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杏儿,衣着打扮与寻常人家的贴身侍女有所不同。
不论是衣着的材质,亦或者发饰、镯子,虽然不是极品,但也绝非次货。
可按照贴身侍女的月例,杏儿想要靠自己负担起这些东西的支出,也确实有些困难。
君歌打量了她许久,才开口继续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你家夫人的贴身侍女的?”
杏儿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眼前查案的官爷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有些疑惑的反问:“这个问题重要么?”
“算不上重要。”君歌直言,“只是觉得你家夫人待你不薄,瞧着像是发小一样。”
她一边笑,一边走上前,蹲在杏儿的面前,歪着脑袋问:“因为这里面剑痕这么多,我也好奇夫人和左捕头的感情故事。”
君歌顿了顿:“若是我遇到这般场面,说实在的,不一定有夫人处理的好。”
听她这么说,杏儿眼眸里闪了光:“官爷!可不是么!我们夫人心很善的!待我亲如姐妹,平日里与人为善,和颜悦色的,谁知生活竟会如此波澜!”
杏儿是于宜出嫁的时候,自于府带来的贴身侍女。
跟在她的身旁,细细算来也已经有四五年。
“夫人未出嫁之前身子不好,常年都在别院疗养,我是夫人回京城之后,才被安排在夫人身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的。”杏儿说,“夫人没有架子,性格很好,就是养在深闺,很少出门,所以显得人有些郁郁寡欢。”
在杏儿的口中,于宜是个不太喜欢与人接触,平日里常常肚子绣花弹琵琶的闺秀。
到了京城一两年,才渐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会和杏儿一起,逛街,下馆子,也会听曲看戏。
“夫人对这些事情很懂的,也会作诗,张口便来。”
“她和左捕头是怎么遇上的?”君歌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支着脑袋笑盈盈的和杏儿聊了起来。
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少女,显然对自己服侍多年的夫人,有着很强的羡慕与崇拜,提到与于宜有关的事情时,面上荡漾的都是光彩。
“我们家夫人喜欢妆粉。”她说,“京城的小姐们,都喜欢妆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妆粉对于少女们来说,就是提升自己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于宜不仅仅是喜欢妆粉,最重要的是识货。
“紫薇城里的公主娘娘们用的那种,夫人也不追求。”杏儿说,“那些太贵了,就算于老爷生意稳固,但那一盒的价格,也足够称得上天价。”
听到她说妆粉,君歌忙打断了她:“正好,我最近也在研究这个东西,杏儿姑娘不妨也跟我讲讲。”
她问:“那皇城里的妆粉,能有多大的区别啊?”
直到她问出这句话来,杏儿的眼睛才渐渐撑大,细细的看了君歌好几眼,眉毛越皱越紧:“官爷,您这脸,该不会是日日风吹日晒,从未保养过吧?”
被人这么说,君歌干笑一声:“公事繁多,有那个时间,不如多睡一刻钟。”
话音刚落,杏儿的神情就变得惊恐异常。
她一手捂嘴,难以置信的瞧着君歌:“天哪,您可真是浪费了这个好底子!”
底子?
君歌眨了眨眼:“反正又没打算成家,现在倒腾这张脸有点为时尚早。”
“可别这么说。”杏儿义正言辞,“我们家夫人有句话说得好,但凡这么想的,等她想要捯饬一下的时候,大多都来不及了。”
许是君歌言谈间给人一股轻松感,杏儿越说越放松,竟同君歌聊了起来。
“那妆粉可是大有讲究。”她说,“皇城贡品,大多是铅粉汞粉按照一定比例配置的。官爷听过一个成语叫洗尽铅华么?”
杏儿得意一笑:“那个铅,就是说的铅粉。但是铅粉汞粉十分昂贵,我们夫人常用的是桃花粉,一小盒只要三两银子。”
只要三两银子。
君歌干笑了两声:“那除了这些还有哪几种?”
“别家的小姐和夫人,也经常用珠粉之类的,像是我这样的下人,大多就用米粉和粟米粉制成的香粉。”她面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种便宜,还带香,粟米粉有些粘性,还持久一些。”
除了这些,杏儿还顺便帮着君歌普及了一把各种妆粉的特征,滔滔不绝,把君歌听的直发愣。
一旁看了许久的苏辰,此时才悄无声息的从屋内踱步而出。
他知道,君歌已经察觉到这一切发生的最关键原因,应该是酒。
只是没有足够的动机来说明,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苏辰走到院子里,站在阳光下,这才冲着更杨招了下手。
“希望是我的错觉。”苏辰压低声音,“你一会儿去一趟密室。”
他说:“查一下,我们有什么案子,是左杰、程文清已经汪明三个人一起负责的。”
听到这话,更杨一滞:“您的意思是?”
苏辰抬手,竖起食指搭在自己的唇边,示意他照做即可。
“属下明白了。”更杨拱手。
“酒在哪里。”苏辰又问,“趁着她们聊妆粉,那两坛于宜必须要拉走的酒在哪里?”
夜半三更,差遣一个贴身的侍女到家里来拉走两坛老酒。
确实十分可疑。
更可疑的是,更杨摇了摇头,面露难色:“找了,我也没找到哪里有什么老酒。”
“没有?”苏辰问。
“是啊,里里外外找了两圈,确实没见到有什么老酒。”更杨抬手,疑惑的挠了挠头,“但是那杏儿倒是说,确实有两坛,而且是于夫人嫁过来之前,就在左府里的好酒。”
夫家的好酒……
苏辰蹙眉,本能的觉得,也许那两坛老酒,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屋内,滔滔不绝同君歌普及了两刻钟的妆粉材质区别后的杏儿,终于把话题回到了于宜和左杰的相遇。
“那天就是在妆粉铺子里,那掌柜以次充好,被我们家夫人发现了。”
杏儿一改方才跪在地上的样子,此时正手里捧着一盏茶,和面前也是温茶在手的君歌,像是好姐妹一般随意的坐在地上聊着。
“那掌柜咄咄逼人,非要说我们夫人诬陷,还叫来了几个打手要对夫人动手。”杏儿越说越是激动,“就在那个时候!左老爷帅极了!简直就是一道光!”
“他直接站在了夫人身前,一瞬间就俘获了夫人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