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瓜州的西北有一座狭长的峡谷,长约二十余里,最窄处不足一里,这座峡谷便是著名的星星峡,北庭和河西的交界,过了星星峡便是北庭地界。
星星峡距玉门关约四百余里,骑快马有近三天的路程,就在北庭大队进驻玉门关十天后,一支两千人的军队从西北方向疾驶而来,穿过星星峡,向玉门关方向奔去,这支军队便是北庭三军中的伊吾军,驻扎在伊州,兵马使杨再成接到李庆安的命令,便率军向玉门关急援而来。
就在伊吾军穿过星星峡一天后,玉门关的北庭军斥候终于发现了异常情况,一支骑兵在大泽附近出现。
这傍晚,李庆安站在玉门关的城墙上眺望远方,太阳已经落山了,余晖将西方天际染得通红,一队大雁呈人字形从南方冉冉飞来,向西北方向的一片亮色飞去,那里便是河西走廊上著名的大湖大泽湖了,仅比青海略小,由祁连山融水形成的冥水注入汇集而成。
“七郎,你说今晚那些马匪会出现吗?”
荔非元礼慢慢走到李庆安的身旁,在路上一个多月的调养,他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身体也完全康复了,除了左手少了两个手指外,他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脾气性子也没有变化。
李庆安笑了笑道:“应该出现,他们再不现身,就没有机会了,他们一心想在路上袭击我们,可我偏不给他们机会,逼他们来攻城。”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我是说你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荔非元礼的老脸有点红,这是一种少年男子才会有的怀春之色,居然在他那张橘子皮似的老脸上出现了。
这段时间荔非元礼没有心思过问军中大事,他恋爱了,他爱上了一个三十岁的女护兵,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给了他两次生命的女人,他把她视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苍天垂怜,施三娘昨天晚上终于答应了他的第二十次还是第三十次的求婚,他沉浸在幸福之中,直到今天早上他才从一个小兵的口中得知有马匪要来袭击他们。
他就像做了一件大错事的,偷偷来到李庆安身旁询问战备之事,他很心虚,生怕李庆安看透他变得多情,那会令他很丢面子。
还好,李庆安似乎没有发现他的无知,李庆安望着渐渐黑沉地天幕,眼睛变得异常明亮,他微微笑道:“你以为我会把这群马匪放在心上吗?需要怎么对付他们?”
“可是他们有三千人,来历不明,要远远多过我们的人数,哦!或许他们是乌合之众,可你怎么能轻敌?”
”荔非元礼的声音非常大,他似乎在竭力表现自己还是非常了解军情,特地把‘三千人’咬得特别重。
“乌合之众?”李庆安瞥了他一眼笑道:“恐怕除了你之外,没人会认为他们是乌合之众,你最近有点心不在焉,是准备娶施三娘了吗?”
李庆安的疑问就像一脚踩到了荔非元礼的尾巴上,他顿时跳了起来,叫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她,我只是、我只是.....”
他一连说了两个‘我只是’,最后声音终于软了,“好吧!我承认,我是要娶三娘为妻了。”
他坐在城垛上,鼻子像感冒似的,声音变得伤感起来,“自从赤岭上她两次把我背出必死之地,我就知道,我上一辈子欠她的,要这一辈子来补偿她,你知道吗?她那么娇小,居然背着我老荔快一丈的身体爬上山梁,天啊!我真不知道她怎么有这么大的勇气,他趴她背上,我就想哭,我想告诉她,我将来一定会好好待她。”
说到这里,他重重抽了鼻子,把鼻涕和眼泪一齐擦在袖子上,眼睛红得像害了眼病,这时,李庆安忽然发现了他的另一个变化,他变得有点多愁善感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到北庭后风风光光地办十几桌酒席,娶了她,这是你的缘分。”
“我会的,我发誓!除了她,我不会再娶任何女人。”
荔非元礼忽然想起一事,问李庆安道:“你呢?七郎,你到底是喜欢琴仙还是什么明月,你小子好像有点花花肠子啊!”
“两个女人我都喜欢。”
“你小子怎么会同时喜欢两个?”荔非元礼十分诧异,他摇摇头道:“我觉得有三娘一人,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另一个女子,别看我曾对琴仙惊为天人,可现在真有机会娶她,我也不考虑了,在我心中,三娘就是最美的女人。”
“嫁给你,是三娘的福分,可惜我不是你啊!”
李庆安扶着城垛,遥望着北方一望无际的旷野,夜风吹拂着他的脸庞,他的心胸变得异常开阔,高声笑道:“舞衣明月,两个女人对于我同样重要。”
他回头见荔非元礼一脸鄙视,不由仰天大笑。
........
