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木制的院门被踹开,几名神殿的红衣主教,站在门前,看到向屋内跑的男子,立刻上前抓住人,将他按在地上。
住在这附近的人一拥而入,药剂师走在他们前面,维持着秩序,“大家不要急,都有份,为了救更多的人,这解药需要我们来分配,都不要乱了秩序。”
药剂师的一番话,那些中了莉莉丝病毒的人逐渐安静了下来,另外两名红衣主教进了房间内,将女子和君沉熙抓了出来。
见到还有两人,药剂师满意的微笑起来,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这分量够救两三万人了。
药剂师从男子开始,之后便向女子下手,他们也没有立刻就动手,先是在她手臂上割了一下,看能否快速痊愈,确定是熙族人再继续。
女子的伤也很快便复原了,雪白的手臂上没有一丝伤痕,药剂师用沾满了男子血肉的刀,一寸一寸划开她的血脉,鲜血随即涌出!
“阿娘!阿娘!”
孩子凄厉的喊着,神魂随着割裂他母亲身体的那把刀,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疼。
六岁。
父亲在他面前被那样对待,如今轮到了他的母亲,他最爱的母亲!他的母亲也会被害死!再也没有了!
他们真的是人吗?
为什么阿爹阿娘和他喝的是热水温茶,而他们喝的是他父母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君沉熙痛苦的嚎啕大叫起来,他被红衣主教踩着背部趴在地上,看到母亲被人这样对待,他拼命的挣扎,双手、膝盖、脸颊都磨破了,磨出伤,流出血,然后痊愈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熙族人再苦,再伤,再痛,再多的伤痕,再多的苦难,也没有人看得到!没有人会去心疼在意!
“我求求你!!”君沉熙抓住红衣主教的裤脚,像是濒死的小兽,凄厉的哀嚎出声,“用我的血,放过我阿阿娘,我的血脉是最接近神裔的熙族血脉,比任何熙族人都有用。”
“我求求你们,让我来!!!”
君沉熙使劲的拉扯着红衣主教的衣服,凄惨的叫喊着,几乎要呕出血来,没有人理会他,他的母亲之后便是他,一个都逃不了,只要是熙族,一个都!
女子被人按着放血,听到君沉熙的声音,她侧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孩子,温婉的笑着,和过去的每个日子一样,她轻轻的唱起歌,是熙族的言语。
癫狂到几乎要发起疯来的君沉熙听到歌声,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天地长,山河远,共我三千短歌行,一曲相见欢,别离不曾悲。人间有四季,芳菲尽,曲荷至,秋霜满,冬雪飘……”
娘亲温柔的声音在轻声哼唱。
天地长,山河远……
熙族在天地山河间,却始终寻不到归处,没有一个安稳的家。
共我三千短歌行,一曲相见欢,别离不曾悲。
他们只是想要简单的活着,只是要活着,活着就好。
人间有四季,芳菲尽,曲荷至,秋霜满,冬雪飘……
熙族只是想要安稳的活过四季,只是这样而已,而已……
君沉熙就这样看着,一直看着。
这样的事,就发生在君沉熙眼前,周围人满是欢声笑语,满是劫后余生的快乐,可是他却绝望了。
死寂。
他在罪孽的鲜血中,在人间地狱中。
每个人就欣喜若狂,只有他,整个人都要被撕碎了。
药剂师松开女子,红衣主教立刻将孩子拎了过去,刀刃划过他的手背时,君沉熙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的血装了小小一酒杯,给那个哀嚎叫痛的中年人喝下。
药剂师继续放血,君沉熙掀起嘴角,极为刻薄的笑了起来,“好脏啊,你们真的好脏,你们的心早就脏了,熙族真的不是人吗?你们心里很清楚啊,我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和你们一模一样的人。”
“那是人的血,知道吗?”
药剂师拿刀的手微微一滞,他低下头看着地上躺着的孩子,额发早就挣乱了,几缕发丝粘在汗湿的脸上,整个人狼狈脏乱。
孩子定定地望着他,一双眼眸格外地黑,隐隐泛着一点惨淡的死灰,他的眼神不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眼神,阴沉沉的,泛着死寂的冷光,比最深不可测的海面还有阴森渗人。
药剂师被一个孩子的视线盯得毛骨悚然,冷汗涔涔,他不敢再看,继续手中的工作,又放了另一杯血,递给染毒的人。
“啊啊啊!!!”
这时,一声痛苦的惨叫震惊到了小院里的每个人,他们看了过去,发现是刚才喝下君沉熙血的那个人。
中年人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喉咙,他的额头、双手、脖颈,几乎能看到血脉的地方,血管都诡异的爆凸了起来。
他痛苦的栽到了地上,翻滚挣扎,没多久,那些血管便一一爆了开来,血雾在空气中飞溅,一朵朵鲜红的血花,红艳艳的生成,在碎裂般的痛楚中,他停止了呼吸。
这般情形,实在出人意料,紧接着刚刚喝下君沉熙血的另一个人,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全身的血管爆裂而死。
药剂师大惊失色,捻了一点君沉熙的血细嗅,他试着尝了一点,虽然没有血管爆裂,但胃腹间顿时一阵刺痛。
“他可能不是熙族人,是遗族的其他氏族,他的血肉解不了毒,救不了人。”
药剂师的话,让那些还未解毒的人大失所望,皆都纷纷咒骂起来。
“真是倒霉!怎么碰上其他遗族人?”
“如果他是熙族就好了,也不用再花费时间去找,真是可恶。”
“药剂师大人,主教大人,咱们赶紧去找遗族人,有些人快要撑不住了……”
那些争吵,那些抱怨,渐渐离得很远,君沉熙躺在地上看着人群渐渐走远的背影,眼底渐渐泛了红,血一般浓稠的红。
什么这么多人对熙族有着大义,他们熙族不该向神域万族复仇?
阿娘你看看,再多的恩义,也比不上这些人对熙族的伤害,他们饮着你和阿爹的血时,都在笑!
他们都在笑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