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叔,大江叔。终于找到你们了。”
李阿牛的父母刚出山没多久,还没走到回小镇的大路上呢,就听见有人在喊他们。
“你是……?族叔家的云武?”
李阿牛的父亲李大江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这个突然喊着他们的这个人。
按照李氏族谱,李大江算是李云武的族叔。只不过两人虽说都是李氏族人,可是并不同属一脉。无论是地位还是财力,李大江这一脉跟李云武那一脉比起来,说是云泥之别都不过分。
因此,李大江在看清楚来人是李云武的时候,才会觉得如此惊讶。
李云武一路快跑到李大江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脖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大……大江叔,我……我可算……可算找到你了。”
李大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问道。
“云武,你找我能……”
李大江一开始对李云武赔着笑,可是话刚说到一半,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儿子,心头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叔,你赶紧去祠堂一趟吧,你家阿牛出事儿了。”
李大江心头一颤,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李云武,艰难地问道。
“云武,你刚刚说啥?”
李阿牛他娘此时也回想起自家老头子这两天跟她说过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无比惨白。
李云武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终于缓过了这口气儿。他看着李大江夫妻两个,尽量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
“叔、婶儿,你俩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李阿牛他娘一听李云武这么说,顿时就疯了。她伸手就抓住了李云武的一条胳膊,使劲儿摇晃起来。
“我儿子怎么了?你快说啊。”
李大江连忙伸手拦住了自家老婆子,可是他的眼神儿却死死地盯着李云武。
“阿牛他……他杀人了,还被人抓了个现行,如今已经被关在祠堂了。”
李云武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还不如直说,这样还能让两个老人有点心理准备。
李大江和他老伴儿两人如遭雷击,两人浑身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李云武。
“大江叔,是真的,你俩赶紧去祠堂吧,要是晚了,可能连阿牛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李阿牛他娘听闻噩耗,一口气没上来,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而李大江此时也顾不上自家老婆子了,他松开抱着自家老婆子的手,拔腿就往祠堂方向跑去。
“大江叔,大江叔,你等等……”
李云武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李氏,再看看飞奔往祠堂的李大江,一下子为难起来。
————
等到所有族长都给祖祠上过了香,李成远转身向一位一直负责打扫祠堂的老人抱拳行礼道。
“族叔,请出‘族器’一事,还需要麻烦您老人家了。”
老人没有说话,竟是一个哑巴。
老人用双手比画了一下,又指了指李念冯,李成远立马会意,他对着李念冯说道。
“念冯,等会儿族叔请出‘族器’的时候,你负责开门。”
李念冯连忙答应下来。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李成远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他转身对刘云义说道。
“刘族长,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刘氏找到抬笼的人没有。”
刘云义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刘氏族老身后八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示意就是他们几个。
此时的李阿牛已经瘫痪成了一摊烂泥,在他的身下,血水夹杂着泪水,还有一大堆污秽之物,恶心之极。
李成远最后看了一眼李阿牛,叹了口气,冲着李念冯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李念冯顿时了然,他上前一步,大声喊道。
“时辰到,刘氏族人上前,有请‘族器’。”
李念冯话音刚落,刚刚被刘云义指着的那八位刘氏族人立马走了出来。
哑巴老人做了个跟我走的手势,率先向祖祠后面走去,李念冯连忙跟上,在他身后,则是刘氏的那八个族人。
没一会儿,几人再次走出,随着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刘氏八位族人抬着的一个巨大铁笼。
铁笼被几人抬着,并没有在祠堂停留,而是被他们一直抬着走出了祠堂,放在了祠堂门外的平台上。
等到铁笼放好以后,李成远挥了挥手,人群里立马走出了两个李氏族人。他们也不嫌弃李阿牛脏,一人抓着李阿牛一条胳膊,就将宛如一滩烂泥的李阿牛提出了祖师堂。
李成远等李阿牛也被抬出去以后,就对还在祠堂内的所有人抱拳道。
“诸位,咱们一起出去吧。”
李成远说完,就率先走了出去。在他的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小镇各族族长,再然后,就是各族族老和他们的后辈们。
此时祠堂外的台阶下,已经站满了小镇的居民,若是从祠堂门外的平台上往下看,已经看不到一块地面了。
等到等在下边的人看到有人从祠堂抬出一个大铁笼的时候,下边顿时炸开了锅。
‘族器’的事情,小镇几乎人人都听说过,可是真正能见到的,还真没有多少个。毕竟在小镇历史上,已经有很多年没发生过需要动用‘族器’的大事件了。
看着那个足以装下一头大野猪的铁笼,再看看如同一摊烂泥的李阿牛,很多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小混混们,顿时觉得背脊一片冰凉。
等李成远带着所有人走出祠堂的时候,下边人吵得就更加厉害了。他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向了祠钟所在的位置。
此时的祠钟下边,已经比平时多了一把石锤,而这把石锤,正好是平日里供奉在祖祠的那一把。
“当,当,当。”
李成远拿起石锤,对着祠钟连敲三下,台阶下的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
等所有人安静了,李成远这才轻轻放下了石锤。他走到平台前边,脸色沉重地对着所有人说道。
“诸位乡亲,你们可认识此物?”
