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有时转过头来看着我,眨了眨眼,笑道:“应该死不了吧。怕什么,捞上来再说,一会儿给师叔看看就是了。”
“嗯,也对,那你捞吧,我给你接着。”我从兜里摸出一块包袱布,摊开了拉平了等她捉鱼,她却一愣,问道:“怎么是我捉,昨儿个的驭水术白学了?”
“哪有这么快的!我都没明白第一步怎么做呢,就别指望我了……好师姐,你赶紧的呀!”
姬有时听我这般耍赖,登时没了话语,眼皮子一翻,祭出莫如扇在水里搅啊搅,不一会儿,就有一条条银色的细长小鱼从水里飞了出来,掉进我的包袱布里,转着眼珠开阖着嘴,背部一条黄j□j的细纹泛着微弱的金光,着实好看。
“诶,够了够了,有二十多条了。”
提好了鱼,我们便回了狐女那儿,将包袱里的小鱼一股脑儿倒入空了的食盒里,狐女们正在为炙五花刷蜂蜜,听到这儿的动静,纷纷转过头来,一看之下差点流出口水,眼睛亮亮地盯着我们,道:“真的可以吃吗?”
“有什么不可以吃的?你们明明都是一副很想吃的样子啊。”我对她们直言不讳,她们搔搔脖子,被戳穿了心事的尴尬模样,又解释说:“想吃是想吃,但领主不许,据说偷吃的狐狸都死了,所以再没有谁敢捉的。”
“怎么一副很严重的样子?那放回去?”我望向姬有时,别是什么族内圣物才好。她挑着眉并没有打定主意,貌似不大愿意就这么放它们回池子里,倒是常问夏,大咧咧地捏起一条小鱼晃啊晃,又拿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才笑道:“哟呵,剧毒呢。你们倒是好胆量,随手就将这么毒的东西捉来了。”
“剧毒?你们俩吃了会死么?”我指指姬有时,又点点常问夏,换来的是她轻飘飘的话语:“必死无疑哟。”
“艾玛!那谁还要在这毒水里泡啊!咱们吃完烤肉就撤吧!”
“嗯?怎么这么快就想着走了?”我忽听见九尾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手里捏了几株小草和几块树皮,与廉不愁一道走着,笑盈盈的样子。但看廉不愁的表情,不喜不悲依旧古井无波的,也不知有什么收获没有。
“哎,领主姐姐,你家这温泉真的能进去泡么?会死人的吧!”我向那边儿喊道。
九尾狐素手一拨肩上的红发,笑得更是张扬:“何出此言?叫你们来了,自然不会是坏地方,更别提会死人了。”
“可里面是一水儿的毒鱼哪。”姬有时捞起一条鱼,朝她晃晃。
此时她二人已步至我们身前,见我们捉来的小鱼,九尾狐道:“原来是说这个呀,毒自然是有的,但你们想那河豚,算是剧毒了吧,可有见着别人说河水也带了它的毒?”
“是么?”我半信半疑,又问:“那这小鱼叫什么名字?”
“这个啊?”九尾狐抱着手臂,转过头将科普后辈的任务交给了廉不愁:“你们四师叔这样见多识广的人,定然知道。”
廉不愁冷冷地斜她一眼,略带鄙夷的目光充分暴露了她嫌弃狐狸的情绪,启唇道:“蓑衣鱼,罕有的灵物,只分布在极个别灵气充沛的温泉中,理应大补,却因除鳞甲以外,皮肉和内脏皆有剧毒,食之便即刻肠穿肚烂,且无法再生,故常人就是有幸得遇,亦无福消受。”
九尾狐点点头,似乎对廉不愁的话很是赞同,打眼瞧瞧聚在边儿上竖起耳朵装忙的狐女们,就好像要告诉她们:“瞧,不准你们吃是为你们好。”
“不过,也不是当真就吃不了了。”廉不愁低头看着那堆蓑衣鱼,又道:“事实上,这鱼儿鲜美异常,让人食之难忘。”
“是么?”常问夏一听这后半句,立刻来了劲头,向廉不愁询问道:“该怎么吃?”
