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中下令攻赵,大秦各部协调,物资,后勤,全线动员。
半月后,至三月中,阳春回暖。
秦军开拔,兵逼赵境。
让人没想到的是,赵人率先发出了讨秦檄文,讨秦人暴虐,导致兵灾不断;
讨秦人为一己之私,不顾天下之安危,五国皆受其害;
讨秦主野心勃勃,连年征战,穷兵奢武;
赵人所发檄文最后,话锋一转,指责秦军在庞煖告老之际,仍杀死庞煖全家,无一活口,人畜不如。
消息一出,不仅赵人哗然愤慨。
其他各国,尤其是魏人也站出来,附和赵人檄文,邀天下共讨暴秦。
讨秦檄文发出当日,赵偃亲自登上HD城头,神色悲戚,在城外数万赵军面前,心伤庞煖之死。
而后当众授赵将李牧以兵符,命其率军抗秦,护卫大赵,为庞煖,为过往死去的无数赵人而战。
城头上,赵偃甚至一度心伤庞煖之死倒地昏厥。
目睹这一幕的赵军皆感动容。
庞煖曾逼迫赵偃退位,然庞煖一死,国主心伤一至于斯。
赵军在沉默中奔赴边境,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愤怒。
五日后,HD,赵宫。
寝殿内,郭开对赵王赵偃施礼,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眼下我大赵兵将,人人愤慨,心伤庞煖将军之死,大王檄文一发,此番交锋,必能杀退秦军,扬我大赵之威!”郭开说。
赵偃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思索道:“事后庞煖的尸体不见了,可曾查出原因?”
郭开道:“请大王放心,即便是秦人先发现,将庞煖的尸体收走,此事也已成了定局。
庞煖的尸体在他们手上,只会进一步证明他是被秦人所杀。”
赵偃微微点头,“庞煖家眷可曾都处理妥当?”
郭开沉声道:“秦人恼恨庞煖多次率军抗秦,连其家眷也未放过。
庞煖家眷归陵县祖地后,被秦人暗中潜入我赵境所杀,满门老幼无一活口,而后秦人引火,焚烧了庞煖将军的祖宅。”
赵偃嗯了一声。
他最喜欢的就是郭开这一点,交代的事情,不仅能领会他的意图,且实施的很彻底。
赵偃横了郭开一眼:“待此番逼退秦军,寡人会提议郭开你出任我大赵相位。”
“诺!”郭开大喜。
————
秦赵边境。
秦军起兵二十万,另有五万后军为机动,合共二十五万众,发兵攻赵。
赵人向来善战,若单从兵员素质来说,赵人还要高于齐楚,能和秦军并列。
但长平之战,当时的赵王临阵换将,以赵括替换廉颇,致四十万赵军被武安君白起坑杀。
赵人就此走向衰弱,一度陷入缺兵的境地。
二十余年过去,赵人的兵员逐步恢复。此番面对秦军,他们亦集结了十五万兵员,又处于守势,可依托城池来防守,在兵员上并无劣势。
此刻,秦军压境,如潮涌般,聚集到了赵境边防重镇的武城外,列队排开。
以十万计的秦军,漫山遍野,一眼望去,不见边际。
武城内,赵军以李牧为主帅,司马尚为副。
两人皆是神色凝重,眺望秦军阵列,其传递出来的杀气,让人触目心惊。
秦军军威之盛,比他们预料中要更强。这和秦人近年国运增长,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有关。
秦军已经养成了睥睨天下的无敌锐气。
不过庞煖之死,亦彻底激发了赵人兵将的勇武。
秦军虽盛,赵军却无惧意。
“此战不仅是为我大赵,为庞将军之死,更是为所有赵人,秦人欺我大赵太甚。”
“李帅,末将请战。”
“吾等皆愿死战,必杀退秦军!”
