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楼,忽视了傅斯年在楼下的叫嚣。
仲浅这栋别墅隔音效果很好,虽然傅斯年叫的很大声,但到了楼上走廊最里面,就连一点傅斯年的声音都听不到。
考虑到仲浅怀着孕,外人又都知道她和陆见深的关系,颜回独自去了隔壁房间。
陆见深则和仲浅去了关押孙谦的房中。
连日来的逃亡,看的出孙谦过的并不好,相较上次在皇家见面,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黑眼圈和疲惫让他脸上的刀疤更显狰狞。
陆见深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需要我做自我介绍吗?”
“陆少爷,仲浅小姐的丈夫。”孙谦道,显然对他很是熟悉。
“知道就好。”陆见深下巴微抬,“你和岳父的事,我和仲浅知道一些,这次救你,也是看在岳父的面子上。”
“干爹他这么快就知道我被抓了?”孙谦表情变了变,看上去有些惊恐,“他怎么说?让你们怎么处置我?”
“找到你的事,我还没告诉爸爸。”仲浅扶着腰,挺着肚子站到孙谦面前,“你现在是通缉犯,居然还乱跑给爸爸添麻烦,你觉得他知道后会怎么样?”
“他……”孙谦脸上的惊恐呈几何式增长,很快,不知想到什么,又镇定下来,“你们不能,不能杀我,我有干爹的证剧在手里,只要我一周不联系那边,他就会把证剧都交出去!”
陆见深和仲浅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本来他们就在怀疑孙谦的生死。
以仲致远谨慎狠绝的个性,皇家出事,孙谦便成了弃子,一个弃子,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们一直怀疑孙谦这么久没被找到,是早已横尸在哪里。
没想到,出来混的,都不是草包,孙谦或许没多聪明,但也知道给自己留后路。
“爸爸还没想把你怎么样,你急什么?”仲浅看着孙谦,“只是你不一直藏的挺好,是怎么被抓住的?”
“我手痒,就去赌了两把,谁知道国外的赌场也有人多管闲事,那家伙不由分说就带几个人冲上来,把我给绑了!”孙谦提起之前的经历,余怒未消,骂了句,“妈的!”
仲浅皱了皱眉。
陆见深知道她宝贝着傅斯年,听不得别人骂。
眼下孙谦被抓,估计要不了多久仲致远就会知道,并且采取行动。
而看孙谦如此忌惮仲致远的模样,估计这两人在皇家案发后,也闹的挺僵。
既然孙谦口口声声威胁,敢对他动手,就把一切证剧都交给警察……陆见深突然有了个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还是要征求仲浅和颜回的同意。
他朝仲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聊。
两人出了房间,颜回也从隔壁房间出来。
“我有个想法。”陆见深边说边往楼梯口走,“你们说,如果我们现在威胁孙谦,不交出所有的证剧,就把他送到警局,他会怎么做?”
“他一定不会交出证剧。”颜回道,“没有把柄会马上死,送到警局还能延缓时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定还能判个无期,对他来说总比死要强。”
“那如果我们真的因为他不交出证剧,就把他送到警局,他会怎么做?”陆见深又问。
“他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仲致远身上,义无反顾供出……”颜回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着陆见深,“你是说?”
“那就把他交给警局好了。”仲浅在旁道,“他激怒之下就会供出所有,不用审,反倒省事的很。”
颜回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仲浅虽然说的云淡风轻,可她知道,那毕竟是仲浅的父亲。
就算仲致远对外穷凶极恶,对家人来说,仍旧是好父亲,慈爱长辈。
就连从前颜初雨从小到大那般虐待她,在颜初雨死的时候,她仍旧有怅然和难受。
又何况是仲致远,一直对家人不错。
在仲浅面前谈如何将仲致远拉下马,无疑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颜回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傅斯年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绑着他,但是放了他,他会不会和傅芊芊说什么?”
“先绑着吧,明天再送孙谦过去。”仲浅下楼前拐进书房,从书柜上拿下两本书。
“对了,我晚上回家一趟,你们两个留下来帮我看着他……还有恬恬,他放学你们去接一下。”
“好。”颜回没想到仲浅决定下的这么快,犹豫了一下问,“会不会太快了,如果把孙谦送到局里,仲城就会知道,我们该先告诉他,免得他借手不及。”
“你去和他说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那个脾气,说暴走就暴走。”仲浅把书装好,拎在手上。
颜回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有点担心她情绪影响到胎儿。
仲浅被她盯着看了会,意识到什么,笑了起来,“放心,我还没那么脆弱,八年前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会有这么一天了,心理准备做了八年,总和突然发生不一样的。”
“恩。”颜回勉强笑了笑,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好。
“好了,我先回家了,恬恬四点放学,你们不要晚了。”仲浅出了书房,迈下楼梯,“晚上就让她和颜回一起睡,她不认床,你们想睡哪个房间都行。”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颜回一路跟着仲浅来到楼下。
傅斯年见没人,本来已经歇了下来,这会儿见仲浅下来,又起了精神,重新开始叫骂。
“仲浅你这个大骗你,你快把我放了!”
