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暗暗想着对策,一面期待着方尧的去而复返,一面又捡起了地上的石子,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手里有弓便好了,她也能解决掉大半的人。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射出一支箭,射中了远处放哨那人。
倒不能说箭,而应该是说一支尖锐的树枝,未中箭那四人立即警惕起来,朝着山头看去,许婉立马在草丛后面俯低下身子躲起。
那四人见不到背后偷袭之人,心里越发隐隐发慌,竟不约而同地立即向山下跑去,倒也没管他们扔在地上套着麻袋那人。
许婉见他们走远了,便站起身看。
方尧骑着马从山腰一旁出来,许婉脸上一喜,兴奋道:“我就知道你没走!方尧,你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方尧定定看她一眼,淡淡骂道:“傻子!”
“你才傻子!”许婉立即回怼道。
方尧白了她一眼,不屑与她争辩,骑着马迅速向坡下驶去。
许婉见状立即小跑着在后头跟上。
方尧骑着马走到那人身前,翻下马背,检查一下那人尚有鼻息,口间有股药味,应该是让特制的蒙汗药,给迷晕了过去,现在毫无意识。
俄顷,许婉喘着气在后头跟上,说道:“你骑着马都不载我一下,跑死我了……”
她上前一看,发现被绑架这人不就是日前在御马园见到那倒霉孩子。
她惊讶地指着那人,跟方尧说:“他,他是御马园那小鬼!我见过他……”
“你认识此人?”方尧蹙眉问道。
许婉摇摇头,说道:“不认识,只是我在御马园见过他两次。我还特地去问过马房的人,可都说不认识这个小孩,真是奇了怪了!”
方尧愈发感到好奇了,他也从未见过此人。这人又跟御马园有关,难不成是他养在御马园里何人的私生子?
罢了,此地不安全,先回去再说。
方尧刚把这孩子抱起来,那四个歹人又去而复返,驾着马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来了,马背上还佩戴长剑,身后又跟来了三个驾马的蒙面人。
许婉和方尧一惊,没想到这伙人竟然是去搬救兵,并未走远。
方尧立马将这孩子抱给许婉看护,取下马背上的弹弓和长枝条,环视着对准几人,神色紧绷,戒备着一面观察着他们动静。
许婉一愣,原以为他带弓了,没想到这武器都是就地取材,路上捡的分叉树枝充当的弓和箭,又绑了弹性腰带。如此简陋的装备,他用的还怪顺手!
这下好了,大局已定,敌强我弱,以多欺少,她的小命可不得交代在这了……
右边那人也认出了方尧,他知晓方尧箭术的厉害,便出言恐吓道:“方尧,这不关你的事,别瞎凑热闹!倘若你此时走,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方尧冷静地看着他,回道:“你既然认出我了,自然不会轻易放我等离开,动手吧!”
许婉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认识,只不过,方尧你为何如此冲动,大家有话好好聊嘛,他竟然还催促人家动什么手啊?
她拼命给方尧使眼色,让他说话悠着些。
可方尧丝毫没有回头看她。
那人冷笑道:“你不过御马园内一小小驯马师,若敢阻拦我们的事,便叫你活着回不去朝都城!”
“哦?不知你们所仗何人势力,竟然能混入御马园当了几日驯马师,又费尽心思和力气掳了这孩子来?”方尧不屑问道。
那人气哼一声,嚣张道:“不该问的别多问,自然是你得罪不起的贵人!”
说着,便举剑要向方尧刺来。
方尧立即翻身上马,将树枝射了出去,只是这树枝做的弹弓力度远不如正经的弓箭力度大,几下便被那人挥剑将射来的树枝扫去。
既无武器,只好近身肉搏。
许婉看得心惊肉跳,心里不禁为方尧捏一把冷汗。
只见他立即驾马向那人冲去,身子向后一仰,躲过迎面劈来的剑,反手一拳重重打在那人后背,顺手抽走他腰间的匕首做为防护武器。
那人见状气极,立即招呼后面的三人,喝道:“杀了他!”
