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省。
君歌和周启,在地牢暗道之前,将老太监绑在了大门上。
一前一后的往内里走。
“所以,殿下早就知道沈杭被威胁了?”君歌将玄银枪握紧,小心翼翼的走在周启的身前。
“嗯,一开始就知道。”周启说,“他身份特殊,距离苏辰又很近,是苏辰身旁唯一有家人的近臣。若是不对他下手,才是一件怪事。”
君歌抿嘴,干笑一声。
让韩玉照顾了这么多年,天天枣羹桂花酿,上午绣个花,下午做个小玩偶,背地里被君歌点评为生活不能自理的皇储。
如今一把剑拿在手里,脚下沉稳,头脑还很好使,她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为了不打草惊蛇,本宫提前把沈杭的家人保护起来了,在东宫隐藏身份做宫女,这事情就没告诉苏辰。”
周启哈哈一笑:“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马上抄了阉党,就像现在一样。”
原定计划并没有这么仓促,卸掉袁风,起码也是等到锦华的口供十分完善之后。
但因为沈杭的家人,苏辰等不到那一刻,在审了一半之后,强行将她拽到了甘露殿上,当面对峙。
听着周启的小声,君歌蹙眉吐槽:“苏辰还好,你没告诉沈杭才是最吓人的。”
闻言,周启抬眉,似笑非笑的说:“忘了。”
若是以前,兴许君歌还真的信。
但现在,想到这痴傻太子,隐忍不发这么多年,骗过了朝野不知多少人,多少双眼睛。
她咂嘴。
这忘了两个字,水份太大了,大到怎么看都像是有意而为。
像是缜密的计划了一张大网,而沈杭与苏辰,甚至君歌自己,都只是这张网上的一个点而已。
仿佛看出了君歌的心思,周启笑意不减:“只轻轻的推了苏辰一把,以他的实力,君大人不用担心。”
“啧。”君歌嫌弃回头,“谁担心他了,别提他,火大。”
周启知道君歌是在说调任的事,笑了:“别怪他,他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我知道。”说完,君歌调整了一下姿态,看着眼前阉党死士,转了转肩头,“就是因为知道,所以火更大。”
甘露殿上,袁一瞄着苏辰的脸,往一旁走了两步,对小太监低声说:“正午了,陛下该用膳了。”
小太监颔首,退了几步,悄无声息的从殿后离开。
周益龙眼角的余光瞧着,手里的葡萄来回转了好几圈。
殿内,锦华不认同苏辰的话。
她抬手指着身后三法司的众人,指尖从刑部尚书关风,从御史大夫彭应松身上划过,落在了大理寺卿白曲的身上。
“你问我我在想什么?”她咽一口口水,恶狠狠的说,“反正我铸下大错,如今说出来也无妨。”
“你看看他们三个人,三法司啊!大晋律法的扞卫者啊!”她哈哈笑起,“你苏辰一年要被多少杀手追杀,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么?”
“三法司有用么?律令有用么?”她抿嘴,“没用的衙门,我为什么要赌上我弟弟的命,去做什么没用的尝试!?”
说到这里,锦华仰起头,轻蔑的看着苏辰:“别以为你现在说的好像多么高高在上,你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指着大晋的皇帝,嘲笑着说:“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你和他一样!没用!”
锦华粗重的喘息着,她将对这天下的不满,对这时代的不屑,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放肆!”袁一一声怒吼,“泼妇!竟敢在天子面前口出狂言!拖出去!杖毙!”
咣当一声。
袁一愣了下。
身旁周益龙将手中果盘重重放在一旁。
他将那颗在手心里转了好几圈的葡萄,缓缓放进了嘴里:“都什么毛病?”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让殿上氛围,落进了寒冬:“怎么,虽然老子是个没实权的傀儡,但连听个故事,都听不到最后了么?”
“陛下,这哪里是什么故事,这是乱世祸言,这是大逆不道啊!”袁一忙说。
“朕连个实权都没有,乱世祸言又如何,大逆不道又如何?”周益龙自嘲笑起,“莫非你是怕我还能把他们给怎么样了?”
这话,说的袁一心惊肉跳。
他虽然挟天子以令诸侯,但还没到这么明摆着的份上。
如今让周益龙一句话戳破,相当于眨眼之间,促成了二皇子和苏辰的同盟。
此时袁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哇!
苏辰的目的,原来根本不是袁风,根本不是什么商路一案。
而是要和他在明面上,争权夺利了啊!
他瞥了一眼苏辰,果不其然的对上了他漠然的双眼。
“小姑娘故事讲的不错。”坐在长榻上,热的仿佛水洗了一样的周益龙,冷哼一声,“讲,继续讲!”
“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他歪着嘴,看起来火冒三丈,“朕听听,你这将死之人的嘴里,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将死之人。
锦华听着这四个字,笑了。
她站在殿上,指着殿外:“我不是没想过去找三法司。”她说,“是相比苏大人口中的捷径,选择三法司我就要失去亲人,而选择袁风,我起码还会有保全家人的机会!”
见她这般执迷不悟,苏辰连连点头,话都懒得再多说一句。
倒是彭应松,头垂的很低,故意嘟囔了一句:“要是找我们,孩子早得救了。”
锦华愣了一下,诧异回头。
关风双手抱胸,胳膊肘撞了一把彭应松:“彭大人,和稀泥就和倒底,你这扔一句扔一句的,装给谁看呢?”
被戳了一把脊梁骨的彭应松,登时就要同关风理论起来,可话没说出口,倒是先听到了大理寺卿白曲的声音。
“五石散,乃是毒。”白曲说,“要解毒,只需要不再给他五石散就好了。”
他望着锦华:“你被骗了。”他说,“袁风给你的不是解药,只是五石散本身而已。你喂给弟弟,他只会死的更快。”
此时,周熏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别处:“恶鬼的捷径,你竟也敢走。”
而另一边,收拾了十几个死士之后,君歌瞧着身后的周启,不可思议的说:“也就是说,你为了解毒,把沈杭的家人绑在东宫后面的柱子上十几天?”她干笑一声,“忘了好,幸好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