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其人是何等的智慧,这样的两个字已经足够让他察觉到萧千凝的想法,他知道,她的阿凝还是不愿意回来,即使她人回来了,在他的身边,可是她的心始终不肯靠近一步。
这种撕裂太平的落差,几乎一下子就激起了萧清选心中那近乎痴狂成魔的占-有欲,那个在他心里徘徊已久的想法再次被勾起,想把她关起来,哪怕是用锁链圈住她的手脚,用项圈锁住她的脖子,挑了她的手筋脚筋,消除她的记忆让她只能记得自己都无所谓,只要能一直留住她在身边。
他克制住想要将萧千凝禁锢在身边的想法,依旧紧紧的抱着对方,微凉的鼻尖一下下的磨蹭着萧千凝的脖子,就像是一只不知餍足的小狼狗在向人撒娇,“不放,我就不放,我早就不叫清君了,你故意这么叫我,有意思吗?”
萧千凝心累的仰起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无声的叹了口气,“我为了什么回来,你心里清楚,真是难为你算计了这么多,就为了逼我自愿回来,清君,你真的无愧圣君之名,是天生的统治者,阴谋家。”
她并没有十成把握,确定那些事的背后都有萧清选的手笔,可那些巧合、那些疑点让她控制不了去那么想。
她是萧清选在这片神域里最亲近的人,隔了十年,依旧是,她了解他,即使眼前的这位年轻皇帝让她感觉到很陌生,可有些东西,变不了。
萧清选只挑起了一边嘴角,欲盖弥彰的假装沉默,向他的阿凝露出破绽。
萧千凝微微地顿了一下,“放开,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萧清选舍不得从这个人柔软温暖的怀里出来,可以的话,他真想扒着人不放,死命的缠着她。
可是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把人弄回来,他不能让这样见不得光的不堪念头流露出一点端倪。
他一点一点放松力道,一点一点将怀中的人放开,原本那样紧密无间的距离,仿佛他们的皮肉贴合在了一起,这样骤然分开,让萧清选忽然有了一种骨肉分离的感觉。
“你都知道了?”
萧清选面无表情的坐好,长发被冬风吹得有些微乱,在他的脸上、身上、甚至观星鉴的白玉台上落了浅淡的几道阴影,借着日光的映照,他的脸色有些白,波澜不惊的漂亮眉目,美得近乎妖异。
“我原先还以为,你把雪凛送给我,是为了哄我高兴,谁能想到你竟然打的是这种主意?”萧千凝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清君,你真的太清楚我喜欢什么了,任性野蛮,却不会耍心机对我,性情跳脱倔强,还有些小可爱,真的太和我的胃口了,那小姑娘知道你这么对她吗?”
将她养育成人,呵护备至,却毫不在意的将人当做棋子来用,是这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萧清选垂眼笑了下,抬手的时候,长长的烟杆凭空横在指间,他从烟杆拴着的烟袋里捻了几根烟草出来点燃,慢条斯理的吸了几口,“在你身边很好,她能早些长大。”
萧千凝:“连个孩子都教不好,你可真无愧圣君武皇之名,除了治国和修行,其他的狗屁不通!”
萧清选笑眼弯弯的看着她,“我还会想你。”
萧千凝对于这话,只冷笑了声,“你少放屁!”
年轻的皇帝舔了舔下唇,濡湿的唇瓣透出胭脂红一般的艳彩,他弯着眼睛在笑,人也稍稍的向萧千凝凑了上去,“好久没听见你当面骂我了,真好听,我家阿凝连骂人都是好看的。”
萧千凝有些受不住他这样胡言乱语,感觉有些复杂,他们定下婚约时都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记忆里最初的样子便是彼此,从开始记事时就知道,他们往后会走过一生,彼此扶持,共同走过漫长的修行道路。
只是现实有些时候真的会变得很残酷,随意的一道裂痕,便让他们再也无法回到眉眼如初岁月如故的那些时光里。
萧千凝抓住旁边自娱自乐的雪团子,十指轻轻的插进它的毛发里,一下一下若无其事的抚着,她用闲聊一样的口吻说话:“不要废话了,清君,说正事。”
萧清选垂目看着他,下眼睑周围一片睫毛的清影。
“你让雪凛来我身边,原意就是要我为了她自愿回来。”萧千凝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显然在她心里已然有了论断,“我记得你和雪凛在流光森林里的那段对话,她的事情,你都知道,所以‘假月绾’和神威,是你想法子弄去的。”
萧千凝指间的触感被流光兽的毛发所覆盖,小家伙的毛很柔软,有点温,不像小姑娘的头发,不如看起来那么柔软,也有点凉,她想起她精致的眉眼,是扭坏后掰正的样子,想起她的眼睛,即使让她再次看见了这个世界,也是虚假的人偶部件。
“雪凛经历过这个世间最惨痛的事情,就算隔了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久别而见,她也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会露出破绽,让我起疑,你了解我的性子,知道我清楚自己的目的,不会让任何不确定的因素影响到我,我会知道雪凛的过去,越清楚,我就越心疼,越不可能放下她不管。”
萧千凝说到这,目光微微垂下,落在对方的手上,那样好看的一双手,牵过她,抱过她,在她的记忆里留着很多的美好,可是如今也已经习惯了在这天地间搅弄风云。
“你故意让这三个命数交织在一起的年轻人,聚集在流光森林,借以让我知晓雪凛的事情,让我放不下她,你知道我会猜测到这些,猜到这后面有你的手笔,你也清楚,只要我顾着她,就一定会自愿回来,你就是在拿雪凛的伤痛,来逼我回来见你。”
萧千凝嗤笑了一声,浅色的虹眸表层像是圈了一层层的涟漪,清澈的不可思议,可是她的眼神,却沉得能滴出几滴细细研磨出的浓墨来。
她说:“清君,你好大的手笔,就为了让我回来帝歌,劳心劳力,谋划算计,诡计一套接着一套,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处心积虑,我认识的那个人,你把他弄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