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一百七十八章 泽之境
晃眼间,源风初像是看到了泽夕。她在那清泉池中沐浴,水雾四起,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这不由地让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再看一眼那朦胧中的景象。
“讨厌,又在偷看!”娇嗔之声在脑中响起,源风初克制住自己的思绪,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又睁。
他认识那些喝水的麋鹿,可还未等他开口,为首的麋鹿就已经发现了他。
“小初,许久未见啊。”麋鹿悠悠抬头,看向源风初。
源风初很有礼貌的作揖,恭敬道:“是啊,神鹿阊阖。”
一瞬间的,回忆又涌现出。
他第一次与泽夕意体交融修炼时,就曾经闯入过泽之境,也就是在那次,他学会了提取泽元素之力的法门。
那时,只要闲暇,他们都会在这幽静、充满生机的泽境中偷欢作乐,尽享快活。
“你变得更加沉稳了,也更不像一个人了。”神鹿阊阖甩了甩嘴上黏着的泉水。
“在下冒昧了,您大概也知道我的来意了。”源风初有些心急,他想尽快拿到泽元珠,如果迫不得已,即使百般不情愿他也只能出手了。
“所以我才说你更不像一个人了。”神鹿阊阖说完调转头,向身后的的丛林中走去,“来吧,陪老夫走走吧。”
源风初紧跟了上去。
这条林间小道他和泽夕走了很多次,每一次来,这道路两侧的鲜花都不一样。可这一次,却没有了那些花儿和蝴蝶,只有绿油油的青草。
“和我说说吧,老夫许久没和你们畅聊了,这泽之境没了你们,老夫也觉得索然无味啊。”神鹿阊阖慢悠悠地边走边说。
源风初也这一刻也放下了负担,向神鹿阊阖讲述了他击败景炎之后所有的事情。
……
“没想到你经历了如此之多。”神鹿阊阖有些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向源风初,“也怪不得刚才泽幽那小子向我借用神力。”
“泽幽?”源风初有些惊讶,他联想到空无一物的山之境,瞬间明白了。
外面正在发生异常惊心动魄的战斗,山岳之神被击溃,连泽幽都不得不开启泽之境。
“不过有一说一,自先祖创世以后,这泽之境的元力如此充盈,这还真是第一次。”
神鹿阊阖带着源风初在林间穿行,在绕过几棵巨树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草原绵延到山谷的尽头,蓝天白云,风和日丽,那扑面而来的清爽和惬意,足以让人忘却一切,尽情奔跑在草原上。
不远处,一间茅草小屋点缀在草原之间,小屋前又有栅栏围出了一小片空地,种着一些高矮不同的植物。
“去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神鹿阊阖说完回头又朝着林间走去。
源风初弯腰作揖,目送着神鹿消失在树林,随后他快步跑向那间他再熟悉不过的茅草屋。
屋外种着能开五彩花瓣的奇花,能滴甘露的异草,那都是泽夕凭自己的想象创造出来的。
泽夕每天会都会亲手灌溉这些花草。
屋墙边水缸里依旧有水,源风初用瓢取水灌溉。
小屋内一张桌两张椅一圆一方,一壶茶两只杯一高一矮,一面屏两张床一大一小。
桌子上,圆形茶杯的下方,压着一张被精心折叠过的纸张。
源风初小心打开,小巧秀丽的字迹如同泽夕的手,轻抚着源风的脸颊。
【源风初,见此信之时,我已不在人世。
与你在一起的时日,虽短也长,虽苦也乐。
八风之柱你我初识,你带着我一起冒险,一起寻找真相,一起携手御敌。
遇见你,是泽夕此生至幸。
但冥冥中皆有定数。
不周岛,老天师以天机术占卜,送我二字——舍己。
我一直不解,舍己为何意。
但渐渐,我解得了,诚如你,即使舍弃自我,也要阻止景炎那样。
你有大道,而我却只有你。
我一直在等,我也不知,何时才能触到天机。
但天意,你我都无法忤逆。
你是天选之人,而我,也是天选之人。
我托神鹿,在我身死后,将此信置于此。
别了,源风初,我之挚爱。
愿有来世,再续前缘。
泽夕笔,阊阖历,同俞廿一年】
泪水,一颗一颗滴落在信纸上,晕染了墨迹。
同俞廿一年,正是源风初和泽夕进入不周岛的那一年,也即是说,这封信是泽夕见老天师之后那年就写下的。
此后的两年,源风初确实感受到了泽夕的变化。
她做事变得更加谨慎,她对世间生灵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又时常感叹岁月太短。
每当源风初遇到危险时,作为一个只会辅助性术法的泽夕却总是第一个挡在源风初的身前。
而当源风初提及此事时,泽夕却又总是憨笑自诩,说自己也是人中之凤,天下事她也能主导。
源风初此刻才明白,泽夕每日每时都活在窃得天机的恐惧之中,每天都在为那舍己二字证道。
直至八风之柱那一战,泽夕才会选择重伤之际,不用回生术治疗自己,却强开泽之境,使出那禁忌的转元之术。
那即是舍己。
景炎当初所做的事情和现在一样,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去当那个拯救苍生的天选之人,泽夕又怎么会死。
可景炎当初使用八风珠盘汲取元气,又忤逆了星灵八风寻求最强个体的法则,即使他不去当那天选之子,又怎么能和泽夕在毁灭中存活。
这一切不正如老天师说的那样,天道不可违。
源风初轻轻折起那被泪水浸湿了一半的信。
这一切终将有一个结局了。
幸得在此生之路上遇见了你,如若真有来生,即使只望你一眼,也就足够了。
源风初走出小屋,将那封信置于手心,在门口盘坐了下来。
清风吹起了信纸,飘向了空中,渐渐的,泽之境内的景色就如同定格了一样。
云止了,风停了,花虫草木不再摇动,一切就如一幅定格的风景画。
唯有那封信兀自飘动着,所到之处,一片空白。
就如画擦一样,正将一幅绝美的画作擦除。
许久,信纸擦除了整个泽之境,而信纸上的字迹却变成了一幅和泽之境一模一样的画,飘回到源风初的手中。
源风初看着信纸上绚丽的色彩,咬咬牙将其紧紧拽在手心捏成纸团。
而再张手时,却是一颗泛着绿光的元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