四人合力团团将方尧围住,短刃斗不过长剑,一人难应四敌。
几个回合后,方尧便逐渐落了下风,身上各处都受剑伤,衣服破烂褴褛,鲜红的血很快便渗了出来。
那人见方尧不敌,出声嘲讽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还真当我们不敢动手?!无权无势之人我等亦视如草芥!方尧,这里可是朝都城,即便你空有一身本事,那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来。我要你记住,今日便是你与我等作对的下场!”
方尧冷笑一声,骂道:“竖子,你也不过一权势走狗,比老子好不到哪去!”
这话立即引起那人强烈不满,他举起剑来,迅速驾马冲向方尧,似有不顾一切代价,势必要将方尧就地击毙的架势。
方尧躲避不及,只好一手握住他的剑,利刃划破他的手心,那鲜艳的红一瞬便将银白的剑身浸染,血丝点点滴滴落下……
许婉惊呼出声,大喊:“方尧!”
她心中砰砰乱跳着,恐惧和混乱一瞬间涌上脑门来,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
方尧故意激怒那人,挑衅着骂道:“竖子,有种就跟我单打独斗!以多欺少,算什么男人?!”
“好,老子今天就成全你,让你成为我的刀下鬼。你们听着,都别过来,老子今天就要杀了你!”
那人中计,立即回狠话喝道,并摆手不让另外那三人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方尧左手手掌一路顺着剑身划到剑柄,他忍住痛意,一咬牙右手蓄力拿着短刃奋力一挥,狠狠地戳进了匕首原主人的掌心,随即反手一扭便将那人的剑击落。
方尧趁机从马背上跳过去,将那人猛地扑下马背,两人立即扭打起来。
他大声喊道:“许婉,驾马快走!”
许婉用力将那孩子拎起,扔上马背,再翻身上马,来不及思考更多,她现在就应该去搬救兵上来。
她拉住疾风的马缰,转头说道:“方尧,我不会抛下你的,你等着,我去搬救兵!”
混乱之际,方尧摸到一旁锋利的匕首,抬手一击,将地上那人的心脏刺穿。
一翻身,立即捡起掉落一旁的剑站起,与另外三人对峙着。
那三人没想到方尧打斗起来似疯狗一般凶狠难缠,电光火石间便把他们的头目干掉,不由得对此人心存忌惮,不可小觑。
三人合伙一块翻身下马,与方尧打斗起来。
许婉看准时机,迅速驾马逃出外围。而后面那三个一直在远远旁观的蒙面人略微停顿片刻后,立即驾马追赶她。
许婉驾着马冲向山腰平地,远远的便看见蓬莱山庄的依稀模样。
希望就在眼前,她奋力一驾马呼喊:“驾!”
可山势陡峭,马蹄不慎踩到滑嫩的雨水草叶,天旋地转间,疾风连带着背上的两人一块重重地摔了出去。
许婉立即护住那小孩,她的身子重重跌落在绿色草地上,翻滚两圈,手心和膝盖被锋利的草叶一划立即破皮,渗出血丝。
她的左脚腕处也被马蹬勾勒住,一下扭伤,鞋子也不见了一只,浑身狼狈,头发沾满了泥土和草叶,这下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许婉不由地在心里暗暗吐槽道:早知道骑马便会有这一天,只不过这一摔便摔个大跟斗,这倒霉催的!
她愣愣看着那三个蒙面人驾马逼近,心里惶恐不安,大脑疯狂运转,在想着要怎么做,她并无武器,衣袖里只藏着几颗小石子,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嘛!
不行,还是求饶算了。
许婉双眼紧张地定定盯着他们三人动作,与他们目光交汇。
只是在后头那人目光似乎有些犹豫,尤其是这双狐狸眼,她竟然感到很熟悉,沉思片刻后,不由得出声问道:“楠……楚楚?!”
后头那人目光一凛,身子不自觉地略微往后一缩,竟然有些不敢跟许婉对视,眼珠慌乱地上下瞟动,惹得旁边那两人都面露诧异,惊讶地看向她。
许婉隐隐感觉自己猜对了,后面那人竟然是数月不见的楚筱媚,只是她为何会在此地?
许婉膝上还抱着那孩子,抬眼望着她,战战兢兢问道:“楚楚,你要杀我吗?”