仲浅上前,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傅斯年瞪大眼睛,一时哑然。
仲浅在他脸上拍了拍,“一会恬恬回来,别吓到她,好好表现,小爸爸。”
傅斯年更为惊讶。
仲浅却没再说什么,直起身子,转身走开了。
颜回看了傅斯年一眼,一路追了出去,在庭院赶上仲浅。
“那个……”
“什么?”仲浅转过头。
“傅斯年……真要一直绑着吗?”颜回有点不知道该拿那个男人怎么办。
“等恬恬回来就松开他,他应该不会跑,跑也没事,最多是告诉傅芊芊孙谦在我们这儿,傅芊芊不是顾江吟,没那个本事将人抢回去。”仲浅笑了笑。
“恩。”颜回应了一声。
……
仲浅回到家,发现很意外的,仲城和仲含都在楼下客厅。
老妈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招呼大家,“快来吃,冰箱镇了没一会,不凉不温刚好。”
“今儿人怎么这么齐?”仲浅过去,拿了个草莓塞进嘴里。
“爸叫我回来的,好像有个国外的好友生了重病,他和老妈要去陪一段时间。”仲城拿了一长条菠萝啃着,“估计要一月半月的。”
“我也是被爸叫回来的,爸在上边收拾东西呢,一会儿下来。”仲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扫了眼仲浅的肚子,“哟,又怀了啊?”
“恩。”仲浅应了一声,问仲城道,“一月半月?爸不用上班的吗?一下子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市局那边没问题吗?”
“爸早就到了退休年纪,之前一直在办退,这个月刚好退下来,这回不是请假,是永远放假了。”仲城被菠萝酸的皱了皱眉,“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游山玩水了。”
几人说话这会儿功夫,仲致远已经收拾好行李从楼上下来,提着个小皮箱。
见人都到齐,他边下楼边道,“晚上一起吃饭,我和你妈零点的飞机,这次连看朋友再游玩一下,估计要两个月。”
两个月,足够孙谦的案子彻底审完了。
如果这两个月内没有发生什么,两个月后老爸再回来也不用过于担心。
仲浅觉得自己就算是再过八年,也都想不明白,老爸已经拥有那么多东西,也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为什么不满足,不安分。
或许权利和金钱这东西,就是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攀升,直到成为怎么都填不满的沟壑。
老爸这次出国,应该是知道孙谦被抓的事,提前规避风险。
如果孙谦真的供出他,便永不回国。
而做为被扔在国内的他们三个子女,因为一直以来对他所做所为的不参与,不知情,也不会被连累。
这或许也是老爸为什么一直瞒着家人的原因。
仲浅知道于理智上自己应该想方设法拦着,毕竟仲致远这一走,明天再把孙谦送到警局,仲致远就不会再回来。
可于感情上,仲致远毕竟是她父亲,一直对她疼爱,她突然发现大义灭亲也没这么容易。
……
“要不我们还是把他放了吧。”颜回看着沙发上的傅斯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对陆见深提议。
“放了他他要是动手,我还得费力气。”陆见深伸了个懒腰,拉着颜回上楼,“我们上去睡一觉,然后去接恬恬放学。”
“可是……”颜回一步三回头看着傅斯年,不放心。
“别可是了,相信我,绑着他才是最省心省力的。”陆见深强行拉她上去。
说是休息,其实陆见深也并没有休息到,从上楼后就开始打电话、接电话。
其中有的是聊生意上的事,有的则是吩咐下面,留意顾江吟动向。
“顾江吟不是在疗养院?为什么要留意他那边的动向?”颜回等陆见深挂电话后闲下来,才找到机会问。
“保险起见。”陆见深将手机扔在床上,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我总觉得整件事情还有一些不解的地方,防人之心不可无,盯紧他总没错。”
“什么不解?”颜回对整件事情知道的不全,听陆见深这么说有些紧张。
“按照我推测的,傅芊芊接近仲城是为了她父亲的死,可是傅炎死了不是一年两年,他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为什么傅芊芊才想起来报仇这件事?”
陆见深坐在她身边,拉着她一起倒在床上。
“或许是她原来太小,没有能力?”颜回猜测道。
“如果换成我……”陆见深笑了笑,“哪怕我只有十岁,我也会用十岁能用的方法来报仇,年龄不是问题。”
“你真是……”颜回有些无奈。
陆见深这种自负的模样,总会让她想起陆程,这两人要是走入歧途,绝对是非常精明的罪犯。
好吧,陆程那家伙早就走入歧途来着……
或许结论很简单,只是因为太简单,我反而一开始没有想到。”陆见深道。
颜回往他那边靠了靠,问,“什么?”
“如果,傅芊芊原本和傅斯年一样,对父亲的死因并不知情,是在某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了她这些,她才知道,即而决定报仇……”陆见深转过头,“一个电话,一封信,很简单就能做到。”
“你是说……”颜回在心中消化着这些话,“有人坐收渔翁之力?”
“我刚刚突然发现,傅芊芊申请调去市局的时间,刚好在顾江吟出事后不久。”陆见深眯了眯眼,“这个时间上的巧合让我很在意。”
听他这么说,颜回也觉得毛骨悚然的。
“如果根本就不是仲致远对顾江吟动手,是顾江吟自己的苦肉计,先装车祸植物人,再把一切引向仲致远,等仲致远背了全部黑锅,他再逍遥法外……”
颜回越说越觉得可怕,抓住陆见深手臂,“我们要不要去疗养院把他接出来,找两个权威的医院再检查一下?”
“不用,那样会打草惊蛇。”陆见深自信的笑了笑,“他就算真的想玩什么黄雀在后,我也不怕这些,公司现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仲致远的那些暗网组织又都倒台,仲致远若被抓,顾江吟也没什么后台和依靠,想掀风浪都难,而且……”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我倒觉得,仲致远对顾江吟下杀手是真,他将计就计更有可能。”
“他那个人,不喜大权旁落,是不会为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苦肉计,搭上公司和全部身家,也不会用生命来演苦肉计冒险。”
“他出车祸后我看过,也让认识的医生帮忙检查过,确实伤的很重,面对各种刺激没有反应,当时医生给出的结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唯一有转圜余地的,就是这个不知道会醒的时间,他可能中途醒了,却没有声张,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也没有时间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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