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大厦五楼。刘仪伟办公室。刘家几兄弟正在谈事。议题毫无疑问是城南区汽车城项目。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个人都抽着烟。
刘仪伟眉头紧蹙,显然目前得到的讯息不太乐观。
刘成伟说:“现在的决策在市委一级,城南区区长和书记都说不上话。他们只是经办单位,这个汽车城建成之后,属于他们监管。秦区长和周书记都分别跟我谈话了,如果是他们两个能做主,肯定给我们干。现在的问题是,上面已经和他们打了招呼,说这个汽车城项目,务必公开透明,按流程和相关政策办事。”
“呵呵。这种官话,反着听就对了。”刘仪伟冷笑一声,“看来,已经有人走我们前面了。”
“是,周书记贯彻领导意图特别彻底。他说,他没办法了,让我们自己去上面活动。事成之后,他能关照多少再说。”
“那,成伟,周书记有没有透露谁在打招呼?哪家的关系?”刘庆伟明显有些沉不住气。
“林中衡。”刘成伟嘴里缓缓说出这个名字,“跳得很凶,就是他。周书记他没明说,但是他话里的意思我听得出。”
刘家几兄弟哑然。
刘俊伟说:“我说嘛,破船还有三斤钉,有他冲在前面,难怪林文涛说话口气很大。”
刘庆伟说:“这老东西不是被逼退了吗?还有那么大胆子搞事?他不怕死?”
刘仪伟冷笑:“你们都不懂了吧。林中衡是被逼退的,他手里还拽着上面一帮人不少小辫子。他退了,反而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受了委屈,说不定就借着汽车城这个项目要挟,好讨价还价变相弄点补偿。”刘仪伟转头面向几个堂弟:“换成你们是市里那帮话事人,会不会驳他的面子?”
几人沉默不语。刘仪伟提的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广惠市这些年经济高速发展,20亿以上规模的项目投资一年少说都有十几个,打发他一个堂堂常务副市长身份的“背锅侠”轻而易举。
刘仪伟吸了口烟:“你们对这个林中衡了解多少?”
刘俊伟说:“林中衡这个人,广惠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一点,老谋深算,做事滴水不漏,暗地里黑钱收了不少,但是尾巴藏极好。他是帮林文涛拉环城高速公路的单子下马的。上面来人查他,他掩饰得很好,没暴露太多问题,所以给搞了个退休处理。换一般人啊,早进去了。”
“我也听说过,这家伙被拉下水是林文涛认本家认的,据说往祖上十八代,还是个什么拐七拐八的宗亲。林美村开祠堂,林中衡还他妈的去祭祖。林中衡当政那几年,林文涛赚翻了。”刘成伟在一边揶揄。
“庆伟,你知道多少他的事?”刘仪伟转头问刘庆伟。
“我这里基本没他的讯息。他一个常务副市长,吃喝玩乐都很隐秘,不会来我们那种场子。外面也没有听说过他玩女人养小三的事情。”刘庆伟想了想说,“反倒是听人说这个林中衡私生活方面还算检点,在外面不乱搞。当然,他要真乱搞外人也没法子知道不是?”
“他亲属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多少?”
“这个我知道一点。林中衡的老婆生病去世好多年了,是个鳏夫。有个儿子好像在美国还是澳洲留学。家里就他一个人和一个老妈子。”刘俊伟笑笑,“林中衡还是咱们百花苑的业主呢。他在我们那小区有套复式楼。哎,这些情况仪伟哥应该也知道一点。胖子对付那个的暴走团的头头不就是他嘛。把二叔开除出暴走团的也是他。”
“呵呵!”刘仪伟干笑两声,“我知道。这个老狐狸,做事还真是慎密。”
“仪伟哥为什么这么说?”刘庆伟不解。
刘成伟用指头点点刘庆伟:“庆伟,你想啊。林文涛开发了好些个楼盘多的是房子,连别墅都有。林中衡偏偏一家林家的物业都没有持有,一丝的经济瓜葛外人都瞧不出来。这做事的手段很是高明啊。”
刘庆伟反应过来了:“哎,别说,还真是个老狐狸。妈的。这些当大官的人真是太狡猾了。”
“那还用说?都说聪明的脑袋都在体制内呢。保不定那套复式楼就是林文涛买单的。还有他儿子去留学的费用,估摸都是林文涛在张罗。”刘成伟的语气很肯定。
刘仪伟沉思了半晌:“广惠的一把手欧书记才上任,我们都不熟,搭不上线。我这些日子跑跑省里,找找我们的老关系,看派不派得上用场。成伟这边标书先准备。注意啊,秦区长和周书记那边,话也别说太多。这些人都是墙头草,反正谁中标总是少不了他们的好处。林文涛必定也会去拜码头。这些当官儿的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们的花花肠子比我们多。懂吧?”
几个堂弟听了这话,心下佩服,大哥终究是大哥,考虑问题比他们周全。
“现在啊,汽车城的事情半个广惠市都知道,这阵子大家嘴巴紧一点,耳朵多听,嘴巴少说,多留意外面的讯息……”
顿了顿,刘仪伟特别叮嘱刘俊伟:“你去百花苑交代一下胖子,让他这阵子特别留意林中衡,密切注意他的动向。林中衡的饮食起居有什么变化,什么时候出门,去什么地方,会什么人,最好能掌握他的行踪。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
几个堂弟都点头。
刘仪伟叹口气:“你们嫂子最近从新西兰回来了,说那里住不惯。我本来打算这阵子好好陪陪她和孩子,看看,摊上这么个事……”
刘俊伟说:“仪伟哥,你放心去办事,家里有我们呢。嫂子那里我让几个弟媳妇儿没事多去陪陪她。”
刘庆伟说:“仪伟哥,嫂子回来好啊。那个什么新西兰我去玩过,一个破地方,就是个大农村,没啥好吃好玩的,哪里有我们广惠好。我才呆了一周就呆不下去了。嫂子没准儿和我一样,就是念着我们广惠的花式早茶呢。”
几兄弟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