大帐里,几名斥候带来了两名沙陀人首领,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宽脸膛,身材中等,体格健壮,他上前对李庆安半跪施一礼道:“沙陀叶护骨咄支参见李使君。”
李庆安连忙将他扶起,“叶护将军不必多礼,快请坐下!”
他请骨咄支坐下,又命亲兵上了茶,这才笑着问道:“叶护怎么会来玉门关?”
骨咄支微微欠身笑道:“我这次来玉门关是想找羌人酋长谈一谈放牧之事,前年因为五十只羊的归属,结果酿成了惨剧,今年为防止悲剧再演,我便来找羌人酋长谈判,不料正好听说使君居然在玉门关,便赶来拜见。”
“也是巧,我们是暂停玉门关,可能明后天便要去北庭,也正想找你谈谈,不知北庭有多少沙陀人,都分布在哪里?”
“回禀使君,我们沙陀人主要分布在金山以南,折罗漫山以北,共有一万两千帐,六万余人,以放牧为生。”
李庆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问道:“有传闻说,沙陀人抢劫过往商旅,真有此事吗?”
骨咄支愕然,“使君是听谁说我沙陀人抢劫商旅?我们迁来北庭几十年,从未抢劫过一队商旅,相反,若商旅有难,我们都会尽力帮助,使君切不可听人挑拨。”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我想也是,安大帅恐怕是误会沙陀人了,在凉州,他一再提醒我,要小心沙陀人扮成马匪袭击我的队伍,我想这怎么可能,沙陀竟敢袭击北庭节度使的车队,他们不想在北庭了吗?”
骨咄支脸上闪过愤怒之色,他起身向李庆安躬身施礼道:“多谢使君信任,安思顺曾几次要求沙陀人迁来河西,我一直没有答应,没想到他竟挑拨离间,欲让使君逼我东迁,真是小人行径也。”
他话音刚落,帐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奔至帐前急声禀报道:“将军,有紧急军情!”
“说!”
亲兵看了一眼骨咄支,只得道:“有斥候探到,约三四千骑兵正从大泽湖以东向玉门关杀来,离玉门关已不足五十里。”
骨咄支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问道:“使君,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庆安哼了一声道:“这就是安思顺所说的沙陀人要袭击我的车队了。”
骨咄支急得满头大汗,道:“可是我带来的三千子弟都在大泽湖以西面,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近前。”
他心念一转,忽然明白了,“难道是安思顺要栽赃给我们沙陀人吗?”
李庆安见他反应敏捷,不由暗暗点头称赞,他沉思一下便问道:“你的三千子弟可能打仗?”
“回禀使君,我怕羌人趁机发难,带来的都是沙陀精兵,个个皆是猛士,愿意为使君效劳!”
“好!那你就听我的安排。”
..........
月光下,一支由三千羌胡组成的骑兵队俨如狼群一般,正铺天盖地向玉门关杀来,这是一支生活在甘州和肃州一带的羌胡部落,也是河西走廊一支重要的羌胡人,甘州的健康军和肃州的玉门军都有这个部落的子弟从军,部落首领和安思顺的关系极好,这次安思顺便是委托他们抽调三千子弟组成骑兵来袭击李庆安的北庭车队,地点便在沙陀、羌胡以及回纥人经常交汇的瓜州玉门一带。
指挥这支骑兵队的首领叫金德,身高七尺,虎背熊腰,但他却是名汉将,他是安思顺帐下的骁勇战将,深得安思顺的器重,不仅力大善战,而且狡猾如狼,他知道李庆安的大队躲在玉门关中难以袭击,便一直隐忍,一心等他上路,在路上发动袭击,李庆安在玉门关内住了十天,他便忍了十天,直到星星峡那边传来北庭援军现身的消息,他才最终决定夜袭玉门关。
可惜他遇到的是斥候营出身的李庆安,他们进入玉门关百里内,便被北庭军斥候探查到了。
二更,万籁寂静,羌胡骑兵距玉门关不足二十里,广阔的戈壁滩上视野清晰,皎洁的月光下,已经远远地看见了玉门关黑黝黝的城墙。
在玉门关前,金德迟疑了,一种军人的敏感让他意识到北庭军极可能已有准备,但安思顺的命令让他无可选择,他拔出横刀,指着玉门关大吼一声,“杀!”
.....
