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的最后,许佑宁感受到一种撕裂的疼痛,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把她的人生劈得四分五裂。
“穆司爵!”
她叫着穆司爵的名字,猛地从噩梦中醒来,手心和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穆司爵一向易醒,听见许佑宁的声音,他几乎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看向许佑宁——
许佑宁喘着气,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就像意外坠崖的人抓着临崖生长的树木,小鹿一般的眼睛里盛满惊恐,显得格外空洞。
穆司爵“啪”一声打开床头的台灯,抓住许佑宁的手:“你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许佑宁才勉强发出声音,“我做了一个噩梦……”
穆司爵蹙了蹙眉:“你梦到什么了?”
“……”许佑宁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记不清楚了……”
穆司爵没有追问,侧了侧身,把许佑宁抱进怀里:“一场梦而已,没事了,睡觉。”
他不由分说地箍着许佑宁,力道大得近乎野蛮,掠夺了许佑宁的自由,却也给了许佑宁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许佑宁破天荒地没有挣扎,依偎着穆司爵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她不是记不清楚噩梦的内容,相反,她记得很清楚。
她只是无法亲口陈述出来,让穆司爵承受和她一样的恐惧。
不过,听老一辈的人说,梦境和现实,往往是相反的。
也就是说,她梦见的分裂和挣扎,现实中统统不会发生。就像穆司爵说的,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她可以睡觉了。
这么安慰着自己,许佑宁终于稍为安心,呼吸也渐渐恢复平缓,不一会,整个人沉入黑甜乡。
黑白更替,第二天很快来临。
许佑宁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落地窗前的地毯。
按照她的经验判断,至少十点了。
许佑宁翻了个身,冷不防看见穆司爵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着一台纤薄的笔记本电脑,他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嘶——”
许佑宁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穆司爵闻声,淡淡地抬起眸,看了许佑宁一眼:“醒了?”
许佑宁抓过被子捂住自己,纳闷的看着穆司爵:“你怎么还在家?”
穆司爵放下电脑,起身,迈着长腿径直走到床前:“我在等你。”
许佑宁目光一亮,声音里透出无法掩饰的期待:“你要带我出去吗?”
她在山顶闷得够久了,早就想出去转一转了!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用四个字打破许佑宁的幻想:“你想多了。”
“……”许佑宁扫兴地收敛笑容,掀开被子从另一边下床,没好气的问,“那你等我干什么?”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做噩梦?”穆司爵突然问。
许佑宁一愣——穆司爵这个时候还在家,只是为了她做噩梦的事情?
艾玛,世界又开始玄幻了……
许佑宁转回身看着穆司爵,沉思了片刻,还是无解:“做噩梦的原因,很难说的。每个人都会做噩梦,一般没有太复杂的原因,也不用太在意,反正醒了就没事了。难道你没有做过噩梦?”
穆司爵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然道:“我一般是让别人做噩梦的。”
“……”许佑宁就像突然被鱼刺卡住喉咙,声音变得异常艰涩,“放心,我做噩梦不是因为你。现在,我已经记不清楚梦的内容了,更别提害怕。”
穆司爵端详着许佑宁——她不但没有害怕的迹象了,还恢复了一贯的轻松自如,就好像昨天晚上浑身冷汗抓着他衣服的人不是这个许佑宁。
他也不再揪着噩梦的话题,说:“我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许佑宁下意识地问:“你要去哪儿?”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目光如常,却没有说话。
许佑宁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事情,穆司爵还是不能告诉她,她也最好不要知道。
她“嗯”了声,“我知道了,你走吧。”
“晚上如果害怕,你可以去找简安。”穆司爵说,“薄言也不会回来。”
许佑宁的思路拐了好几次,还是转不过弯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穆司爵:“……我为什么会害怕?”
穆司爵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不管为什么,记住我的话。”
许佑宁“哦”了声,漫不经心的说:“好吧,我记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穆司爵的手机响起来,他没有接,直接挂断电话,说:“我走了。”
许佑宁本想继续维持不甚在意的态度,嘴上却不自觉地吐出一句:“穆司爵,你……注意安全。”
她终归,还是担心穆司爵的。
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眼,轮廓突然柔和了几分,“嗯”了声,叮嘱许佑宁:“等我回来。”
许佑宁受到蛊『惑』般点点头,看着穆司爵离开房间才走进浴室。
她洗漱好下楼,看见周姨皱着眉站在客厅,朝着外面张望。
“周姨,”许佑宁不由得问,“怎么了?”
