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绝佳的提议。
君歌布局三年,才终于能以御史台最精锐的金牌御史身份,打开六扇门的门。
但代价是,她几乎不可能获得苏辰的信赖。
为了避免六扇门与御史台结盟,与她的调令一同下达的,还有一封皇帝的密令。
让她在六扇门监察期间,秘密的监视苏辰,探查获取他抗命谋反的证据,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当场诛杀。
君歌知道,以苏辰的地位和能力,这密令的内容,他早晚都会见到。
如今,六扇门是进来了,但下一步该怎么让苏辰帮自己,君歌毫无头绪。
如果能做苏辰的副手,跟随他左右,也许早晚都能得到一个扭转立场的机会。
“一言为定,苏大人可别后悔。”
恰在此时,掌柜的将那些酱香的酒,带着酒壶一起端了上来,在桌上一一摆开,起码有十几种。
谨慎起见,苏辰还是认认真真的,将每一只酒壶底部的款识看了一个遍。
“确实没有。”他回身,瞧着已经坐在窗台上的君歌。
她英姿飒爽,望着京城月下商街的盛景。
大晋京城江流城,一条洛水穿过其中,将城区分成了上下两片。
沿河的两岸,则成了生意兴隆的两条商街,称上下市。
君歌一手执着酒壶,大有一副快意恩仇的豪气。
她睨着运河两岸盛世的美景,听着窗外飘进的歌女乐声,回过头,冲着苏辰摇晃着酒壶,笑言:“苏大人明日可别赖账。”
苏辰冷哼一声,拿起另一壶拔开了盖子,暂时放下了肩头那些令他头疼的公事,与她举杯对月,淡然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之后,事情就变得有那么点令君歌窒息了。
临走的时候,酒坊掌柜别提多惊讶了。
先前就知道君歌海量,只是没想到,海到这个地步。
她一边搀扶着已经晕脚步虚浮,踉跄摇摆的苏辰,一边咂嘴抱怨连连:“这年头,真是什么酒量的人都敢出来喊拼酒了!”
君歌身后,十几罐已经空了的酒壶,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
掌柜惊讶站在门口,忙上前帮她扶着苏辰:“君大人,这……要给您备个车不?”
君歌摆手:“备什么车啊!就三步路。”
说完,还不忘记拍一拍苏辰的面颊:“哎!苏大人,明天醒来,你可别不认账!”
就听耳旁,苏辰应了一声,至于什么内容,谁也听不懂。
白日里,再见苏辰的时候,君歌瞧着书房前他铁黑的一张面颊,乐呵呵的提醒:“苏大人,昨夜拼酒的赌局,您没忘了吧?”
苏辰喉结上下一滚,面色更差,沉沉道:“赶紧走,查案要紧。”
他冷着面颊,负手而立,眼眸如刀一样戳在君歌身上。
他是真没想到,这女人酒量竟如此大。
自己钓鱼不成,如今还反被钓成了鱼。
不是他苏辰不能喝,是君歌能喝的程度,稍微夸张了那么亿点。
见他闭口不提昨日的事儿,君歌也不急,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故意补了一句:“昨夜我可是有不少人证。”
说完,就见苏辰猛然收住前行的脚步,眼神恨恨的回眸,与她来了一次死亡凝视。
但君歌不怕,唇角扬的更高了。
苏辰心头一下就堵起来了。
自己好心好意,想着她是君维安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想把她从御史台调到六扇门来,也好多加保护。
她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直接反将一军。
苏辰睨着她那张,好似根本不知道以御史身份靠近自己,是有多危险的天真面颊,气不打一处来。
他甩袖,咬牙切齿的把话题往公事上扯。
“昨日棋友口中,易有为说的那两个女人已经调查完毕了。与易有为当街对骂过的张氏夫妇,没有作案时间。”
苏辰迈开脚步,大步前行:“有问题的是那个被休了的孙家儿媳,她上月被休后,在城外投湖自尽。但柳南走访之后得知,其实她本人与孙家的小儿子孙栋,感情很好。”
说到这,他冷着一张脸,站在君歌眼前,不情不愿的回眸,恶狠狠说:“你知道孙家是做什么生意的么?”
君歌无视了他吃人的目光,沉思片刻,反问道:“莫不是做瓷器的?”
“正是。”苏辰点头,“那孙栋昨日一早,赶在城门刚开的时候,说出城办置烧窑的陶土,至今未归。”
两人一前一后的迈过门槛,已经牵了马等在那里的柳南,瞧见君歌的一瞬,脸上都笑开了花。
“君大人。”他忙迎了上来,将马缰递给君歌。
再看苏辰的时候,柳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门主您酒醒了?昨夜可多亏了君大人……”
话还没说完,柳南就吃了一记眼神杀。
就这一下,他便感觉从外到内,连灵魂上都结了一层冰。
其实怨不得柳南,实在是他昨日所见,太过离谱。
因为千杯不倒的可不只有君歌,在拼酒之前,苏辰也有这个美名。
昨夜,他和另一个暗卫更杨,趴在酒楼外的屋檐上,瞧着君歌搀扶着苏辰,一步一晃的往苏府里走的时候,还以为自家主子是故意装出来的障眼法,就没现身。
硬生生等着君歌把人送进府里,转身离开之后,才从屋檐上下去。
那时苏辰已经醉的人事不省,白日醒来后直接断片。
想起君歌离开时步伐稳健,思路清晰,柳南和更杨都懵了。
谁也没想到,苏辰这次是千杯不倒,遇上万杯不醉了。
三月末的风,轻轻推着三人往永阳坊走。
不多时,瞧着眼前孙家气派的如意门,君歌拴好了马,跟着苏辰身后,一同往里走去。
京城孙家,世世代代都做瓷器生意,在瓷器圈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他们家境殷实,几代人积攒了不小的财富。
这间四合院足足三进,门庭上画着聚气生财的瑞兽,一眼就能瞧出财力不凡。
但与寻常大户不太一样,君歌自从进了院子,随处都能瞧见些风水物件。
院子里有把木剑摆在树上,窗口系着铜镜,就连正屋门口,还悬着个八卦图。
此时,当家的老太太就等在堂室里,神情一筹莫展,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口中一直絮叨着“造孽”。
尤其见一身缁衣的几人来访,老太太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几位官家!那易老头的死,跟我们家可没有关系啊!”她拍着自己的胸脯,痛心疾首,“都是那坏家业的女人!红杏出墙!害的我孙家厄运连连!如今就算得了休书,都不放过我们啊!”
说着,她就要上前拉苏辰的手。
苏辰见状,不动声色的退了一小步,胳膊肘猛地一顶,把柳南推在了前面。
孙老太顺势一把握住柳南的手,声泪俱下:“官爷!您可不能被蒙蔽双眼啊!我儿孙栋仪表堂堂,知书达理,是绝然不可能做坏事的!”
趁着孙老太絮叨的功夫,君歌悄悄从堂室退了出来,她望向站在门口的管家,压低声音问:“府上有酒么?”
闻声,苏辰稍稍回眸,眼角的余光直直戳着君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