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里除了石头跟金矿,还有一种绿色不明荧光,对人的眼睛有刺激,见火即燃,无法使用明火,这正是洞窟主人掳狼战士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只有狼战能嗅到金矿的气味。几十个狼战凿了一年,才凿出三十几丈的深度,平均一个月只能挖出三坨金矿,如果没有狼战的灵敏嗅觉,数量只会更少。
力来这里没多久,也就是昨天傍晚快收工的时候,他挖到一坨金矿。工头奖励了他一头牛犊,不到一百斤,他自己一个人吃,可以吃三天。但是,面前这个狼奔,却想分走一大半。
刚进洞窟时,力的身体还在恢复,劳动强度又太大,他已经记不得第一次跟这人争斗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想到这里,力突然被一股恐慌席卷,如果长此下去,他会不会变成一只没有记忆没有思考的牲口?
“发什么愣,告诉我牛在哪?”狼奔阴笑着看着他,根本不担心他敢不给自己。
力冷笑一声,洞窟这么大,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反正我身上没有。道:“扔了。”
狼奔眉毛倒竖,欲掐着他的脖子把他脑袋提到面前来,这是他彰显自己王八之气的一惯动作。
但力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不但躲开,还朝他击出一拳,要不是他闪得快,这一拳铁定中了。也就是说,力是来真的,真不虚他。
“你想死?!”狼奔唤出血脉力量。
“对!我想死!来,弄死我,弄不死我就弄死你!”力也唤出血脉力量,四只绿眼睛在洞窟一角火光四射。
过了十来息,力怒道:“你他母亲的到底来不来!怕了?”
“汰!”狼奔就没遇到过敢挑衅他的人,要不是犯了错被哥哥流放到这里,他怎么可能受贱种们的气。
“找死!”
“找死!”
两人异口同声撞在一起,嘭嘭嘭拳拳到肉,没两个来回,狠奔就知道自己不是力的对手,顿时明白他为什么敢跟自己硬干。
当他的脑袋被狼力踢到石壁上又弹回去时,他后悔了,这个力道,是二阶狼战里的顶级甚至直逼三阶。
狼奔的头又重又晕,喉咙蠕动两下,似是想呕吐:“你……”你是不是快突破了?话没说完,直接晕死过去。
远处悄悄围观的狼战苦力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力,很激动,却不敢鼓掌,甚至连盯他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们怕的不是力,而是工头,被硬灌进基因里的惧怕,除了惧怕,还有讨好,两种矛盾状态完美地融和在一起。
如果林娇了解这些后,一定会说他们是一群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力朝他们看了一眼,直接去寻找他的牛犊。
早上有人说今天是出去放风的日子,每个月见三回光亮,他想上去后把牛犊全烤了,将肉绑在身上。
林曾经说过一句话,叫温水煮青蛙,那些人就是被煮熟的青蛙,他绝不会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只有好好活着,健康地活着,才有逃离这里的希望。
“狼力。”
力拖着牛犊回来,听见工头在叫他。
工头名叫狮光,是一名四阶狮战,也是力见过的唯一一位四阶血战,长得高大威猛,力量非一般强悍。性格反复无常,前一息还对你笑,下一刻就能拧断你的胳膊,还要逼着你大声感谢他,乖张至极。
因力来了之后一直挺“适应”,这工头就没有收拾他的机会,新来的眼睛和嗅觉都好,只要肯干活就行。几天过去,渐渐也放心这个埋头苦干的少年了。暗底里,甚至还有点欣赏。
哪个领导不喜欢能力强又听话的手下,有利用价值的人,再机灵聪明一点,日子都不会太难过。
“你今天就上去吧,有人找你,昨天你立了大功,既然刚好有人找,我就特意多放你一夜假,你能在上面呆到后天早上。这几天你表现不错,如果想有个女人,我也不会阻拦,哈哈哈哈,听话的人,我都会善待。那啥,狼奔呢?”
有人屁颠屁颠跑过来,指着角落里的狼奔,向工头告狼力的状,很期待他被工头那条血迹斑斑的铁鞭子抽打。
鞭子上嵌有猪熊牙碎沫,打在血战身上能痛昏过去,醒来精神恍惚至少两天。
力已经提起能量血脉,就等鞭子落下,来这里之后他见过太多,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唯一能做的,是尽可能把自己身体的伤害降到最低。工头的话里太多信息,他脑子都炸开了,有人找他?女人?莫不是……
“啪——”
“啊!”
倒在地上的却是那个告状的小人,之前的他眼里全是对力的嫉妒,现在只剩恐惧。
“大人,为,为什么……咝……”
力惊讶之余,猛然发现工头朝狼奔投去那一眼里有藏不住的厌恶。
他没有看错,的确是,因为工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道:“干得好,只要不打死就行。”
力缓缓把提起的能量松下去,怀疑工头跟狼奔的哥哥有私仇。
什么私仇?两条在主人面前争宠的狗争出的私仇吗?
工头:“那个谁,把狼奔拖回睡觉的地方去,看看他有没有死,没死给他上点药。”
损伤药,老巫们都是成罐的制好扔下来,每天都有人挨打,每天都有人抹。
工头又对力说:“上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力控制着情绪,但是疾速奔跑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的急切。
是林?
她是怎么说服这里的人让我见她?不对,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里到底是哪儿,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门口的副工头朝他呵斥道:“跑什么!跑得到处都是灰。”
力右手抚胸做出一个抱歉的动作,副工头非常不满意,平常他一发火,狼战们都是朝他跪下认错。但是想到手里的两根银条,他冷哼一声,今天大发慈悲放过你了。
力踏出洞口之前,先在里面适应了一下光亮,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脸,尽管刚刚下工的时候他就已经洗过一次。
他不想让林看见自己的惨样子,不想让她伤心难过。他知道林一定会因他而难过。
所谓的外面其实并不是露天的,只有一面有光亮,也看不见多少天空。就像一个横向立起来的长方形石制水缸,光亮来自敞开的缸口。
狼战苦力们把这里称作平台,换句话说,这只是一个在石壁上人工开凿出来的大凹槽,有光亮的那一面布满了巫法加持过的细密铁链——巫法围链。
飞战进不来,里面的也飞不出去,除非老巫手动解开巫阵。平台下面是百丈天堑,三阶血战掉下去也是个死字。唯一能轻易看见的景物是对面石壁,两者相距不到十丈。
所以,外面能透进来的光亮并不多,要不是平台边缘搭了一截石板伸出去,这里终年都没有阳光照射。
雨季时石板上长满青苔雨水顺着往里流,水一旦多了,就有人拿扫帚扫出去。谁扫呢,有时候是那名偶而过来的飞战,更多的时候是两位副工头。
两名老治疗巫,三名血战工头,一名三阶飞战,除此之外便是最低层的三十多名苦力狼战,这些就是阳冥洞窟里的所有成员。
力感觉收拾得差不多了,调整好表情,又梳理一遍见到林之后应该讲什么,这才迈步跨出去。
黑夜里呆了十天的动物,小看了乍见亮光时对眼睛的刺激,力本能伸手遮眼。雨在铁链和石板上嘀哒嘀哒,他的心跳嘭嘭嘭嘭……
力慢慢放下手。
“狼力!”
力直勾勾地看着来人: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