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常问夏让我拜眼前这美道姑为师是出自什么缘由,昨夜里我们分明还躺在一起偷窥八卦镜里刘卿颜和张铃儿的抵死缠绵,探讨今日她二人将要面对的是虐恋还是情深,是分离还是私奔。没想到这会儿,要离开的人里没有张铃儿,却有我楚盼娘。我从没想过这么早就会与常问夏分开,不管到底是何种心思在作怪,不能否认的是,我确确实实依赖于她所能给予的安全感,好比这寨子里的人们渴求得到她身心上的庇护,而事实上,从她那里,我得到的比旁人更多。起码因着这层关系,我想与她共度春夏秋冬,五轮,十轮,甚至更久更久,即使只作为一名梳头娘。
我尴尬地看着面前三个神情古怪的道人,一千个渴望他们不要答应常问夏的要求。但是她想让我走,我却偏要留,即使当真留了下来,这往后的日子怕也会因这次的事过得不大愉快。哎,这货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翻个脸还要我去拜道姑为师,也当个道姑,坑爹么?
“不……不行!!!”那眉心一点红色观音痣的小道姑首先开口,即使结巴着,也不减汹汹气势:“要……要我叫……叫她师叔么!做……做……做梦!!”
相比愤怒的小道姑,那黑面道士却是淡定不少,只看我一眼,不过三秒,便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依旧是保持近乎无情的沉默。而美道姑,这个决定一切的人物,她就站在离我不出三步的地方,平静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继而露出了一种类似“这块猪头肉不新鲜了倒贴我都不想要可你强卖于我就是你的不厚道了”的表情。
嗤!谁稀罕!身为发艺界的个中好手,谁在乎被一个年轻道姑嫌弃没有天灵灵地灵灵的天分。有本事你来啊你来编头辫子给姐看看啊,不过一个30岁的喜欢跟妖魔鬼怪过不去的小姑娘!
“她是刘卿颜娘家的丫鬟,好得很,你别看不上。”常问夏眯着眼在美道姑面前维护我的良好形象,可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感动,也不觉得这刘卿颜娘家丫鬟们的名头有多美好。
“好在何处?没看出来。”美道姑面无表情说着大实话,但是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这么不委婉。
“资质平平,即使比常人出众些,也不够入我长空门门下,更何况是要作我孟东李的亲传弟子。”
原来长空门的门槛儿这么高,多了不起似的。我猛然想起常问夏对我说过的话。“这世上有几个隐世的门派,有凡人专门的修行法则。”难道说,这长空门就是其中之一?而常问夏的目的,该不是当真叫我去修道成仙吧,何必呢!
“若资质超群,便不是条件了,还能白白便宜了你们?”常问夏也不否认,只无赖道:“如何?要么带走两个,要么与我打一场,折些修行再空手而归。道长你是聪明人,当是明白我二人的差距。”
“我看你……你……你是想在……在我们长空门安……安插奸细!”小道姑虎着眼恶意满满,说起话来还是结结巴巴,我听得累某作者也码得累。
常问夏斜了她一眼没有理睬,继续等待美道姑的回答。
“为何要我收她为徒?”美道姑的眼神在我和常问夏之间飘来飘去,边飘边道:“你是有何目的,她不过一个丫鬟。”
“有何目的你们无需理会,私人原因,总不会牵扯到你长空门的是非,道长只管将她视作一般弟子,一心一意教授功法便是。”常问夏强势地让对面的人不要刨根问底。
可这美道姑显然不是好糊弄的,说什么也要将事儿问清楚:“私人原因?我不会因哪个不知所谓的私人原因平白收哪个不知所谓的徒弟,日后若是丢人现眼,倒成了我这师父的不是了。”美道姑瞟了我一眼,轻蔑之意不言而喻。泪奔,这万万算不上良好的初印象是要叫我去自尽么?我似乎能看见自己悲惨的修道生涯。常问夏死乞白赖地将我推进长天门,怎么就不替我考虑考虑将来的日子,能好过么?不可能吧!
“说出来,是何缘故,或许我能接受,便收下她了。否则免谈。”
其实不止美道姑,我也想知道这个缘故。
“好吧,不妨告诉你们。”常问夏的妥协让我不禁竖起耳朵:“她是个梳头娘,手艺极好,我要她长生,永远替我梳头制油。”
小道姑听了差点掉下巴,眨眨眼,看看我:“手……手艺这般……这般好?”