下边人无一人敢回答族长的问题。
李成远拍了拍身后的铁笼子,继续说道。
“我想你们肯定都听说过此物,但是见得话,肯定是第一次。没错,这就是祖宗留下来的两件族器之一——猪笼。”
“我想很多人应该都忘了这件族器的来历了,今日,我李成远身为族长,趁着这个机会,就再给你们说上一说。”
“猪笼,可不是用来装猪的笼子。它的真名,其实应该是竹笼,就是竹子做的笼子,而它的作用,既然不是用来装猪的,那它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李成远眼里不由自主地流出了两行泪水,他厉声喊道。
“我告诉你们,它装的是人。”
“是所有大奸大恶之辈,穷凶极恶之辈,杀人放火之辈,还有窃玉偷香之辈。但凡是这些人,按照咱们小镇的规矩,都应该放入猪笼,沉入大江,唯有如此,才能洗清他们身上的罪孽。”
“在当年,咱们小镇突逢大难,仅剩百十余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所有人本应该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可是这些人里,竟然有人趁别人没有防备之际,在半夜偷偷害人性命,将人尸体给分食了。”
李成远说到此处,怒发冲冠,他大声喊道。
“如此穷凶极恶之辈,先祖们岂能放任不管?可是咱们小镇讲究入土为安,先祖心善,即使面对如此穷凶极恶之人,他们也不愿意让恶人身首异处。因此先祖商量以后,便决定将恶人抓入猪笼沉江。一来留了恶人全尸,二来也算是洗刷恶人身上的罪孽。”
“自那以后,先祖深知人心险恶。为了防止族人还有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咱们的二十三位老祖,共有二十三姓,他们穷搜家中所有铁器,就连做饭的铁锅也没有放过,花费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将铁器做成了我身后的这个铁笼。”
“笼子做成之日,先祖们以自己的血液祭天,曾共同发下毒誓。但凡我落仙镇之人,只要犯下大错,就需要以竹笼沉江,任何人不得私自饶恕。为了警示后人,先祖又将竹笼改名猪笼,以此说明,凡是进了此笼之人,皆不再视之为人。”
李成远用力地拍着猪笼,双手肿胀尤不停下。
“先祖们为了劝诫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已费心费力至此。可是老夫无能,担任族长期间,竟又有恶性杀人的事情发生。”
“老夫愧对祖宗!”
当着小镇所有人的面,李成远面朝众人,缓缓跪下,放声痛哭起来。
李成远的一番话,说得台下所有人都心有戚戚然。最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李成远竟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跪,这让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如何不震惊?
所以在李成远下跪以后,台下村民中也有人跟着跪了下来。
有人高声喊道。
“族长,你没错,是杀人的那个家伙的错。”
“对啊族长,你能有什么错?都是那个混蛋的错。”
……
有人开了头,所有人都说李成远无错。
有的人眼见,看见了伤痕累累的李阿牛,顿时明白族长说的那个混蛋就是这个人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恨透了那个杀人的混蛋。
“杀了那个混蛋,让他浸猪笼。”
“对,让他浸猪笼。”
眼看着有人怒气勃发,就要冲上台阶来打李阿牛,李成远连忙压了压手,制止了众人。
他慢慢起身,对着所有人说道。
“诸位,今日与你们说这些,是希望你们能引以为戒,莫要再让猪笼有再现之日了。咱们所有人都是一个祠堂,可莫要再互相伤害了,到时候让祖宗蒙羞,何其痛哉?”
所与人看着白发苍苍的,痛苦万分的老族长,顿时悲从中来,有人甚至双目含泪,哭得两眼通红。
对着这位老族长,所有人齐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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