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抵达中富医院之后,所有人都马上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布鲁恩开来的皮卡上面装满了各种非液体类药物和医疗用品。这些物品大部分都是中富医院目前储备量不太够的高价值医疗品。比如自体吸收缝合线、水胶体敷料、甚至应用在脑血管介入术上的铂金弹簧换等等。而大件物资里则有两台VSD吸引器,四箱电极贴片等等物资。
这些设备都算是四院借给中富医院应急使用的支援物资——这种天气下会来中富医院寻求帮助的大部分都是附近居民,而且以中老年人居多。冻伤和心脑血管意外的发生概率都会很大。所以,四院的支援也以这些方面为主。
帮忙搬运物资的主要人手是韩文平主任,以及其他在中富医院帮忙的志愿者们。来帮忙的志愿者年龄其实也都不算小,大部分人看上去都比韩主任年龄更大。而且,他们身上还挂着“常宁市青山造纸厂工会”的工作牌。
“还是工人兄弟们靠得住。”五百多公斤的物资,只用了十分钟就全部装卸完毕。而且还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这个所耗时间甚至比在四院后勤部的帮助下更短。
“那是,装车卸车这种活儿咱们干多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工人大哥拍了拍韩文平的肩膀,“你们辛苦啦。”
“这是我们的工作。”韩文平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生疼,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来的都是些老哥哥老姐姐?厂里的年轻人呢?”
“他们有他们的工作。”工人大哥指了指中富医院外面的马路说道,“年轻人都出去扫雪了,我们这帮老胳膊老腿,万一摔一跤那就反而成添乱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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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富医院的抢救室里,骨折的病人数量还在继续上升中。
并不是每家人都习惯于一口气在冰箱里囤积能吃上好几天的食物。在老厂区里的居民中,有这样习惯的人就明显要比外面的普通居民区更少一点。
老国营工厂本身就相当于是一座独立的小城市。里面不光有理发馆和澡堂,同时也有价格非常实惠的食堂和其他设施。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双职工们有相当一部分压根就不开火,同时也不怎么会做饭——有需要的话直接去食堂买就好。
因此,哪怕是这种天气,仍然有不少居民会选择出门购买食物——至少去买点方便面或者买点早餐来吃。结果就是一不小心摔倒所导致的外伤人数快速上升。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段,大雪基本已经停了。选择去附近超市购买食材的人越来越多,因此受伤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倒不是说负责清扫积雪的年轻人们干活不够干净利索——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打扫了。但周围积雪慢慢融化之后,重新聚集起来冻成的薄冰实在是太滑了些。哪怕他们专门从厂里找出了长条红地毯,作为防滑设施铺在地面上,仍然无法完全避免滑倒事件的发生。
孙立恩这边带着的治疗组马上就展开了对待诊患者的分流诊断工作。这一批患者中,等待治疗时间最长的已经超过了四个小时——上臂桡骨骨折超过四个小时仍然无法得到治疗,这对伤患的身体和心理都是极大的考验。
在没有拍片判断具体的损伤情况前,孙立恩这边能做的就是用三角巾和木头夹板,为骨折的这位老人家做一下简单的临时固定。并且要求一旁的袁平安把老人家安排到三级患者的序列第一位,尽快完成对她的治疗。
孙立恩这边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分流诊断,而徐有容则来到了中富医院新改建的三楼手术室里。她今天的任务很繁重,有两例蛛网膜下出血的患者必须马上进行治疗。
车队之前在开到加油站的时候,四院正式排除医疗支援组,前往中富医院进行支援的许可就已经下来了。有了主管部门的特别许可,这种“异地执业”才能在不违规的情况下顺利展开。但令人头疼的是,徐有容这次并没有和自己平时经常一起工作的手术团队来到中富医院。
这个手术团队是第一次和徐有容合作,她也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一助和二助能做到什么水平。
“你们负责备皮和切开止血。”尽管只是第一次合作,但徐有容还是决定优先保证自己的状况——加上她在内,中富医院一共只有两名具有高级职称的神经外科医生。另一位今年53岁,而且今天已经上了四台手术。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开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将成为执行手术的主力三线医生。
难度高一点的手术,只能交给徐有容进行。
或许袁平安能够作为一助,来给徐有容分摊一些压力。但现在,最需要他的地方肯定是急诊而非神经外科手术室。
“颅骨也要切开吧?”一助有些摸不清楚这位徐医生的路数,一般在中富医院里,执行神外手术的时候,王主任是喜欢自己切颅骨和硬膜的。
“对。”徐有容点了点头,“切开颅骨,用骨蜡止血之后就我来接手——硬膜就不需要你们来处理了。”
两边的合作有些磕磕绊绊,因为大家分属不同的医院甚至是不同的医学教育体系。所以手术中的习惯和方案都截然不同——为了顺利完成手术,徐有容不得不把手上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放慢,并且还要改变一下自己以前的语言习惯,用更加精确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要求。
以往以徐有容的习惯,这台蛛网膜下血肿清除术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就能完成。而这一次时间却被硬生生的拖到了两小时四十分。
徐有容的工作受阻不说,韩文平这边也不怎么顺利。
进入药房之后,韩文平看着中富医院的两套配药系统,感觉自己的血压可能已经飙到了。
中富医院的配药系统是个老大难问题。在中富集团接手造纸厂医院之前,这家医院一共历任了两位院长。
两位院长上任之后,都提出了自己的“智能化升级”要求。医院前后两次招标,购买了两套完全无法互通的配药系统。
这两套配药系统的功能其实完全一样——它们都能完成输入数据后,将药物自动从药柜中取出,并且通过传送系统送到药师手里的工作。但……这两套系统不但相互无法联通,甚至不能和医生们开药的处方系统联动。
所有科室,包括急诊和门诊以及住院部开出的药物,都必须让人专门把处方单送过来。然后药师们再凭借着处方单上面的药物清单,一项项输入到系统里。
更可恨的是,这两套配药系统的软件都难用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它们甚至不支持手动输入药物化学名或商品名。只能通过一个下拉菜单一项项去找。而且下拉菜单里的药物名称项目混杂,并没有区分出专业名称和商品名……韩文平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六个“布洛芬”和三个“芬必得”。
“靠这种东西简直就是谋财害命!”韩主任大怒,然后无奈的决定把配药程序全部改成手动——在看到处方单之后,药师们记得转身跑到药柜里手动找药。虽然工作量上去了不少,但这么一来速度却还是比之前要快。
“回头真的得跟你们院领导好好反应一下这个问题。”韩文平在药房里跑的浑身是汗,他一边找着药一边朝着中富医院的药师们发着牢骚,“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忍过来的?”
“我们这个算好的了。”中富医院的药师苦笑道,“我们院里,处方系统、影像系统、检查系统和住院系统都是相互独立互不联通的——麻烦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