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飞到萧清选跟前,夜幕即至,它柔软纤细的身体泛着浅浅的白色光芒,细薄羽翼上的花纹有些模糊不清。
萧千凝道:“怎么了?”
小白翩翩扇动着翅膀,把文信传回来的画面放了出来。
在泛着白色光芒的画面里,能够看到宋晚、宋伈还有几个年轻的国教院的修行者,其中一个修行者正掐着宋伈的脖子,面目狰狞扭曲。
宋伈对于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习惯,她没有任何的反抗,纤细的手臂垂在两侧,无力而颓然,就像是没有生机的漂亮的提线木偶。
女孩水雾迷蒙的大眼睛,死气沉沉的看着前方,眼底没有任何的光亮,看不到焦点,眼神也仿佛涣散了,接近死亡。
宋晚和其中一个修行者在说话,她秀美的脸上蒙了一层暗淡的影,还是那种名门闺秀的得体沉稳,嘴里却说着无比残忍的话,“想要宋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洛水古城是最好的选择,这么多修行者,人多眼杂,是最好的掩饰。”
学生道:“宋师姐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可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就算人品低下卑劣,要她死,会不会过了些?”
宋晚唾弃的看着那个仿佛没有感情的美丽女孩,鄙夷道:“不过就是个奴婢生的女儿,说是妹妹都抬举她了,她娘是我母亲的奴婢,她也就是我的奴婢,杀个奴婢算什么。”
宋伈双眼无神的看着古城的深巷,和帝歌的巷落没有多少区别,阴暗、潮湿、狭隘、有泥土泛着淡淡腥气的味道,不久之后,会有血的味道,那种黏稠腥臭、令她恶心想吐的味道。
她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一次一次被弄脏,被自己的血,具体多少,她也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的身体一直都是脏的。
每次洗干净,没过多久,又会被弄脏。
不停的,停不下来……
宋晚渐渐走出幽巷,消失巷口的一抹夕阳余晖里,宋伈定格视线,那样直直看着天空。
狭隘的深巷,两条墙壁的线条笔直拖曳,像是两条分割的线,将最广阔干净的天空,割裂成极为狭窄的一道。宋伈在巷陌里只能看到这样的天空,就像她的人生,被束缚在永无天日的黑暗里。
天空,光明,自由,这种美好而温暖的东西,离她很远很远。
一直都是那样视线可及,却触碰不到。
宋伈的喉咙难以呼吸,眼前有些模糊,死亡近在眼前,可她却想着一些无关的事情,她忽然想到很小很小的时候,那间小小的阴暗的屋子。
她的阿娘是宋家主母的陪嫁丫鬟,是个美丽安静的女子,她的父亲酒醉闯进阿娘的屋子,一夕之欢,便成了府里的六姨娘,有了她。
夫人看不起六姨娘,认为六姨娘是故意靠近自己的丈夫,依旧将女子当做丫鬟看待,动辄便谩骂毒打,其他的姨娘见此,也看不起六姨娘,时时冷嘲热讽,不高兴便甩耳光,六姨娘性格软弱怕事,就一直忍着忍着,活的自卑可怜。
宋伈的幼年,看到的便是唯唯诺诺的娘亲,以及那些人美丽外表下,丑陋扭曲的嘴脸。
有一回,六姨娘摔坏了夫人的玉镯,便被夫人拖出去罚了三十鞭,小宋伈便哭着去求父亲,那次她的阿娘得救了,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她们的生活便坠入了地狱。
夫人想尽办法折磨她们,吃得是馊饭馊菜,让她们和最低等的下人一样做粗活,冬天的时候吩咐她们洗衣服,手泡在冷水里,生了冻疮,烂了流血,甚至连厚一点的棉被都不肯给她们。
冷得受不住的时候,阿娘便会将小宋伈抱在怀里,温柔的和她说:“伈儿,没事的,忍忍便过去了,没有什么痛苦是忍不了的,你看,冬天很快就会过去,我们忍忍,便不会觉得冷了,到了春天冻疮就会好的。”
吃着那些馊腐的饭菜时,阿娘便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就是放得久了些,也不是不能吃,咱们忍一忍就好了,你看那些乞讨的人,吃得也差不多,他们可以,我们自然也可以。”
宋伈懵懂不知,她只知道听阿娘的话,要忍,不停的忍,这样忍耐着,就养成了习惯。
这样艰难的生活,还不是最糟糕的,她的阿娘更是苦不堪言,夫人想尽办法,用那些下作手段来折磨女子,让人拿针扎女子的身体,在女子的身体上洒满米粒,让鸡去啄她的身体,两只眼睛都被啄了出来。
最后,将女子关在笼子里,里面有两只饿了几天的魔兽,然后女子便被这只魔兽分食掉了,连骨头都被咬碎了。
尸骨全无,什么都没有了。
小小的宋伈发现流泪会让她和阿娘痛苦绝望,会让她没了娘,失去最后的倚靠和温暖。所以,她不哭了,无论怎么样的疼痛,她都忍着不哭,
流泪意味着苦难,无穷无尽的折磨。
小小的孩子,她还怎么敢哭?
十二岁的时候,她强制觉醒了灵力,精神系,没有什么战斗力,父亲也不在意,但好歹是觉醒灵力,能够修炼了,她的生活也比之前好了些,至少能够温饱。
十六岁的时候,她因为很有精神系灵力的天赋,被圣宗国教院录取,成了宋家除了宋晚以外,唯一进入国教院的人。
从那时候开始,她在宋府的生活彻底翻天覆地,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院子,有几个下人伺候,有了漂亮的衣裙首饰,不再有人打她骂她,父亲也会偶尔对着她笑。
那时的宋伈,天真的以为,她得到了救赎,抓住了她一直想要的自由。
她真的以为,自己终于自由了,从小小的阴暗的屋子走出来,走向她一直向往着的自由的世界。
国教院的日子,开始时很开心,她的性格安静纤柔,长得又漂亮,和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但是很快,关于她的流言开始了。
“你知道吗?那个宋伈是奴婢生的女儿,说起来是小姐,可不就是奴婢,骨子里就是贱胚子!”
“对啊,听说她娘贪图财富,仗着伺候主母的优势,故意靠近宋家族长,这才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