我听了却是一阵阵地囧,只得不自然道:“是还好……呵呵……呵呵。”换来的却是小道姑一个白眼和顺溜的一句:“自卖自夸。”
美道姑也向我投来古怪的目光,抿了抿嘴,说出了让人意外的话:“好,我答应你。”居然答应了!这都能信?……难道我这未来师父不觉得常问夏的理由其实很牵强很可疑么?可若不是这个缘故,常问夏又为何要我走上这与五行八卦为伍的康庄大道呢?难不成真心只因昨日胡扯的吃铁吃铜吃不死?
“虽然叫我培养个徒弟给你梳头,实在是辱没了我。”我未来师父自顾自又开口了,说的话听着还挺别扭:“但看在刘家小姐还有那万两黄金的份上,暂且不与你计较。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她实在无能,练不到那长生之境,又或是半路惹祸殒命,可休要怪我。”
“你只管好好教导,我信她。”常问夏拍拍我的肩以表信任,但我心里可一点儿底都没有。我觉得我有必要与她好好谈一谈,谁叫她这么冷不丁地给我找师父的?我同意了么?
哎,但不管我的意愿如何,她二人的交易是达成了。常问夏解了小道姑的口疾,还邀他们在寨子里多留些时日,虽然这邀请之辞里充满了强制强行的味道。
孟东李是没有多挣扎便同意了,只放了只符纸叠的纸鹤,说是与门人联络之用,好让他们告知王在安这消息,让他到刘家迎接去,顺便收了那黄金万两来。
我看着那黄色的纸鹤有生命似地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瞬间又觉得我对这世界知之甚少。有妖,有仙,还有会妖法或是仙术的人,不在市井街头的传言里,不在胡话连篇的异志上,而是在眼前,活生生地用事实告诉我,人可以跳出自身所限的那个圈。但这种事又哪里是容易的?
“真能练成么?这方面我什么都不会啊,可坑死我了。”我拉常问夏到没人的地方,那三个道人正屋子里喝茶:“你看那道姑的模样,对徒弟定然严厉,怎么办,我可宁愿再活个五十年就跟你说下辈子见了。”
“你能保证你下辈子还有这好手艺,还记得制我头上这香头油的配方?”她拉过我的手,在我耳畔压低声音道:“一步登天难,脚踏实地易,你怕什么,一点点学呗。再说了,那仙酒,你以为当真只是强身健体美容养颜的功效么?你也太看不起老君了。啧,其实我早想说了……”她伸手掐掐我的脸颊肉,又变态地用舌尖舔了舔,尝得出味道似的,才出声儿:“啧啧啧,皮肤真的好了许多,要变美人儿了。”
“擦!我在你眼里一直不是美人儿么?!”
“……”她用鄙视的眼神看不上我,我只得承认刚才纯属贫嘴开玩笑。
我师父他们在寨子里住了三日,刘卿颜也不得不跟着多留了三日,只是她与张铃儿的关系照旧没什么突变,但若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想来常问夏也不会做棒打鸯鸯的孽,那我便也留下来了。至于那三个道人,以我之见,该是会指望着将刘卿颜强抢回去。
对了,先前我只知道我师父叫孟东李,却不知道另两人。经过三天的磨合,那俩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些。小道姑叫赤仪,是门派里第三代弟子,也是我师父的六师弟的曾曾孙女儿,我猜她也是个走后门的。至于那黑面道士,名字叫墨火,是赤仪的师叔孟东李的师侄,听赤仪说他是个慧根极好灵能极强的,出生在正午时分天狗食日之际,也就随着这天一黑,落地的孩子也是黑得非比寻常,他自小沾染妖邪爹娘险些养不活,后来被赤仪的曾曾爷爷带回师门抚养,才有了出息,现在可厉害得很,年纪轻轻本事在师门中却已达到中等偏上。
我又问赤仪,她是属于哪个等次,她红着脸冲我傲娇:“哼!反正比你个零基础的好多了!”哦呵呵,看来也没什么真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到宁波做展,活活吐了两天TAT明天还要早起去站岗,可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