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野横行霸道了二十年的阉党。
因为周益龙故意不上朝,不问事,很多官员被打压之后,求助无门,就只能吃个哑巴亏的结果。
可苏辰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丝毫不慌乱的将内侍省袁冰的名字说了出来。
百官又不是喝露水吃西北风长大的,这种势力之间微妙的变化,一眨眼就被捕捉到了。
苏辰迟疑了片刻,才往身侧站出来一步,在周熏身后脸成了炭色:“袁冰要冲天牢,被我手下暗卫重伤,此时应该还是半身伤痛。”
大殿一片哗然。
袁一的目光冷的像要当场诛杀苏辰一般,那股杀意,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掩盖。
越是如此,百官越觉得苏辰说的是真的。
他们不仅仅惊叹袁一明目张胆的对六扇门下手,更惊叹袁一手里第一干将的袁冰,竟然被苏辰的暗卫打退了!打伤了!
袁一之所以能做到挟天子令诸侯,不仅仅是因为手腕强硬,更重要是因为他身边聚集了一众高人。
头脑极好的李高,以及武艺高强,为了得到权势不惜自宫为太监,认了袁一做爹,才得了袁冰这个新名字的外来习武者。
当年据说先太子之死颇有蹊跷,而君维安和米元思为了追查此事,夜闯甘露殿,可两人联手皆为他手下败将,袁冰因此一战成名。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在六扇门里,屋檐上,一个人单枪匹马面对长枪暗器都在手里的君歌时,丝毫不怕。
“得亏有柳南这个奇葩。”同一时间,东宫之内,面上说是去了东山镇,实际上被君歌安排藏在东宫的更杨,将手里的黑色长管子放在了君歌的眼前。
“他临走让太子殿下留给我一封信,信中便是这东西的用法。”更杨顿了顿,“专门叮嘱我,让找个阉党头目练练手。”
君歌拿起那黑长筒子,全铜的材质,上面有十个小孔,各连着一根引线。
“这叫什么玩意?”她好奇问。
“他起名叫铳。”更杨顿了顿,“十眼铳。”边说,便从身上拿出一把铅弹,“每一个洞里塞一节,填上火药,放好引子,用火折子一点,对着要打的人,嘭一声!”他思量了片刻,“不是对面被打成重伤,就是我被炸成重伤。”
闻言,君歌缓缓的吐出一个字:“啊?”
“他信上就是这么写的。”更杨摊手,“那家伙精通暗器,平时也好琢磨这些东西,但之前最大的实惠就是只要有他在,门内不缺毛笔。谁能想到真弄出来这么个逆天的玩意,当时我怕误伤了君大人,对着瓦片打的。”
“对着瓦片,打到了手臂?”君歌眉头拧的更紧。
“第一次用,不知道这东西还有推劲,我差点从屋檐上掉下去。”更杨说,“把我震得老疼了。”
“早知如此,你不妨对着腿。”一旁沉默许久的周启,笑盈盈看着他。
那笑意把更杨看的瘆得慌。
对着腿,那不就是打到脑袋么。
他没接话,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岔开了话题:“殿下,就这个东西,真要是送到前线去……”
“没银子。”周启笑意更深,“当下军饷都捉襟见肘,国库穷的令人发指,根本没有多余的银子冶炼这种精密的器件。”他扬起下颚,指着乾元殿的方向,“全等着苏辰抄了阉党,把银子收回来,好解燃眉之急。”
说到这,周启将茶盏放下,指尖轻轻敲了几下桌子:“时间差不多了。”他抬眼看向君歌,“乾元殿应该还能拖住一段时间,两位要偷阉党的令牌的话,就趁现在。”
他话音刚落,更杨和君歌便默契的点了下头,各自往两旁走去。
东宫正殿里,眨眼便只剩下周启一个人。
他看着乾元殿的方向,眉眼间难掩笑意。
连他都没有想到,君歌其实早就介入进了苏辰的计划里。
东山镇的林雪早就拿到了商路的控制权。
而柳南也是带着关键的任务才去的前线。
这些都是君歌的手笔。
这么短的时间内,成败关键,就从苏辰的手中偷偷溜走,周启还真挺期待他发现一切的模样。
发现自己在殿上舌战群雄的时候,被自家媳妇给狠狠算计了一回,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瞧着杯中清茶上的倒影,笑了起来。
得知袁冰重伤之后,乾元殿上,百官惊讶的撑大了眼。
没想到恢复早朝之后,这第一天就双喜临门。
苏辰的六扇门让砸了,动手的人被打成重伤。
这意味着要么阉党内部割裂了、内斗了,要么就是袁一接班人的位置被不可抗力松动了。
有点意思啊!
二十多年坐山观虎斗,这是不是要有个结果了?
独独只有二皇子周熏不这么想。
他只觉得,苏辰这是在故意引火烧他。
周益龙眯着眼睛想了半晌,抬手招呼周熏道:“皇儿啊,苏辰的六扇门都让人给砸了,这事情不如就你去办了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肯定能办的让大家都满意啊!”
周熏腹诽了百句粗鄙之词,他瞧着龙座上那个胖的连喘气都艰难的大晋皇帝,话音一转:“儿臣愿意领命,但兹事体大,希望御史台能从旁协助。”
这火,终于烧到了彭应松脚下。
御史台和六扇门,微妙的维持着朝野里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
刑部和六扇门走的近,二皇子和大理寺就结成了同盟。若要让他冒险跟阉党对着干,他怎么得再拉下水一个才能算得上心理平衡。
等着这句话等的快睡着了的彭应松,登时来了精神:“嗯!臣觉得行!臣愿意鞍前马后,全力协助!”
认同的声音一响,大殿上鸦雀无声。
一向是和稀泥的彭应松,忽然同意的这么干脆利索,说的那么言辞凿凿……这让百官都有些愣,有点同情周熏。
就好像他做了御史台的挡箭牌一样。
只有仍然弯着腰的方正,话里十分不痛快:“二皇子殿下若是没有那赴死的觉悟,就别在这搅浑水。”他话很重,“臣彻查此案,是抱着全家都会死的信念在大殿上开口的,敢问殿下是抱的哪门子的心?”
他说的直接了当,像是一把刀,白刀进去,红刀出来,那温文尔雅,端方雅正的二皇子,一瞬间涨红了面颊:“方大人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方正话更尖刻,“殿下既想要个朝野支持,又不想面对随时会死的结果,那就往后退一步,这案子臣一个人扛着,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