赵军并未龟缩在城内,背靠武城的开阔处,亦有数万赵军,军列整齐,和秦军分庭抗礼。
两军皆是旗帜招展,大战悬而待发。
“杀!”
一名赵军将领蓦然策马冲出,暴叱道:“为我大赵,击退暴秦!”
然而就在赵军杀气熊熊,全军队列准备前压的一刻。
秦军后方,一艘长达十余丈的木船,破空飞起。
那船上,黄帝亲自祭刻的咒文闪烁。
李牧隔空看了一眼船上站着的人,瞬间从心底涌出一股寒意。
船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却是本该死去的庞煖之子。
其面庞方正,眼睛红肿,有小半边面孔被火焰焚烧,疤痕狰狞。
庞煖死去的消息传回HD时,李牧就有所怀疑。
只是秦军随后攻赵,非常时期,无法彻查。
这时见到庞煖之子从秦军阵营后方升空,李牧的一颗心直沉了下去。
两军对垒,亦是心里的博弈和交锋。
哪一方占据心里优势,就能士气如虹,赚取更大的胜利果实。
庞煖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秦军后方?
之前发布讨秦檄文时,秦人没有半句反驳,就是在等待战前对垒这一刻,一举击溃我军士气……李牧心念电转,已经想到了某些事情的真像。
就在他猜到秦人要干什么的时候,被人皇舟承载,破空出现的庞煖之子,在两军阵前,蓦然痛哭,跪倒在船头。
那船上,还放着一具棺椁。
不问可知,其中就是庞煖的尸体。
“吾乃庞煖之子,庞毅…我父告老,我等归陵县以后,遭人袭杀,凶手便是我赵人自己。
我父亦是被我赵人所杀,凶手……就是当今赵王。”
庞毅的话,如同炸雷劈在数万赵军脑袋上,人人眼前发黑。
赵军之中,有将领站出来呵斥道:“一派胡言,此是秦人之计,我赵军岂会上当。
如何能证明这真是庞将军之子,而不是秦人所安排?!”
“井忌,你曾在我父麾下任先锋副将,前年你来我家中,吾曾与你吃酒。
三月前,你来府上通报军情,我曾出府相送……日前我父告老,你也来送过我庞家众人,你曾说过,待我等安稳下来,你会前去拜访…
不知这些事,可能证明我身份?”
庞煖之子立身人皇舟上,站在两军队列的半空,泣不成声。
刚才说话的赵将哑口无言,神色呆滞。
显然,人皇舟上的中年,确是庞煖之子。
庞煖想要去楚地请廉颇,一路疾行,途径魏秦边境,夜御府便有所觉。
所以虞妫才出现,收走了庞煖的尸体。
此后范青舟便考虑到庞煖的家人,可能也会遭袭,遂有夜御府暗探,赶往陵县,及时将庞毅救出,又以尸体顶替伪装成了庞毅的遗骸。
人皇舟上,庞毅哀声道:“…可怜我父,被昏君赵偃所杀!”
“昏君,昏君!”
后方,以十万计的秦军充当配音背景,齐声叱咤。
赵军阵营内,许多将领都感觉眼前一片晦暗,身躯颤栗。
武城内外,无数赵军寂然无声。
这已经不仅仅是士气低不低落的问题
赵王杀戮忠良,谋害在赵军中素有威望的大将庞煖,对赵军来说,就像是当头打过来的闷棍,让人眼前发黑。
“昏君当道,我秦人攻赵,乃代天罚之!”
秦军队列中央,王翦骑在一匹马上,缓缓来到秦军前列。
他骑乘的夜兽,身高体健,马蹄子比人头还大,昂然立在军阵前列,马蹄践踏,黑色的气柱从大鼻中喷出,冲击地面,砂砾翻滚。
王翦倒提长戈,眯眼注视城头面色惨白的李牧,突然暴叱道:
“赵人昏君当道,秦伐之,众将听令,杀!”