廉不愁向来不藏私,对几人解释起来:“天下万物皆相生相克,这解鱼毒的东西,自然是在它生长的地方。”
“在池子里么?”九尾狐问。显然,她也不知道,原来这蓑衣鱼是有法子食用的。
“嗯。”廉不愁点点头,带我们走到温泉边,道:“应该就在湖底。”
常问夏听她这么说,即刻动手,一边凝神聚气于掌心,一边唇瓣开阖似是在默念口诀,不过片刻,手掌中便凝结出一颗兵乓球大小的浅蓝色风球,且在不断地顺时针飞速旋转。
“去!”常问夏低声一个去字,风球便脱离她的手掌,飞向温泉,浸入池心,紧接着,风球降落之处的泉水也慢慢旋转起来,成了一个漩涡,漩涡转得越来越疾,也越来越深,露出一块约是三米直径的圆形池底。
“什么也没有啊。”我看着那块空空如也的红石地,问廉不愁。
“毒苔。”廉不愁也不故弄玄虚,直截了当道。我这才发现,原来那片红色不是池底石块本身的颜色,却是一层鲜红的苔藓,看着十分渗人。
这时,九尾狐飞身一跃,跳入那块池底,祭出一把砍刀直接砍了一大块石头下来,丢到岸上,廉不愁叫我们用匕首将石头表面的毒苔刮下,盛进碗里,又用木盆打了满满一盆温泉水,拎了装了蓑衣鱼的食盒过来,细心处理。
但见她抓起一条鱼,用锋利的刀片剖开鱼肚,挖出内脏,剜出鱼眼,在头尾各划一刀,抽出鱼筋,在木盆中洗净,再在鱼肚和鱼眼窝中填入满满的毒苔,以砂盐逆着鱼鳞搓洗,放置在一边,这就算处理好了。她说,只需等上一炷香的功夫,便可以烹煮食用了。
似乎也不是很难嘛。虽然我不敢杀鸡,但在鱼这种不会惨叫的生物面前,我还是勇敢的。一帮子人一齐动手,不多久,二十来条蓑衣鱼便都处理好了。
狐女中有几个十分擅长料理的,拿了中和了毒性的鱼去,一部分穿上竹签,洒上刚刚九尾狐摘回来烘干切碎的香料,涂上猪油炙烤起来,另一部分刮去坚硬的鱼鳞切成段状放入锅中,加入豆腐葱花等作料,熬煮鱼羹。
我们几个则是洗净了手,坐回铺垫上,一边吃着狐女们做好的吃食,一边饮据说是在这片林子里最古老的银杏树下埋了上百年的白果酒,满口留香,惬意无比。
狐女烤好了鱼,给我们每人送来一条,又舀了豆腐鱼羹,用木碗盛着端过来。
我先端起鱼羹,发现这鱼羹竟不是一般的乳白色,却是泛着金黄,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颜色。就着木碗喝了一口,入口果然鲜美至极,毫无腥味,且伴随着一股灵气滑入喉中,流进四肢百骸,让人顿觉灵台清明,一身清爽。
“我有大补的感觉了。”我咂咂嘴,对她们道。光是鱼汤就有这么明显的效果,出乎意料。
“果然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这几尊大神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个“大补”上,倒是对蓑衣鱼肉质的鲜美啧啧称奇。常问夏帮我剥去烤鱼的鳞甲,对我道:“你吃吃看这个。”
我见她们三人并没有因见着常问夏对我的亲昵产生异样,便就着她的手一口啃下去,肉质坚实,没有鱼刺,鱼皮与鳞甲的焦香混合着鱼儿本身的香气,更是让人无法停口。更神奇的是,当鱼肉被吞入腹中,立刻有强大的灵气流入丹田,继而汇入液态的真元力团中,使之更为精纯。我想再用不了多久,我体内的真元力就能由液态转为固态,结成金丹,踏入金丹期的门槛。
就这样,一顿午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就连平日里几乎不进五谷的廉不愁,也十分给面子的吃了好些。
一群人吃饱了饭,在蒲团上打坐半个时辰,正好消食。时辰一到,几个狐女便急急忙忙地化出原形跳入温泉里,你追我赶打闹起来。我们几人则是换上了轻薄的纱衣,脱了鞋履也跟着钻进池子里。
“领主姐姐,怎么不把尾巴收起来,小心上头的火被温泉冲灭了。”九尾狐听了,身后九条火尾摇摆得更是厉害,孔雀开屏似的,扬着下巴对我笑道:“你这小妮子总是小看我,这会儿还敢打趣我了,是要教训么?”说着,便一步一步踩入池子,浸没了身子后,那尾巴上的火焰果然是在水里燃烧得嚣张,没有一丝减弱的势头。
噢哟,当真是很厉害的样子。
“这狐狸的尾巴毛胜过太上老君炉子里的三昧真火,凡水灭不了,而且只要她想,烧什么都成。”常问夏讪讪道。
“这么逆天的尾巴毛啊?”我故意瞪圆了眼露出惊讶的神情。
“喂!别再别人面前说坏话,当我聋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有压力就有动力,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