就在两里外的一片胡杨林中,三千沙陀精锐骑兵已整装待命,沙陀人是突厥人一支,源于西突厥处月部,武周长安二年处月酋长沙陀金山因从征铁勒有功,被授予金满州都督。后因吐蕃所逼,金山之子辅国率部徙于北庭,散居在折罗漫山以北,金山以南,辅国死后,儿子骨咄支成为沙陀叶护,依附北庭,生存于大唐和回纥两强之间。
沙陀男子素来骁勇善战,是一支犀利的骑兵,和朔方的阿布思部堪称骑兵两雄,但由于他们人口偏少,经济落后,一直难以得到大发展,直到后来的唐末大乱,已迁移至河东的沙陀人才异军突起,李克用、李存勖父子建立后唐、刘知远建立后汉、石敬瑭建立后晋,沙陀人横行中原,给汉民族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但野心的萌法也需要外部环境来催生,此时的沙陀首领骨咄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子孙会有一天成为中原之主,此时正值盛唐,沙陀人生活在大唐强大的阴影下,为大唐效命以换取生存的土地,是沙陀人唯一的选择。
骨咄支目光锐利,他盯着远处疾奔而来的羌胡,眼中充满了愤怒,羌胡人个个身着白色披风,显然是冒充他们沙陀人,他回头低声命道:“摘下披风,准备厮杀!”
沙陀骑兵整齐地摘下披风,长刀出鞘,目光中充满了杀戮的渴望,他们急切地等待着猎狼的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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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羌胡如水银泻地般向玉门关席卷而来,轰隆的马蹄声、尖声叫喊声,长刀挥舞,弓箭上弦,杀气冲天,在月光下,他们身着沙陀人特有的白色披风,仿佛饥饿的白狼群铺天盖地向玉门关扑来,城楼上也发现了异常,守军大呼小叫,刺耳的钟声大作,值夜的士兵来回奔跑,惊恐不安,顷刻间,羌胡大队呼啸而来,箭矢密如雨点,叮叮当当射向城头,夹杂着一两声的惨叫,有人被箭射中了,一阵密集的箭雨后,羌胡骑兵向两边分开了,数十名骑兵拖来一根巨大的撞木,缓缓向城门靠近,就在这时,城头上一声钟响,城垛间霎时出现了黑压压的士兵,他们开弓放箭,箭如雨下,直扑正在等待撞城的羌胡骑兵,羌胡骑兵措不及防,城下顿时惨叫声大作,两百余名羌胡中箭落马。
突来的袭击使羌胡一阵大乱,他们纷纷掉头向远方奔驰,躲避弓箭射程,骑兵们各自奔逃,将队伍冲得七零八落,羌胡的队伍中传来一名汉人的大骂:“混蛋!”紧接着骂声变成了羌语:“保持队列整齐,不要乱,用盾牌防御弓箭!”
但他的喊声瞬间被羌胡们的乱叫声淹没了,没有人听他的命令,骑兵队退出五百步外,城下顿时安静下来,只有中箭未死者在地上翻滚,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呼喊。
城墙上,严庄坐在一具坐榻上,四名士兵抬着他,他轻摇一把羽扇,颇有孔明遗风他指着城下的伤者对李庆安笑道:“将军,看见没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安思顺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攻城,一群伤兵揭穿了他冒充沙陀人的谎言。”
李庆安眉头紧锁,额头上的伤疤绞成了‘S’形,尽管羌胡攻城经验不足,但他们凶猛的来势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些羌胡骑战能力极强,自己的军队是否能对抗得了?
一阵鼓声敲响,一千名羌胡下马变成了步兵,潮水般向城门涌来,人人手举盾牌,他们中间夹杂着五六根巨大的撞木,在他们身后,两千骑兵左右奔突,急不可耐地等待冲进城池,城头上的北庭军出人意料地停止了射箭,而且他们似乎还犯下了一个极大地错误,城门的吊桥居然没有拉起来,给羌胡们的攻门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玉门关校尉酒三危眼睛都急红了,他在城墙边上跳脚大喊:“玉门关城门年久失修,经不起几下撞击,快将吊桥拉起来!”
