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这东西,发展的速度永远会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在对疾病已经有了相当多的研究,而且全社会严防死守的情况下,尚且需要半年才能将非典控制起来。而面对一种几乎全新的,人们对其一无所知的疾病,选择“冷处理”和“对外有限通报”,对疫情的控制毫无帮助。它甚至可能进一步助长疫情的扩张,并且在之后选择通报疫情的时候,产生“报复性谣言”的产生。
医院封锁第五天,确认出现了病毒性肺炎症状的医护人员以及患者已经达到了21人。而同时也是在这一天,最早发病的那位脑出血患者的情况出现了进一步恶化。
“脓毒症,酸中毒,还有顽固性低血氧。”孙立恩看着屏幕上的状况简报,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坐了三个小时的屁股——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上午,现在有点麻。
抢救室里现在干净的像是没有投入过运行似的。一群被困在医院里哪儿都不能去的医生们纷纷开动脑筋,应用起了这段难得的空闲时光。布鲁恩博士和帕斯卡尔博士每天都会进行一次局域网直播,分别向四院风湿免疫科和急诊科的医生们讲课。而两人的工作邮箱里每天也会被塞满提问的邮件。
其他的时候,医生们要么互相交流,要么自己看文献。总而言之,不能闲着,但又确实是闲的有些无聊。在这种略显矛盾的心情之下,除了两个美国专家的课程以外,最受大家关注的,就是那些被隔离治疗的患者以及同事们的病情变化。
被感染的医护人员情况还算稳定。但一开始在ICU中被传染的两名患者,以及首发疾病的“0号患者”情况就没那么好了。三人均出现了严重的呼吸窘迫综合征。其中0号患者已经装上了ECMO。
“孙医生,看病历呢?”曹严华医生今天也挺无聊,他晃悠到了小会议室里打算找布鲁恩交流一下急救经验,但却只发现了孙立恩盯着电脑发呆。他晃着腰走到了孙立恩身边问道,“你对罕见病和传染病都还挺有经验的,这次的病人你怎么看?”
孙立恩仔细辨别了一下,确认“对罕见病和传染病都挺有经验”这十三个字里并不含有什么嘲讽的意思之后才搓着自己的下巴答道,“这个……其实从我的直观感受来看,这次的传染病并不是特别严重。”
“哦?”曹严华医生来了兴趣,“不是特别严重?”他掰着指头算了算,“这才多长时间就传染了二十个人,怎么能算不严重呢?”
“单从传染性上来说,肯定需要我们提高警惕。”孙立恩认真道,“现在病情是明显有人传人的迹象,而且病情本身潜伏期不定,潜伏期间是否会有传染性也还存疑。但疾病目前的杀伤力有限,对于人生命安全的威胁并没有非典那么恐怖。”他指了指屏幕,示意曹严华过来看看。
曹医生的视线顺着孙立恩的手指看向了屏幕,上面用Excel表格标注着三名患者的“基础疾病”。
“您看,这三名重症患者,本身都是有比较严重的基础疾病的。”孙立恩滑动鼠标进行着说明,“第一名患者,也就是0号患者。因为突发脑出血入院,但他本身有肝硬化,是乙肝患者,同时还有高血压。第二名则是老年人,有二型糖尿病和胃癌。第三名还是个老年人,股骨头骨折,同时有二期高血压,冠状动脉支架植入术后,以及慢性支气管炎。”孙立恩停下了鼠标认真道,“三名重症患者都有严重的基础疾病,而在后面两名患者被感染后,紧跟着被感染的董昕医生症状就要轻的多——目前仅有乏力,咳嗽和低烧的表现。”
曹严华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三名患者的症状也许符合你的判断,但缺乏更多的数据,这种论断本身仍然缺乏可信度。”
孙立恩往后一靠,半躺在椅子上摇着头,“我倒宁可这个推论永远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实……那个0号患者到底是怎么感染的,我们到现在仍然一无所知。”
“宋院长那边已经在和有关部门联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曹严华医生安慰了两句孙立恩,然后摇头道,“我倒是听说,这个患者是从云鹤市过来探亲的……”他看了一眼孙立恩问道,“我听说……孙医生你在云鹤市那边还有点关系?”
云鹤?孙立恩皱着眉头思索着自己究竟在那九省通衢的交通枢纽究竟有什么关系。却忽然想到了那个摆了一桌子菜,最后还是被刘堂春拐到了非洲去的普外科主任,白白胖胖的陈天养教授。
陈教授……好像是同德医学学院的吧?他在云鹤市干了那么多年,门生故旧遍地都是。说不定陈天养能有点什么内部消息?
急诊科医生的一大特点就是行动力极强。曹严华只是提了一句云鹤市的事儿,孙立恩就已经把电话拿出来开始拨号了——至于遥远的坦桑尼亚现在到底是几点,这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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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娘的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么?!”刘堂春被孙立恩一个电话叫了起来,凌晨一点的坦桑尼亚,一片漆黑不说,就连电都没有——医疗队驻地这边定期停电,所以大家睡的都挺早。刘堂春他们平常如果不用出诊的话,晚上八点多就该上床睡觉了。
“刘主任,我有急事儿。”孙立恩没和刘堂春硬顶,而是直接有事儿说事儿,“陈教授在么?”
“不在!”刘堂春一肚子火,“他又不是我老伴,大晚上的还能跟我睡一张床?”
孙立恩连声道歉,然后赶紧说了求助内容,“刘主任,是这样的,咱们四院收了个病人,据说是从云鹤过来的……”
“医院封闭了?”刘堂春被这个消息吓的所有睡意都消失了,“确认患者是从云鹤来的?咱们院里被传染了多少人?”
孙立恩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之后催促道,“刘主任,您还是去问问陈教授吧……”话还没说完,孙立恩就听见手机里刘堂春底气十足的大喊,“陈天养!赶紧起床!要命的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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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刘堂春披着一件绿色军大衣,脚下踩着一双布鞋,看上去活像是个准备去鸡窝看看母鸡有没有下蛋的老农民,而在他面前,蹲在地上打电话的陈天养像是刚从鸡窝里出来的——他的脑袋上正顶着一个鸡窝。
“确实有问题。”陈天养皱着眉头沉声道,“我们医院里的医生说,确实收了一些这样的病人,他们也向疾控中心报告了。”
“报了?怎么没见通告呢?这都散播到宁远去了。”刘堂春皱着眉头问道,“对策呢?启动应急响应了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陈天养的表情像哭又像笑,“不许诊断为病毒性肺炎,不许医生提示防护,甚至不许提示其他来就诊的患者原离聚集发病区域。”
“什么?聚集发病区域都搞清楚了他们还没有动作?”刘堂春的眼睛瞪得溜圆,“有多少患者?”
“不知道,可能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人。”陈天养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聚集发病区域……在云鹤的一个野味市场。”
我拒绝修改,我没有违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