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咳到声嘶力竭,至少听起来这可不像是什么普通的需要“劝去医院”的疾病。孙立恩皱着眉头对一旁的服务员问道,“你们经理总是咳的这么厉害么?”
服务员有些担心的摇了摇头,“杨总在我们面前就只是轻咳几下……”她快走了两步,敲了敲办公室的大门,“杨总,杨总?你还好吧?”
“我没事。”屋子里的咳嗽声顿时停了下来,几秒钟后,杨经理走出了房间,看到孙立恩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孙先生,对我们这一餐的安排还满意吧?”他以为孙立恩过来是有什么要求要提。
“很满意,谢谢您的安排。”孙立恩客气的点了点头,这段饭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就算是现场点菜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他点头的同时,视线在杨经理头顶扫了一眼,习惯性的想要看看状态栏有什么提示——既然杨经理这个咳嗽能够很快的就自己停下来,那想必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杨晖,男,43岁,呼出气一氧化氮浓度增加(.11.35),半胱氨酰白三烯(CysLTs)水平升高(.35.33),支气管炎症(.35.33)。”
孙立恩皱了皱眉头,状态栏提示的这个时间段最少也得有个六七年之久。这和沈轻眉说的那种“秋冬季发病”似乎对不上——人家这是一年到头都处在生病的状态下啊。
“我刚才在门外听你咳嗽的很厉害。”孙立恩和杨总又寒暄了两句,转而问道,“杨总没去医院看看?”
杨总显得有些无奈,“去过几次,但医生就是给我开点止咳的药吃一吃。吃了之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改善……该咳还是咳。”
孙立恩琢磨了一下后问道,“这次我过来之前,沈总特意让我来劝劝您,至少也要再去医院看看——您也是厨师出身么?”
杨总点了点头,回答的时候似乎很有些自豪,“我以前是专门做白案的……”随后神情又有些没落,“后来得了这个咳嗽的病,白案做不成了。只能转到后勤来做做管理。”
白案红案,是中国厨师的“行当”分类。红案以煎炒烹炸为主,而白案则是专攻面食点心等方向。
杨总的病情其实并不复杂,身为白案厨师,接触面粉粉尘的机会肯定比其他职业要大,加上长期咳嗽的同时还有支气管炎症,再综合考虑到CysLTs水平升高,NAEB(非哮喘性嗜酸粒细胞支气管炎)的可能性最大。而且这个病的治疗也不算困难,短期治疗主要通过激素控制咳嗽症状即可。但长期治疗,一般则会改用抗组胺药物,白三烯受体拮抗剂和IL-5单抗进行治疗。长期治疗使用激素,很容易出现各种严重的副作用,从发胖到股骨头坏死,甚至医源性库欣综合征都是有可能的。
“您这个病,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孙立恩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NAEB的诊断没有什么问题。至于证实判断的方法嘛……等患者来医院之后给他开点激素就知道了。“如果您这两天有空的话,直接去我们四院呼吸内科挂个号吧。”
四院的呼吸内科被孙立恩查出了一个漏诊,当事医生也被卫健委的调查组调查了一遍。可以说孙立恩是把这些同行得罪了一下——哪怕这个得罪并非他本意。而介绍患者去挂号,则是一种缓和关系的方式。
更何况孙立恩自己也有信心,就算呼吸内真的衰神附体,连这么明显的症状也解决不了,那至少他的治疗组还能接手处理——这种没有明显病原体的长期慢性病,虽然呼吸内科可以处理,但让帕斯卡尔博士来接手也挺顺手。
孙立恩策划的挺好,可杨晖却有些别的想法。
“既然您来了,我正好还有些事情想要咨询您一下。”杨晖完全没有因为孙立恩年龄小而忽视对方的意思。他郑重问道,“这段时间,有个客户向我介绍了一个很有名气的中医。”
杨晖向孙立恩详细描述了一下那位被人介绍来的“神医”。
这位“神医”年纪不大,大约三十岁。据说是自学成才,因此没有行医执照。为了规避这一风险,他也从来不说自己是在“治病”,只说自己是在帮忙“调养”。而且他也没有自己的诊所,只是在自己租住的房间里接待慕名而来的患者。
杨晖其实一开始对这个“神医”也不太感冒。但毕竟是重要的客户介绍的,而且对方还非常热情的邀请了自己一起去看看。杨晖实在是推脱不过,所以只能跟着去了一趟。
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等了两个小时后,杨晖在问诊的十几分钟里得知,这位“神医”是火神派的当代传人——他的医术全都习自于一本来自蜀地的古书。因为是火神派,所以他在看病的过程中,更喜欢用在酒精灯上烧灼过的银针进行针灸。并且在针灸后,再补以汤药治疗。
杨晖看着这间小出租屋,心里其实很有些没底。他在抱拙庄里干了这么多年,尤其对于房间里的软装很有些心得。杨晖也看得出来,这些摆设虽然在努力追求一个“古朴”的感觉,但绝大部分的中国风摆设全都是树脂成型后喷漆而成的便宜货。而桌子之类的更是便宜的合成板加贴皮。总的来说,处处都透着廉价的味道。
杨晖向神医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咳嗽症状后,神医稍一考虑,让杨晖脱了上衣开始行针。在他后背上扎了大概十几针后,神医开始用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在他后背上烤着。而自己则转头去了后面的厨房里准备汤药。
针在杨晖的身后留了大约半小时,神医则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了出来,示意杨晖把药喝光。并且向带着杨晖前来看病的那位客户,收取了五千元的诊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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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效果真的很不错。”杨晖对孙立恩道,“喝完药大概一个小时,我就不咳嗽了。但是这个效果维持了也就大约一天,第二天我还是有些咳。”他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我想问问您的意见,四院有没有什么厉害的中医医生?”
孙立恩皱着眉头又问了问杨晖之前治疗的细节,然后有些犹豫道,“我不太懂中医,但是我认为,您遇到的这位神医,大概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