秦军以万人为队,前军三万人组成方形车轮阵,宛若绞肉机般往前推进,兵逼城外的赵军。
长戈前刺,回收。
后队前插,刺!收!
动作一模一样,队列铺开,节节推进。
前排的赵军,兵无斗志,几乎一触即溃,眨眼便有数千赵军,被秦人军阵吞没。
李牧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气,浸透全身,冰寒刺骨。
“擂鼓,收兵,入城以坚守!”
沉闷的鼓声响起,赵军惶然撤退,负责殿后的万人队,迅速被秦军蚕食。
当武城城门闭合,城头防御阵纹交错。
城外以十万计的秦军气势如虹,共同聚力,天空中化出一条长达百丈的巨型黑龙,身躯翻腾,威压如海,鳞片张合,犹如真实的神话生物出世!
轰隆!
那黑龙一头撞在武城的城头上,龙躯炸裂,恐怖的法力波动也随之炸开。
武城城墙上的阵纹,倏然崩断。
城门也随之裂痕密布。
这一日,秦赵两军在武城内外,厮杀惨烈。
从远处看,军阵涌动,像是海浪在起伏。
攻城器械震响,箭矢如雨。
空中,图腾生物起落缠斗。城头下,喊杀声震天动地。
也是在这一日,人皇舟携庞煖之子,一路飘浮闯入了赵境。
武城城头,李牧远眺深入赵境的人皇舟,犹豫了一霎,并未出手阻止。
而大秦廷尉韩非,以圣人之尊,亲自护持在人皇舟上,随着人皇舟的前行,沿途通告赵王赵偃昏聩,勾连妖族,犬戎,杀庞煖嫁祸秦人。
昏君自溃,杀害忠良。
人皇舟行进奇速,沿途穿城掠地,将赵王恶行传告赵境,万众皆知。
夕阳向晚,人皇舟出现在HD城外。
庞毅已经声音沙哑,情绪激荡的指责赵王赵偃杀其父庞煖,又杀庞家满门。
城内,无数HD民众惊愕呆滞,全城死寂。
天空中,随着庞毅的声音,惊雷阵阵,云层下压,一道道闪电滋生,交错明灭。
轰隆!
闪电劈落,轰击赵人王宫。
“人无道,天罚之。君无道,法伐之!”
人皇舟上,韩非肃容俯瞰下方大赵王都。
他伸手一指,天空中生成一条长索,交织了法与理,融合天地之力,闪烁玄黄光泽,落向赵王宫中。
不过,赵王宫内升起了一把长剑,抵御韩非降下的法理之索。
那剑是赵人的镇国器,凝聚一国之力,亦可与圣人争锋。
城头,防卫HD的赵军,也旋即做出反应,有军阵图腾生物浮空。
但是浮现的图腾,战意并不强烈。
所有赵军,都因为庞毅的出现和对赵偃的指责,而陷入彷徨无措当中,信念动摇。
深宫里,赵偃面色铁青,身体发抖。
他知道,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今日过后,不论形势如何变化,他都不可能再做一国之君。
整个大赵不论是臣还是民,都会反对他。
他明明将一切都算计好了,但庞煖之子怎么会未死?
秦人利用庞毅来传播庞煖之死,通告整个赵境,他赵偃已经没有办法自证,连辩驳都做不到。
“该死,寡人是君,他们是臣,就算是寡人做的一切,又能如何?
何至于连同秦人来逼迫寡人!”
赵偃身躯颤抖,忽然冲出寝宫,戳指质问空中的韩非:
“寡人乃一国之君,你虽圣人,乱一国气运,寡人若死,你的圣人境界也将跌落。”
韩非面无表情道:“圣人杀一国之君,确会掉落境界,天地不容。但你还有何面目称一国之君?”
韩非话落,双手托举。
一缕剑光从空中落下,正是轩辕剑。
“我大秦之主赐下人皇剑,今日便以此剑,斩了你的国主气运。”
韩非挥动手中轩辕剑。
一道玄黄色的剑芒劈落。
轰隆!
