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她挣扎着起身那刻,耳边传来青黛的声音,“公主,你可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一早上已经探过你不下七八次鼻息……”
栗棠羞窘的红了脸,“快扶我去梳洗……”
她今日竟为此事耽搁的这个时辰,未能前去请安,等会儿还不知母亲要如何笑话她。
青黛准备将她扶起,却眼看她的腿不停打着哆嗦,忙说,“公主,要不您还是再休息会儿吧,夫人那边早就托人带了话来,说您以后不必日日早起去请安了,将军走前也说,今日让您务必多休息……”
栗棠听闻柳氏那边早就托人带了话,羞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氏肯定知道了,昨晚裴珩之他……承受不住和她洞房了。
啊啊啊啊,羞死人了。她重新躺回床上,把自己的脸蒙的死死的,却又听见青黛小心翼翼的问她,“那公主……您想什么时候用膳?”
她将锦被扒开了条缝,说,“不用了,等我再休息会儿起来再说。”
“好的,公主……”在青黛离开后,栗棠兀自羞了半晌,又忍不住浑浑噩噩睡了一觉。
她饥肠辘辘起来时,听闻青黛汇报,“公主,栗公子来了。”
她梳洗罢,见栗咏坐在窗下榻上用茶,被青黛扶着稍快步朝他走近,“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哥哥向来极有分寸,至今还从未只身来过她这内院中,他突然前来,想必有事找她。
栗咏忙站起说,“棠儿,我想让你去看看裴小姐。”
栗棠纳闷,“书芸怎么了?”
栗咏摇头说,“我不知,但她往日这个时候早就来寻我了,今日却这个时辰仍未能现身,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或身体有恙,她昨日身体本就不太舒服……”
栗棠忙点头,“我知道了,哥哥你暂且在这里休息片刻,我这就去寻书芸。”
在栗咏应声后,栗棠忙去了流连堂。
她去时,柳氏正专心守着裴闻礼在房中写字,因而未能留意到她来。
婢子直接领着栗棠进了对面裴书芸的房中……
裴书芸正在窗下坐着,不知在失神的想着什么,她一半的脸肿着,鼻梁上也有划伤,明显又被方氏打了。
栗棠有些生气,在挥手示意那婢子离开后,快步走到裴书芸跟前,轻声喊,“书芸。”
裴书芸下意识转头,栗棠这才看见她眼底猩红着……
她开口招呼前,裴书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泪流满面,“嫂嫂!”
栗棠张开手臂将裴书芸抱住。
裴书芸在她怀里哭的泣不成声,栗棠完全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只得不停叹息……
等裴书芸哭够了,栗棠方才放开她。
她放开裴书芸,就听裴书芸说,“嫂嫂,对不起,我把你的衣裙……弄脏了……”
栗棠拿着绣帕朝着一处随便擦了擦说,“无碍,回去后换洗了便可。”
裴书芸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栗棠坐在她对面问,“她这又是为何?”
裴书芸刚忍住泪,现下又忍不住红了眼说,“昨晚栗公子送我回来,被她看到了,可她并不清楚栗公子的出身,只当他是你的远房亲戚,就……”
栗棠不着痕迹的冷笑,“所以,她便开始嫌弃我哥哥的身份,不愿你同我哥哥好?”
裴书芸点头,栗棠起身说,“我这就与她说道说道。”
裴书芸想要阻拦,到底没能拦,这事,怕也就只有栗棠能帮她了,她忙跟着栗棠出去。
“咚咚。”栗棠敲响了对面那扇门。
方氏一看是栗棠来了,忙起身相迎,“公主,您怎的来了也不提前说声?”
栗棠朝她扯唇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转而朝裴闻礼问,“你可是在练字?”
裴闻礼忙朝她拱手,从前的他只会抱拳礼,这是他在私塾读书时夫子教他的行礼方式,“是,公主。”
栗棠见他读书一段时间,不说别的,气色倒是肉眼可见好了很多……
她走到他身旁,见他正照着书在宣纸上写字,他写的是《三字经》里的字,旁边堆了一沓的宣纸,上面也全都写了一张又一张的字。
她将那沓宣纸全部拿起,从上往下翻看了遍问,“这些字……你可都认得?”
