知晓她的视线落在何处,只觉得心头莫名多了几分惶恐。
却在忐忑了片刻之后,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落在了自己的双肩上。
那份重量沉稳而坚实,不容置疑,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仿佛穿透了时光,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扶着我的肩膀。
“去吧。”
伊西斯的声音如同月光般清澈,仿佛能够照亮前方暗夜。
“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我会一直在这里,在你身后,默默注视着你的背影,为你祈祷。”
这一刻,我仿佛确认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确认。
但在这一刻,无论是那些迷茫还是困惑,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自己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身后永远都有一盏明灯在等待。
我扬起嘴角,轻声回应:“我明白了,伊西斯。”
尽管内心因那份包容涌起无限感激,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再次开口道谢。
伊西斯给予的实在太多太多,以至于用言语来表达感谢都是一种怠慢与亵渎。
有些情感,或许只有用行动才能传达;有些承诺,大概只能以结果来回应。
抬头望去,前方仍旧是我必须独自面对的道路,黑暗,却不再可怖。
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回头,而是坚定地踏出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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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希珀尔做了个交易。
尽管交涉的过程颇为曲折,但最终,双方还是成功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是否正是你一直期待看到的结局呢?希珀尔。
然而,在巴别塔高耸入云的天台上,我并未将这个疑问说出口。
或许是不再奢望从她那里得到任何明确的答案,又或许是内心深处早已存在了某个答案。
就像希珀尔总是想要表达的意思一样,做出选择的始终是我自己。
她单纯只是将命运之轮摆在了那里,而现在,我选择了心甘情愿地去转动它。
我决定去现实中寻找真相——
关于那场蹊跷的死亡,关于体内那股力量的隐患,也关于梦境中那些始终悬而未决的谜题。
只是,希珀尔向我提出了一个条件:十五年的时间。
除此之外,她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却又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留到将来再做考虑吧。”
而在这十五年间,我将无法动用她赋予的权柄。
这个要求并不令人意外——毕竟童话镇的力量可能打破现实的平衡。
而这个要求背后隐藏的原因是:我必须拥有一个完整的现实身份。
简要概括起来,这一切都要追溯到我当初那场特殊的梦境。
当时的我明明不存在于现实,却以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姿态闯入了那个与现实紧密相连的梦境。
这样的存在方式,就像是一片飘落水面的树叶,看似有所依托,实则无处可归。
为了确保我能够顺利进入现实世界并在其中自由行动,甚至有限制地使用权柄,我必须编织出一根初始的命运纺线,“接续”上那根不完整的命运之线。
这也意味着我需要像一个普通的人类那样降生、成长,经历从襁褓到少年的过程。
十五年的时光,恰好是编织这根命运之线所需的最短时间。
然而,人类婴孩的大脑尚且发育不完全,根本无法承受我在童话镇积累的记忆。
这些记忆或许会在十五年间如梦般零星闪过,更可能是在那个临界点才会如潮水般一齐涌现。
也因此,在失去记忆与能力的情况下,我并不指望能在这段时光里寻得多少答案。
其实,我并不是很能理解希珀尔的这个条件——毕竟此前我也不止一次前往现实,都没有感知到什么异常。
但细想之下,在去扫墓那一次,玄子曾特意叮嘱过我不许随意动用权柄。
而杀死他的那一次,也是我在现实世界第一次真正使用了这份力量。
这其中,是否会存在某些微妙的联系呢?
我小心地询问了这个疑惑,希珀尔却只是平静而意味深长地回答道:“这是有区别的。”
随即,她便不再多言。
我也没再追问下去。
毕竟,比起真正的免费,这样需要付出代价的交易反倒更令人安心。
或许有了希珀尔的协助,我不会一出现就受到另一个存在的恶意攻击了。
而在十五岁,两根命运线真正相接的瞬间,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曾经与我人类身份建立过联系的人类,都将彻底忘记那个“我”的存在。
因为那根命运之线并未再向下延伸,而是被“接续”上另一条早已存在、却未曾与他们交织的纺线。
然而,遗忘并不意味着能够简单地将所有过往一笔勾销。
就像在海边走过,即便潮水退去,脚印消失,但身上依然会沾染上咸涩的海风。
那些我们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依旧会不可避免地在他们身上留下不可覆灭的气息。
正如那些曾被幻想生物赐福过的人类一般,没有灵魂的虚兽会被残留的气息吸引,如饥似渴地想要将他们吞噬。
不过——这对我而言,其实无所谓。
十五年实在太短,不仅无法让一棵幼苗生长为参天大树,甚至没有达到现实大部分国家的法定成年标准。
更何况,区区一些寿命短暂的人类罢了。
尽管不再纠结当年之事,但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和他们建立多深的情感羁绊。
没有记忆的告别不会带来悲伤,对双方来说或许都是一种解脱。
反正,即便真的不小心对其中某些人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感,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处理那些被吸引而来的虚兽就对了。
更令我在意的是,希珀尔当时意味深长地说:“到时,他们会来找你的。”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所谓的“他们”,很可能正是那将我拉入梦境中的存在。
他们曾见过我的真实样貌,所以当时袭击了我和玄子,也会在命运之线“接续”之后认出我来。
可他们,又到底会是谁呢?
裴晓飞?林玉?雷欧博士……甚至可能是某个未曾在梦境中出现过的存在?
也罢,这种事情,十五年后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