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野和阿尔斯楞走下公交车的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伊仁市,公交车上却是人满为患。袁月亮和“公司同事加舍友”的乌云挤上车就是“站票”,坐了三站了都没捞到座位,只是站位从车前向车中间移了移。
袁月亮一如她的名字而美丽、纯静。已是二十四岁的她,高挑的身材,一双眼睛似满月、一对眉毛比弯月,俊俏的脸庞,细端详真的透着一股民族的美。她的父亲袁振富是汉族,母亲其其格是蒙古民族,因此她就有了两个名字,一个叫“月亮”,一个是母亲给起的本民族名字——“萨仁”。当然,“萨仁”用汉语翻译过来的意思还是“月亮”。“袁月亮”谐音“圆月亮”,而且是生在月牙河、长在月牙河,寓意“弯月”成长为“满月”。袁振富给女儿起名字,可以说是花费了不少脑细胞。
乌云比袁月亮小一岁,是典型的蒙古族姑娘,漂亮、活跃,与袁月亮相比,她的美丽中多了几分粗犷。乌云的名字并不是字面上理解的“乌云密布”之意,同样是蒙古语的音译,汉语的意思是“智慧”。
袁月亮突然闻到一缕似有似无的麻辣烫的味道,不禁皱了皱眉头。说实话,平时她只有在乌云无休止的撺掇下才会去吃一次麻辣烫的。说不上特别讨厌,但是,绝对不会像乌云那样喜欢和痴迷。尤其是在公交车如此狭小又人满为患的空间里,闻到这样的味道,让袁月亮还是有些反感的。
“智慧”的乌云鼻子相当机警,快速捕捉到了这种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刺激了敏感神经,吃货本性暴露无遗。她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凑到袁月亮耳畔小声作说:车上肯定有人带着麻辣烫了,这味儿真好闻。
袁月亮悄声儿答:公交车上带这种东西,没有公德心!
乌云没理会她,眼睛向车厢四周扫了扫,又悄悄对袁月亮说:后排最外边那个男的带的,别看他套了好几层塑料袋,味儿还是跑出来了。真是馋死人不偿命啊。
说完,乌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袁月亮乜斜了她一眼,望向了车窗外。
公交车又到一站停了下来,后门有人下车余出一点点空间,乌云拉着袁月亮又向后挤了挤。车开动了,乌云还往后挤,终于挤到拿麻辣烫男子的身边,她冲袁月亮微微一笑。袁月亮瞪了她一眼,小声儿说: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乌云吐了吐舌头,没反驳,她心想:刚才我就要去吃麻辣烫,你死活不让,那我就闻闻味儿过过瘾吧。
…………
就在乌云陶醉在麻辣烫的“美味”之时,有位骑电动车的中年妇女突然从非机动车道冲出来——她要横穿马路!
“这路是你家修的啊?”司机大喊!
一个紧急刹车,乌云站立不稳向前一冲又无法控制地向后一仰,人是站住了,可她拎着的皮包儿侧面拉锁头儿恰巧刮住那位男子的麻辣烫袋子。前后一撕扯,这可不得了喽,将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麻辣烫开膛破肚啦!
面条、海带、生菜、菠菜等等,随着浓重的汁水、浓郁的味道一涌而出,近前的人纷纷尖叫躲避。地方狭小,无法大幅度闪转滕挪,哪能躲得开呢?有人还是被溅到了衣服上,乌云和袁月亮不能例外,只是量很少而已,要用“滴”来计算了。
麻辣烫冲鼻的气味再也包裹不住,肆无忌惮弥漫开来,车厢瞬间充溢着小吃铺的味道。
那位提着麻辣烫的男子——姑且称之为“麻辣男”吧——似乎傻掉了。空塑料袋还攥在手里,看着脚下的一滩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拿东西咋不注意呢?”
“麻辣烫这种东西怎么能往公交车上拿呢?看我这鞋,我可是新买不几天啊。”
人们纷纷指责“麻辣男”,他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额头开始冒汗,下意识地连声说“对不起”。忽然,他明白过味儿了,指着乌云说:都赖她,是她用包儿上的拉链给划开的!
就在受到“侵害”的人们把怨恨的目光投向乌云的那一刹那,“没理争三分、得理不饶人”的智慧乌云丹凤圆睁,连珠炮似的说:怎么可以怪我呢?就算是我用拉锁刮破的,那也是因为汽车行驶好好的为什么来个急刹车?再说,公交车上本来就不允许吃东西——虽然他没吃,但是,带这种味道这么好——好刺激的麻辣烫,味儿真的太——太刺激人了。你考虑过大家感受嘛?
“你这人,怎么还怪上我啦?”此时,“麻辣男”一脸的无辜。
“文明乘车,做文明市民,要从小事做起,要从细节做起,要从现在做起!”乌云还在侃侃而谈,袁月亮拉了她一下都没有制止了,她是想彻底推卸责任,还要“倒打一耙”。
周围人的目光又盯向了那名“麻辣男”,他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说:这是我给我媳妇买的,她还等着吃呢,你得赔!
袁月亮赶紧说:算了算了,我们赔你。
说完,从包里拿出二十元钱递过去,“麻辣男”犹豫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乌云说:月亮姐,根本不赖咱们,不赔!
乌云伸手就去拿钱,“麻辣男”手更快,一把抢了过去。
这时车停了,乌云拉着袁月亮就下了车,扔下几句:“咬人的狗,牙发红;贪财的人,眼发红!就是我月亮姐心好吧,要是我啊,赔你个六饼!赶紧找找车上有没有工具,把这些脏东西收拾收拾吧。”
“麻辣男”气得直跺脚,却拿乌云没办法。毕竟是位女同志,骂不得、打不得,只好指着乌云气急败坏地说:你要是男的,我非把你脸蛋子打成麻辣烫,可你——好——你他么么的等着!
乌云留下一串笑声,扬长而去。当然,她没忘对着缓缓启动的公交车回眸一笑,“麻辣男”贴着车窗狠狠狠盯着她,就连袁月亮都感觉到了——他在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