裴闻礼说,“凡我写过的,我都认得。”
栗棠点头,“不错。”
方氏听闻夸赞,满意的扬眉……
栗棠将全部的宣纸放回原位,“不过,不管你再怎么写下去,依照你现在的写字水平,也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方氏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白费功夫?公主可知,如今同他一起上私塾的那群学生,除了他可全都在费劲背诵《三字经》的阶段呢,独独我们闻礼早就会背了,可偏生那夫子是个固执的,也不知道多教教我们闻礼,他就依着那群孩子,他们学到哪里,就让闻礼听到哪里,好在我们闻礼是个好学的,知道自己写字进步,如今他所写的这么十几张的字,他可全都认得!”
栗棠见方氏一副自豪模样,笑着夸耀,“闻礼确实是个好学、肯学的,这样的性子绝对适合走科举这条路。”
方氏这才满意,可栗棠当即又泼了她一盆冷水,“但就算他想学,也得先掌握方法,如今他什么都不懂,只是照着书本乱写一通,写出来的字堪比狗爬,就算他把《三字经》里的字都认完了,也写会了,可他如果写字的习惯已经养成,那等到时他科考时就麻烦了!”
方氏本来听栗棠说闻礼写字堪比狗爬挺生气的,可当她听完栗棠所说的这句,一颗心瞬间揪起,“为何麻烦?”
栗棠笑问,“方姨娘难道不知道吗?科考对考生的字也是有要求的,如果他科考的时候把字写的这般丑,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方氏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层学问呢,她忙说,“这我哪里知道……”
说完她赶紧转头朝裴闻礼警告,“你以后可不要再胡乱练字了,这但凡影响科考的事你都万万不能随便做!”
裴闻礼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连连点头,“公主,那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方氏也赶紧看向栗棠,“是啊公主,这夫子教习的慢,他又好学,那这字……他究竟要如何练起呢?”
栗棠说道:“这个简单……”
她拿起裴闻礼刚刚放下的毫笔,在砚台上蘸取了些许墨汁,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永”字。
栗棠说,“这个永字所包含的共有点、横、竖、钩、提、撇、短撇、捺,八种笔画,如果他能将这永字八法练好,再能由此举一反三的话,那他就能写好这世上全部的字了,如果你想让闻礼学的话,我可以教他!”
方氏是个没文化的,她也就是最近一直陪着裴闻礼写字,方才认识了几个特别简单的字,所以她突然听闻栗棠说这些,她根本一点都听不懂,但却……觉得不明觉厉!
虽然听不懂,但她却知道栗棠定是个厉害的,她忙殷勤的点头,“当然,妾身求之不得!”
她说完,忙拉了拉旁边的裴闻礼,“闻礼,你还不赶紧谢过公主!”
在裴闻礼准备行礼那刻,栗棠忙阻拦,“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要求……”
方氏想也不想说,“公主您请尽管吩咐,只要您能帮闻礼学会这什么……什么八法,妾身定为你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栗棠微笑着说,“我也不用你帮我做什么,我只要你一句话的事……”
方氏忙问,“公主想要什么?”
栗棠说,“听闻……你不赞同书芸跟我兄长在一起?”
方氏愣了下,问,“您的兄长?您嫡亲的兄长吗?就现下住你院里那个?”
栗棠点头。
方氏忙一拍大腿,“嗨,我只当他是您一个远房亲戚,来投奔您的,哪知她竟是您的兄长!我要早知如此,哪儿可能会反对啊!”
栗棠微笑着,笑容始终不达眼底,“他虽是我嫡亲的兄长,可也不过只是扬州的一个小小知县,这……方姨娘也愿意将书芸嫁他?”