楚筱媚感到十分为难,可旁边两人寒声催促道:“她既已认出你的身份,必死无疑!”
“你要下不了手,我来替你动手!”
说着,他们作势要抽出衣袖间的暗器。
楚筱媚立即驾马上前,抬剑阻止道:“等等!”
楚筱媚的同伙急声问她:“你还在犹豫什么?主子的命令,你竟敢违抗?!”
“她救过我的命,我不能杀她!”楚筱媚立即回道。
她承认自己心软了,在见到许婉的那一刻,她竟然动摇了心中的信念,头一次想要违背主令。
三人还在僵持之际,山腰下乌泱泱来了一队人马,人群中竖有旌旗,看着像是官府的人。
楚筱媚一惊,紧张道:“不好,下面来人了,我们快走!”
那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十分犹豫为难,只是见楚筱媚执意要拦住他们,若主子怪罪下来,他们二人大可以将罪责全推给她,此事也算有个交代,便调转马头,三人迅速朝后方饶路驶去,避开了后面追来的官兵。
许婉悬起来的心终于可以落下,见他们走远,转头看向下方赶来的救兵。
带头那人一身金纹玄衣驾一匹红棕色宝马,他正快速向她驶来。
直到走近了才知是凌之憬带着骑兵赶来。
他立即翻身下马,朝许婉走来,急声问道:“阿婉,你可无事?”
许婉一见到他,鼻头一酸,眼眶立即红润潮湿,指着后方山头,急声说道:“方尧!你快去救他!”
凌之憬立即挥手让高允淮带队冲上山顶崖间去救人。
他蹲下身子来仔细检查着许婉,身上可有伤口,问道:“你没事吧?身上可有哪里受伤了?”
又见到躺着许婉膝上那人,惊讶道:“三弟?”
许婉一愣,说道:“你认识他?!”
“他是我三弟,三皇子凌千煜。阿婉,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凌之憬问道。
他将凌千煜抱起来检查他的生命体征,见鼻息尚存,只是昏迷着,身上有轻微外伤,便将他递给身后护卫。
“我和方尧在山顶见到一伙歹人绑了他去,一路尾随,最后是方尧出手救了他,又拖住了那些人,我们才逃了出来。此刻还不知道方尧他怎样,只怕已身受重伤,你快去看看他!”
许婉慌乱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焦急地看着凌之憬,催促他去救方尧。
凌之憬稳住她的肩膀,答应道:“好,你别急,我马上去!”
刚要上马,便看见高允淮骑着马,手里还牵着另一匹马下来了,方尧正横躺马背上一动不动。
许婉见此景十分震惊,还以为方尧……
她心中一痛,无比恐惧,眼泪一瞬间便控制不住地哗哗流下,大脑如雷轰顶空白一片。
她激动着要爬起来去看他,大声呼喊道:“方尧!方尧你怎么了?方尧……”
凌之憬立即过去将她扶起来,许婉抬步一走,脚腕痛得几乎让她整个人站不稳,猛地向凌之憬一侧倒去。
她急忙拉扯住凌之憬的衣袖,焦急道:“他怎么了?凌之憬,你救救他……”
“好,我马上过去看他。”凌之憬扶住她出声安慰道。
“我还没死呢……”
方尧远远地出声过来,只是声音沉闷,整个人没有多少精神,病恹恹的。
高允淮立即下马,过来回禀道:“主子,我们赶到时,方尧倒地不起,尚有意识,可身上多处伤口,周围遍地皆是鲜血,其余共有五人尸首倒地。刺客身份不明,还待查验,不过他们使用的匕首和长剑皆是上品。”
凌之憬默然道:“嗯,你先将他送回城中医治。”
许婉见方尧暂时性命无忧,稍稍松了一口气,委屈地红着眼看着凌之憬。
凌之憬抚摸着她的头,看着她憔悴的小脸,柔声安慰道:“没事了。”
许婉轻轻一“嗯”回应他,小嘴抿得紧紧的,红红的眼眶十分委屈。
他蹲下身子去看了看她红肿的脚。许婉的脚腕被马身上的铁蹬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样子看着有些骇人。
凌之憬十分心疼,一把将她抱起放上马背,带她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