HD震动,赵王宫中主殿,从中间被劈开。
赵偃身上无伤,却发出一声惨叫。
在善于观气的修行者眼中,其国主气运加身,本该身披紫气,尊贵无比。
然而此刻,他身上紫气消散。
赵偃踉跄退回寝殿,双手颤抖的取出了袭杀庞煖时,那个装着诡异甲胄的小盒子。
这盒子里的甲胄,是大赵以一国之力,祭炼数十年而成。
正是赵偃最后的底牌和依仗。
“是你们逼我的,既如此,那就都死吧。”
赵偃打开盒子,其内的甲胄飘出,黑气在赵王宫上空形成一道气柱,直冲云霄。
当!
赵偃身畔,近仙的古铜钟光芒大盛。
这一刻,他的脸色阴鸷到了极点。
“护卫何在?”
他身后,凭空浮现出一个老者,高鼻深目,脸颊消瘦,肤色黄褐。
这老者身穿黑色带暗红底纹的长袍,出来后对赵偃叩首:“臣见过大王。”
这是大赵王室的底蕴,守护在一国之君身畔的死士,也是大赵最强的人之一。
赵偃将甲胄取出,目视老者:“此甲想发挥真正威力,需要至少接近圣人境的修行者为引。
你可愿成全寡人,与我力量共通,代价是你将永远无法脱下这身甲胄!”
老者无言,头颅深埋,以额触地。
下一刻,甲胄倏地落在老者身上。
黑气侵蚀,老者身体剧烈颤抖,仿佛在承受甲胄剥离吞噬血肉的痛苦。
“剥皮换甲之术,可让寡人拥有所有被甲胄吞噬之人的共同力量…”
甲胄内老者已经消失了,甲胄回落,穿在了赵偃身上。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可怖的力量波动浮现。
其力量,战斗经验,皆来自甲胄的诡异传承。
他走出寝宫,迈步腾空。
铺天盖地的黑气往空中的人皇舟,韩非,庞毅卷去。
那黑气如同一座海洋,铺开在HD城上方,遮天蔽日。
然而赵偃身着甲胄逼近的同时,天空中落下一朵白云。
大秦之主的法身,负手立在云端。
赵偃在甲胄的加持下,握住了赵人的镇国器,那柄长剑。
他挥剑斩出!
“收!”赵淮中从容伸手,天地协同力。
赵偃身上的甲胄,汹涌翻腾的黑气,顿时层层收缩,威力骤降。
“借甲胄外力获得的力量,差的太远了!”法身淡然道。
他的另一只手虚握,轩辕剑欢脱的跳跃到了他手里。
圣人三境后执握轩辕剑,威力与当初斩杀赵胜时又有不同。
一道剑芒劈出,就像是裂开了天地。
剑芒过处,虚空中留下一道剑痕,久久不能闭合。
咔嚓!
那甲胄黑气消散,胸口处猝然多出一道裂痕。
赵偃满脸惊骇,这魂甲倾两代赵王的心血,暗中祭炼多年,耗费无数,竟然被赵淮中给劈碎了。
圣人三境的力量,恐怖如斯!
“寡人…”
赵偃想开口说话,但声音忽然变成了惨叫。
他的眉心被轩辕剑的剑气穿透。
赵人的镇国剑哀鸣,从空中陨落。
那甲胄却被赵淮中所收摄,古铜钟亦在甲胄被剥离后,从甲胄内溢出,被赵淮中所收走。
他扭头看向赵王宫某处,伸手虚握,试图拿走赵王宫深处的仙台柱。
但仙台柱与一国气运相融,赵人并未亡国,以赵淮中之力,亦未能拔出。
下一刻,他身畔力量流转,天地翻覆。
他和人皇舟,悄然消失在HD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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