方氏狠狠愣了下,继而忙又点头,“自是愿意的,不过……”
栗棠见她眼珠转动间尽是精明和算计,仍旧微笑着,“看来,我这永字八法虽然关乎闻礼一生的仕途,但还够不着你想要从书芸身上榨取的价值……”
方氏忙说,“瞧公主您说的这是哪里话,书芸好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养这么大的,我疼她都来不及,又如何能想要榨取她,只是,您说,我好不容易把她拉扯这么大,如今她要真嫁给了您那兄长,以后我怕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说来,我还真是挺舍不得她的……”
裴书芸在门口听闻这句,不由冷笑,她的脸被牵扯的很痛,但再痛都没有她的心痛。
因为她娘要不是为了从她身上榨取有用价值,可断不可能为了她说出这样的话……
栗棠从袖口抽出绣帕来,擦了擦鼻梁上还未来得及渗出的汗,“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方氏满面是笑,她说,“公主,我养大书芸可着实不易,您这永字……永字八法虽然听着是个厉害的,但,但作为我嫁女的条件着实也不免……不免太寒酸了点。”
栗棠一直都拿书芸当她的亲妹妹,且她也清楚,裴闻礼是个好的,教他,她自不会觉得亏,思及此她说,“方姨娘,只要你答应,来年我就能给你教个秀才儿子出来……”
“什么?!”方氏激动的声音都忍不住哆嗦了,“你竟来,来年就能让闻礼成……成秀才?”
方氏自从打定主意让裴闻礼考科举后,就了解了关于科举的许多事。
她可是曾听说有的人书读了一辈子到头来仍还只是个童生!
她虽自信自己儿子指定不会如那些人这般废物,但她儿子如今才读书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栗棠竟就大言不惭让她儿子闻礼来年考秀才?!
虽然,虽然她对自己儿子一直盲目自信,但也从来没有自信到这个份上啊!
“公主,你这,这……怎么比我还狂妄啊?”方氏都忍不住替栗棠心虚。
栗棠微笑着慢条斯理开口,“这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只要闻礼之后能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能让他来年成秀才!”
方氏听着她话语的坚定,再看着她那双丝毫不懂得心虚的眼,觉得她铁定是个善于给人洗脑的,怪不得她才入府没多久就博得林老夫人、柳氏、和那裴珩之的喜欢。
这饼画的……谁听了能不迷糊啊?!
方氏激动极了,似乎秀才之位已经到裴闻礼手中,“如果公主真能让闻礼来年成秀才,那,那你别说想让书芸嫁给你兄长了,你让我以后替你干什么都行!”
栗棠说,“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将军管不了闻礼以后的仕途,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点事,还望方姨娘到时候不要不知足的好。”
“知足知足,怎的不知足!这放眼整个上京城哪有九、十岁的秀才啊,如果明年你真的能助闻礼成为秀才,我保准把你当佛祖供着!”
“方姨娘最好说到做到。”栗棠离开那刻,看向站在门口的裴书芸说,“既然你答应了,那以后书芸的这张脸便不是你能随便打的了,你若再敢动她,可务必要先好好掂量清楚……”
方氏忙应着是,栗棠走时,她高兴的将裴闻礼给抱住不知说了什么。
栗棠没理会,走到裴书芸跟前,摸了摸她的脸说,“跟我走吧,哥哥可是还在等你呢。”
裴书芸原本脸上尽是脆弱和痛苦,如今直到听闻栗棠说起栗咏,方才迅速阴雨转晴,“栗公子在等我?”
眼看栗棠点头,她忙摸了下鼻梁上的伤,“可是我……”
栗棠说,“你若实在不想让我哥哥看见,戴个面纱便可,但其实,你就这样去,哥哥肯定会为你心疼的……”
裴书芸听闻心疼二字心动极了,可她走时又忙摇头,“不行,我不想让栗公子看到我这副样子……”
栗棠点点头,放任她去拿了面纱戴上,方才陪她一起去如意院见栗咏。
两人刚到如意院门口,裴珩之就从两人身后的不远处呼喊,“栗棠……”
栗棠转身那刻,眼看裴珩之正从不远处快步走来,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看着他劲腰那处,想到他昨晚彻夜的疯狂,全身如熟透的虾。
她没有忘记,昨晚他在每次情动时,都会缠吻着她哑声呼喊娘子。
她从未听过他那么欲的声音,听得本就欲仙欲死的她……也有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