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藏着自制的双截棍来找老舅,希望得到他的指点,看看做工上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最好能传授他一招儿半式的,省得练习时弄不好就打着了自己。
进了院门,袁野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头,压根儿没敢提自己的事儿。阿木古郎看到哥哥来了,就笑着扑了上去,让他陪自己玩儿。
袁野是有心计的孩子,他一边哄着阿木古郎,一边观察和偷听,基本弄明白了。回到家后,一五一十向妈妈讲了,虽然前因后果都不完全,其其格还是听得差不多,猜出了个事情的大概。
其其格心里很焦急,也很愧疚,吃过晚饭就赶过去劝阿来夫。她抱起阿木古郎,亲亲他的小脸蛋,又一想是因为给自己家送大米才气走了弟妹李春草,忍不住这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是带着哭腔求弟弟把春草接回来,并说要不然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看到姑姑哭了,阿木古郎不再吵闹,竟然懂事儿地伸出小手为姑姑擦眼泪。
阿来夫没有明确表态,坐在炕沿上闷头不语。其实,他主要是心里转不过那个弯儿来,责怪李春草太不懂事,和她赌气呢。小样儿,不管咋说我是一家之主——除了爸爸之外,这个家姓安,不姓李!
阿来夫的意思是,我就不去接你,看你还能在娘家住一辈子啊?顶多再有两天,她指定自己跑回来——她想儿子啊。
这些话阿来夫没法儿说出口。别说再等两天,爸妈和姐姐是两分钟都不想再等了。
其其格接着说:阿来夫,说到根儿上,春草做得没错,是你太过分了,你不该撬锁啊?也许是春草忘记把钥匙留在家,根本不是防着谁。就算防,那也是为了把日子过好,有啥错?你有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啊?再大的家业,都架不住东扯一把、西拽一把啊。
安七十七在一边叹着气,莎林娜早已开始抹眼泪了。阿来夫把脸转过去,不敢瞅姐姐,他心里跟明镜一样,姐姐说的句句在理啊。
其其格又亲了亲阿木古郎,说:我知道你是为姐好,我和你姐夫——都领你的情。这一次,姐求你,你要真是为了姐好,赶紧去把春草给我们接回来。阿木古郎这么小,不能没妈啊。
阿来夫咂吧着牙花子,左右为难了。
安七十七没好气地说: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大老爷们儿,说话比拉——那啥都费劲!
阿来夫抬起头:我——
莎林娜:别我我我的,去还是不去?
“你要实在不愿意去,那我就去!你阿来夫是男子汉,要脸面,你姐我把日子都过成这样了,我的脸不值钱!就算让我磕头,我也把春草磕回来!”
其其格越说越激动。
“姐,你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我这就去。”阿来夫起身刚要出门,却看到李春草站在门口儿,估计她已经回来多时了。
屋里人都愣了一下。看到妈妈回来了,阿木古郎“妈妈,妈妈”的叫着,从姑姑怀里下来扑了过去。
李春草一把抱住儿子,哭了。
其实,李春草一时想不开回到娘家,心里挺难受的。特别是她妈妈一看她下午回去了晚上又跑来,而且还没带孩子,就猜到一定是和家里人生气了。询问了很长时间,李春草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情,结果被妈妈一顿训。李春草觉得自己太过于冲动,在家勉强住了两宿,妈妈一直撵她回去。自己不好意思,心里想着阿来夫一定会来接自己,那样得个台阶就回去了,可是等了两天,阿来夫竟然没来。她想到阿来夫肯定是伺候那些土鳖虫走不开,自己实在熬不下去了,既惦记儿子又担心着“产业”,便主动回来了。
在门外,李春草听到了其其格的一番话,心里很后悔,没想到大姑姐这样理解自己,还为自己开脱,心里很难受,这才忍不住掉泪了。
李春草缓了缓,真诚对其其格说:姐,是我不懂事儿,不该耍小孩子脾气,你可不要怪我啊。
其其格拉着她的手说:我哪能怪你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们家的苦日子马上熬出头儿了,等阿来夫养的土鳖虫一卖,那就发了大财啦……
…………
月牙河村里借给每位老师一千元,钱虽不多,按理说可以解决暂时的大难题,也就是能解了燃眉之急啊。这钱村里筹集起来确实费了些周折。前些年,老支书白哈达从村干部的岗位上退下来,一心扑在“月牙河朝鲜族风味咸菜厂”,开始时效益还不错。后来,受到市场冲击销路受阻,苦于没有精干的销售人才,产品开始出现了积压。白哈达看清了形势,便和特木尔商量希望能“及时止损”。村里开了会,但大多数人都不同意注销咸菜厂。因为厂子的收益是村集体积累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厂子黄了,村集体就没有进项了。所以,厂子仍在勉强维持,白哈达想了好多办法,效益依然不高,目前还不至于赔钱。近两年挣来的钱又补贴在水田开发上不少,家底儿实在是不多了。
特木尔力排众议,硬让会计挤出资金。让他没料到的是,中间却出现了另外两个小插曲。
第一个插曲就是有人找到特木尔,想从村里借钱。来者非别,正是“童氏三魔”之二的“二魔怔”童为思。当然,他是以一顶三甚至更多,代表“大蘑菇”童为山、“三磨叽”童为奇无可厚非,他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代表着月牙河村的全体村民,要求村里给予支持,不借钱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特木尔冷笑着问:为思,按理说,你们哥仨收猪,这几年可没少挣吧,家里头不缺钱啊?
“二魔怔”把脑袋一歪,说:不缺钱?这个世界还有人敢说不缺钱吗?评书里讲,过去大贪官和珅都已经富可敌国了,他还缺钱呢,我怎么就不缺钱了?
“你——”特木尔一时递不上话儿了。
“二魔怔”接着说:做买卖有赚有赔。赚钱了大家眼红,我们赔钱呢?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