但没有人理会他,吊桥和城门已经被做客的李庆安手下控制,李庆安仿佛一座石雕般一动不动,眼睛里充满了冰冷的笑意,既然安思顺贼心不死,那就休怪他李庆安辣手无情了。
“准备火药包!”他一声令下,十几名亲卫动作熟练地取出了五包火药,他们经过赤岭之战的血洗,对火药的性能都有极深的了解,对火药包的使用也已无比娴熟,片刻,五只火药包已架上了小型投石机,等待着最后的指令。
“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撞木砸在城门之上,整个城楼都晃动了,羌胡们兴奋无比,粮食、钱帛、女人,眼看就要属于他们了,一百多名抱着撞木的羌人嗷叫着迅速后退,准备再进行第二次撞击,后面的大将金德惊讶无比,玉门关的吊桥居然没有拉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北庭军在使计吗?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城楼上一片鼓声,只见几名白衣巫神在疯狂的舞动,中间一名年迈的老巫神双手举天,仰头喃喃地向上天乞求什么?不仅是他,所有的羌胡们都看见了,那羌人们祈雨时请雷神的舞蹈,羌胡们心中一阵莫名的惊惧,都不由抬头向天空望去,惨白的月亮在几片灰云中穿行,这是河西走廊最常见的夜景,可这时,却在他们心中变得有些莫名的诡异。
“轰!”又是一声巨响,城门再一次剧烈的晃动,年久失修的城门吱嘎嘎被撞开了一条缝,尽管心中惊疑,但即将撞开门的惊喜令金德忘记了一切担忧,他挥刀大喊,“骑兵压上去!”骑兵轰然启动,向吊桥猛冲而去,‘轰!’地第三声巨响,城门终于禁不住撞击,轰然大开。
羌胡们大喜过望,狂呼乱喊着向城门掩杀而来,骑兵更是奋勇争先,挥舞着长刀,大呼小叫地冲来,最先冲入城门的是步卒,但他们刚至城门边,却看见一排排张满的弓弩,锐利的箭头冷冷地对准了他们,最前面的百人吓得魂飞魄散,调头便逃,一声梆子响,城内千箭齐发,箭矢强劲迅猛,城门洞中一片惨呼,大片大片的羌胡被射倒,死尸遍地,在城门口堆成小丘,前面的人向后跑,后面的人向前涌,乱成一团。
骑兵已经冲离城门不足百步,就在这时,城头上忽然发出一声凄厉地叫声,所有人抬头向城头望去,只见老巫师浑身颤抖,指着天空大喊:“雷神!雷神来了!”他喊的是羌语,每个人的心中都被喊得慌乱不已,一片黑云将月亮遮住了,天空顿时黯淡下来。
忽然,从城头上飞出五只灰色的包裹,分别在羌胡骑兵们的头顶、人群中爆炸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玉门关下回响,近百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巨大的气浪将残肢断体高高抛起,数股浓烟飞腾而起,聚集成了一朵巨大的黑色烟云,爆炸声中,羌胡战马乱成一团,拼命地嘶叫,惊恐地四处奔逃,羌兵们也歇斯底里狂喊:“雷神!雷神下界了!”羌胡骑兵们调头奔逃,每一个人都被吓破了胆。
五只火药包带来的心理震慑远远超过了爆炸本身,又有巫神的配合,给迷信巫术的羌人带来了巨大的恐慌,每个人都认定了是雷神降临,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羌胡们兵败如山倒,骑兵在前面奔逃,步卒在后面跟跑,一支唐军骑兵从城门洞冲出,南霁云挥舞铁枪,势如猛虎下山,又如金蛇狂舞,枪枪见血,片刻便将数十名羌胡步卒挑翻,在他旁边是巨灵神雷万春,他手执两柄各重五十斤的大铁锤,锤法精湛,凶猛如熊,他经过之地,羌兵无不脑浆迸裂,死得凄惨无比。
“不错!不愧是我北庭二虎。”
李庆安微微一笑,他取过烈火弓,将一支火箭搭上弓弦,拉弓如满月,弦松,一支火箭腾空而起,赤亮的火焰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随着火箭腾空,西北方向陡然间传来马蹄奔腾,一支真正的沙陀骑兵杀来了,铺天盖地,势如山崩海啸,骨咄支憋足了劲要在新任北庭节度使面前表现,这关系到他们沙陀人的生存,他挥舞战刀,嘶声狂吼:“杀上去,把冒充我沙陀的羌胡赶尽杀绝!”
玉门关上传来了收兵的鸣金声,北庭军令出则止,霎时收兵回城,一人不漏,吊桥高高拉起,城门轰然关上,恢复了战前的平静,城外的惨烈厮杀才刚刚开始,沙陀人在前年的争夺牧场中失利,一百多名牧人被杀,他们对羌人充满了仇恨,此时,新仇旧恨在他们刀上爆发了,三千沙陀军分为三队,如三支利刃插入羌胡溃军中,霎时间把羌胡军扯得七零八落,他们纵马如飞,挥刀如电,战马过处,人头滚滚落下,肢体横飞,血流成河,这一战,三千羌胡被杀得几近全军覆没,只有不到百骑逃回,连主将金德也被沙陀人乱刀分尸,尸骨无存。
李庆安站在城头上注视着沙陀人的作战,沙陀人的骁勇和犀利使他眯着眼笑了,刚到北庭他便找到了一把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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