“这个小七,”周姨叹了口气,“早些时候叫他吃早餐,他说等你。你好不容易醒了,他却匆匆忙忙就走了,粥都来不及喝一口。这样下去,胃会坏的呀!”
“……”许佑宁压抑住心底异样的感觉,宽慰周姨:“他在路上会吃的,不用担心他。”
周姨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明天就是沐沐的生日了,对吧?”
“是。”许佑宁点点头,说,“我和简安打算帮他庆祝。不过,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想给他一个惊喜。”
“也好,让他在这里的最后几天,留下一个快乐的记忆。”周姨想了想,“我明天亲自去买菜,多准备一点好吃的。”
来这里后,周姨每隔一天就会亲自去一趟市里的菜市场,买些菜,或者肉类。
老人家说,会所供应的有机蔬菜虽然好,但她还是习惯亲自去挑选,亲手烹饪,从头到尾亲力亲为,做出来的菜味道不一样。
许佑宁对周姨的习惯已经习以为常,点点头:“明天让司机送你下去。”
吃完早餐,许佑宁去找苏简安,恰巧在苏简安家门口碰到洛小夕。
洛小夕抬起手和许佑宁打招呼,张口就是一句:“穆太太!”
许佑宁愣了愣,舌头都不灵活了:“小夕,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昨天才答应穆司爵的求婚,洛小夕今天就叫她穆太太了。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但更多的,是一种微妙的幸福。
洛小夕笑了笑:“只要你们家穆老大高兴,别说我了,他可以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答应跟他结婚了!”
“……”许佑宁突然好奇,穆司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调”了?
洛小夕扣住许佑宁的手:“好了,穆太太,我们进去吧。”
苏简安刚好喂两个小家伙喝完牛『奶』,看见许佑宁和洛小夕进来,笑了笑:“你们来得正好。”
三个人开始忙着策划芸芸和越川的婚礼,一步步落实,一忙又是一整天。
吃完晚饭,苏简安说:“佑宁,明天你找个借口,把沐沐送到芸芸那儿,晚上让芸芸送他回来,我们就开始帮他过生日,芸芸那边我已经跟她交代过了,你骗过沐沐就行。”
许佑宁说:“沐沐很喜欢芸芸,让他跟芸芸待一天,他会很愿意,不需要找什么借口。”
“这样更好。”苏简安关了电脑,说,“今天先这样吧,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许佑宁和洛小夕走后,苏简安和刘婶一起给两个小家伙洗澡,给他们换上干净的新衣服,又喂他们喝了牛『奶』,没多久两个小家伙就睡着了。
刘婶看了看时间:“八点多了,太太,陆先生怎么还不回来?”自从和苏简安结婚后,陆薄言就很少超过七点钟才回家了。
“他有点事,今天晚上不回来了。”苏简安说,“我们早点休息吧。”
苏简安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来。
刘婶笑了笑:“一定是陆先生。”
苏简安拿着手机走出去,接通电话,没有像以往一样一开口就叫“老公”,因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她只是“喂?”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等着对方开口。
“简安,是我。”
手机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低沉中透着一种危险却又诱『惑』的磁『性』。
苏简安愣了愣,看了好几次手机,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司爵?”
穆司爵“嗯”了一声,语气有些犹豫:“简安,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你,你需要我做什么?”
苏简安掐了自己一下,告诉自己这不是梦,穆司爵真的在拜托她帮忙!
“我想让你,去看看佑宁。”
说到这里,穆司爵没再说下去,但是苏简安知道他的潜台词,接着他的话问:“你不放心佑宁?”
穆司爵说:“有点。”
“为什么?”苏简安有些意外,“佑宁已经答应跟你结婚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放心?”
苏简安以为,穆司爵还是担心许佑宁会逃走。
她还天真地以为,一定是穆司爵太没安全感的缘故。
可是,穆司爵接下来的话,让她怀疑今天一早起来的时候,穆司爵根本没有用正确的方式打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