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楞在爸爸包牧仁的提示下赶紧走了过来。他当然知道这四人在月牙河一带的名声不咋地,但是他觉得今天来的都是客,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能冷落一人。于是,对四人也是格外的热情,哥哥、叔叔叫得也亲、卷烟递得也勤,倒弄得“四金刚”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来挺怪,月牙河村里人都对“四金刚”冷眼侧目,惟有袁野不这样,而且是和四人相处成了哥们儿——遵循江湖上“肩膀头儿齐为弟兄”的规则,不管什么辈分不辈分的了。甚至有人讲,如果不是袁振富和其其格拉得紧,月牙河村可能就有“五大金刚”了。
当然,袁野和“四大金刚”相处那是有分寸的。
这不,袁野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谷满仓一把将他抓过来,显得特别亲热。然后扒在他的耳边儿说:你小子行啊,听说在医院跟大夫和戴大盖儿帽的都克上了?厉害啊。
“哪里,主要是有‘狮子哥’撑腰。”
“没有想到啊,袁野还有谦虚的时候?”吴仁青逗趣儿说。
“那是因为阿尔斯楞就在跟前儿,不然……”王守会的话没等说完,就被李三福拉了一下,便没再往下说。
“都别瞎说啊。我觉得袁野兄弟这事儿办得挺给咱们月牙河人长脸。别一提我们农村的就觉得好欺负!不惯他们臭毛病,干他就完了!”谷满仓道。
“狗屁!欺负我们农村的,我整死他!”王守会更是一脸的不服。这些年,因为赌博没少与“大盖儿帽”打交道, 被收拾苦了。
谷满仓没理王守会, 接着对袁野说:兄弟,拘留所里还行吧?你一个大学生, 细皮嫩肉的能扛过来,不容易啊。
“拘留所?什么拘留所?”
“哈哈,你们看,这小子真能装!你俩不是被拘留了吗?还装啥啊装?”王守会的破嘴就是管不住, 直接给捅了出来。
袁野闹明白了, 他们肯定是误会了,就解释说:没有拘留的事儿,就是在警务室了解了些情况。然后就回来了。谁这么瞎说啊?
几人不语,谷满仓狠狠瞪了王守会一眼。
谷满仓又小声儿说:袁野, 听说那个大夫平时就不咋地, 和别的大夫比差老远了,该收拾收拾了。有啥困难跟我说……
“那小子叫任冬,虽然姓任, 却不干人事儿。他家住哪儿我都知道了。成天开个破车,可把他得瑟坏了。”袁野突然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告诉我们,哪天我们四个给你出气。”王守会又说,“然后——你和阿尔斯楞说说,给我家王山子多开点儿工资……”
“就你话多。”李三福也瞪了王守会一眼。
谷满仓搂过袁野的肩膀,说:兄弟,你的事儿就是哥的事儿!好了,以后再聊, 你去帮着张罗吧。
袁野笑着和四位拱拱手, 又来到了阿尔斯楞身边。
…………
正在大家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有说有笑的时候,其其格风风火火地“闯”来了, 阿来夫和李春草在后面边喊边跑, 还是没能阻止她怒气冲冲的脚步!
“袁振富——袁塔拉——给我滚回去!”
其其格突然的大喊,虽比不上晴天霹雳, 威力不可小觑。人群一下安静下来, 纷纷向其其格来的方向望去。
袁振富首先一激灵, 心说:坏了。
袁野是一脸绝望的表情, 想偷偷溜走,但是看爸爸那副无助的神态, 便又稳了下来,听天由命了。
“袁振富——袁塔拉——还傻站着干啥?”
李三福哈哈大笑, 说:这回可有热闹看了,太好了!
谷满仓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李三福不解,吴仁青也向他投去鄙夷的眼神,王守会拉了拉他,说:三福,别乱说话!
包牧仁推了推乌兰图雅,两人硬着头皮、满脸堆笑地向其其格走去。
阿尔斯楞刚想上前,被袁野拉住了。两人四目相对, 心有灵犀地相互点点头。
乌兰图雅和风细雨地说:是其其格来啦?快,快先上屋里坐。
她想请其其格进院儿到阿尔斯楞的办公室里, 好离开人群,避免她说出过头儿的话让大家都难堪。
其其格丝毫没给面子,冷冷地说:我的脚贱, 可承受不起啊!
“咱们先回家吧。”袁振富走上前拽了拽其其格的衣襟,被她一把甩开了。
乌兰图雅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其其格,今天这事儿怪嫂子没考虑周到, 忘了邀请你。当局者迷,十事九不周,千万别怪我啊。
包牧仁:就是,是我们严重地失礼了。收购场开业这么大的事儿——
其其格又冷冷地答:开业不开业,是你们老包家的事儿,和我们袁家没有一毛钱儿的关系!咱们是井水里灌不进河水!
夫妻俩被顶得哑口无言。
袁振富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他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其其格却偏偏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唉——
阿尔斯楞还想上前再解释,又被袁野阻拦了。袁野心里最清楚,这个时候自己上前都白费,更何况有妈妈心中有老大成见的阿尔斯楞呢?他要是越往前上, 就等于是往火上浇油啊。干脆, 装傻充愣算了——因为有特木尔支书在, 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现场气氛是相当尴尬,就连远远在河边看热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袁振富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烧得他浑身火辣辣的。
特木尔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说:嫂子,你这是干啥啊?
其其格刚想说话,看着特木尔又咽了回去。大莲子冲上前来,破天荒地趴在其其格的耳朵上说:大姑,注意影响,还有袁野的事儿呢。
其其格当然知道大莲子话中所指:塔拉还得找工作、找对象?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有个母老虎婆婆的家庭?
既生儿子气,又得为儿子的名声着想。可以说,大莲子几句话,说到了其其格的软肋上。
特木尔又说:嫂子,有啥事儿咱们回头再说吧,这里的人太多——
其其格还是给特木尔面子的,没再说什么。阿来夫和李春草此时赶紧上前拽着她,其其格借这个台阶也跟着往回走,头也不回地大喊:袁振富——袁塔拉——赶紧给我回家!
“呸!”李三福吐了一口。
王守会:你“呸”谁呢?
“阿来夫!小样儿的,有点儿钱就得瑟啦?忘了当初养土鳖裤衩子都赔没的时候了!”李三福愤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