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一头羽翼招展,翎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雕,正在破云飞翔。
金雕背上站着一个中年女子,迎风独立,头戴高冠,气度雍容。
赵淮中通过昆仑镜的注视,竟然引起了金雕背上女子的警觉。
她的目光凌厉,扫视周围虚空。
直到赵淮中拨动昆仑镜,画面切换,女子心里的悸动才消失。
她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另一方虚空,一座洞天关闭后,如同水银般滚动的入口,同样在高速移动。
那洞天内,兵马整备,甲胄森然,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无独有偶,这些人或势力,都在往楚地行进。
昆仑镜照映的画面变化,又看见在齐地,临淄,有人在齐王宫外落下了飞剑……
截教这次动作不小,五方洞天,四大福地,陆续露出踪迹,除了楚,还在齐人那里有所布置…赵淮中念头闪烁。
刚才看见的画面,都是他冥冥有感,推动昆仑镜,凭空追溯到的景象。
赵淮中身形微晃,下一刻便来到了黎景宫。
此时的黎景宫内,几个女侍正吓得瑟瑟发抖。
因为女神仙在院子里‘作法’。
她身穿淡青百水裙,悬空站在离地丈许高处,双手不断变化,结出诸多咒印。
地面上,有一片呈环状,约十余丈大小的位置,正翻腾着深暗的黑气,地面仿佛下陷变成了一口深井。
那‘井内’深不可测,阴气浓重,丝丝缕缕的气息被摄取出来,融入一只虚幻不清的巨兽体内!
那巨兽只有一条单腿,粗横壮硕如山,独立在井口之上。
其身高过丈,状如牛,但头上无角,皮为青苍色,褶皱粗糙厚实。
它的身体朦胧,只是一缕神魂所显化,但体表密布青苍色纹理,闪烁着日月般璀璨的光芒。
忽地,那巨兽的虚影仰天嘶吼,没有真实的声音发出。
但天上风云激荡,与其气息交感,慑人无比。
这等景象,怪不得宫里的几个女侍,吓得面色惨白。
这只异兽,正是夔牛。
赵淮中将夔牛鼓从前线收回,给了姒樱,被她以秘术从鼓中剥离出一部分夔牛的本源。
姒樱遂以仙家手段,布下阵法,滋养夔牛的神魂本源,助其成长。
见到赵淮中过来,姒樱从半空落下。
“你以聚魂之术,滋养夔牛残魄,难道能让其复生?”赵淮中打量那夔牛道。
姒樱:“仙界此前也有一只夔牛,乃吾师之坐骑。
可惜在远古纷争时,被另一位教主级的存在斩杀。
你看看这个。”
姒樱从腕上的龙虎如意镯里,取出一个咒文致密的铜盒。
将盒子打开,其中却是一颗血淋淋的兽头。
那兽头像是被利剑所斩断,切口整齐。
漫长的岁月流逝,然而兽头被斩断的切口处,血肉仍在蠕动,保持着活性。
“这是夔牛的头!”
盒子里正是一颗夔牛的脑袋,双目紧闭,被盒子的空间收缩,看起来只有拳头大,被斩断的位置,鲜血殷红。
姒樱索要夔牛本源的原因,就是其手上有曾经截教教主坐骑被杀后,留下的脑袋。
原装的夔牛死了,但她想后配一头夔牛。
“吾师的夔牛坐骑,曾是天地间最强大的生物之一,它被杀后神魂俱灭,但残留的躯体生机不散。
在你这里重获夔牛的一缕神魂本源,待其成长一段时间,吾会把其残魂引入夔牛的断首之中,再以其他手段为辅,或许能让夔牛这种神兽重现。”
姒樱转而问道:“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赵淮中奇道:“那我该什么时间过来?”
姒樱没吭声。
赵淮中自顾道:“截教正在调动各方力量,干预我大秦攻楚。”
姒樱不出所料道:“秦若统一中土,得神州气运加持,会变得难以遏制,换成任何一方也不会希望看见一个强敌的成长出现,自然要进行阻挠。”
赵淮中:“寡人打算主动出击,截杀从各方汇聚入楚的截教力量。”
姒樱:“所以你想让我帮你?”
“这事不存在谁帮谁,你和现在这波截教的人不是有仇吗,被人从天上打下来的,寡人想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凭你对截教的了解,去对付他们属于降维打击,正合适。”
“降维打击是什么?”姒樱偏了偏头。
“就是以高打低,手拿把掐。”
“截教这些人,在你手里,一准翻不起大浪。”
女神仙的实力不断恢复,眼下已经达到直追赵淮中的程度,体内气息浩瀚。
“让我出手也行,但从截教所得要尽数归我。”姒樱道。
你都是寡人的,几件东西当然不在话下……赵淮中一口答应。
“我还需要几天来做准备,然后才可出手。”女神仙说。
赵淮中应了,准备离开。
“你让我离宫去对付截教的人,不怕我走了就不再回来吗?”女神仙在身后悠悠问道。
“你被寡人顶撞过,还舍得走吗?”赵淮中淡定道。
女神仙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俏脸一沉:“粗鄙。”
————
楚,寿春。
项燕一路兼程,赶了回来。
秦军需要沿途攻伐城池,项燕却是畅通无阻,所以要远比秦军为快,先一步回到了寿春。
他回到寿春,便到王宫求见楚王。
得知项燕回来,比他早数日返回的李园亲自出迎:“将军平安归来,让人欣慰。”
两人并肩而行。
项燕审视李园脸色,蹙眉道:“观李相气色,似乎颇为高兴,岂不知眼前秦军逼临国都在即,有何可喜之事?”
“大将军在外未归,有所不知。
这数日截教有仙魔入世,来助我大楚抗秦。
待将军了解了截教入楚的力量,当也会生出喜悦之情。截教为表诚意,主动将麾下截教部众的指挥权,交给我大楚。
大将军入宫,听大王一说便知。”
项燕微微摇头:“截教为何平白助我大楚?”
“为利益尔。截教也不希望我中土之地尽数落入秦人之手,借我大楚行事罢了,合则两利。”李园解释。
项燕又问:“我大楚西线被秦攻破,另一路如何?”
他指的另一路,是自己此前驻守的北线。
秦楚之战,一直都是西、北两线开战。
只是北线的重要性不及西线。
李园叹了口气:“将军调离北线后,北线亦被蒙骜所破,秦军从北线入楚,兵锋也已逼近寿春。”
项燕顿时沉默下来。
稍后,王宫内,项燕见到了楚王。
熊悍一身王袍,神色镇定,并没有赵魏两家国君亡国前的惶恐不安。
“大将军请坐。”
熊悍背脊挺拔,坐在王座的矮席后,淡淡道:“据闻秦人势强,且动用了一种铜人傀儡,直接搬走了曲水城?”
“是。”
项燕忧心忡忡:“秦王麾下,精兵强将层出已是让人忧心,日前所见那铜人实非人力能敌。
我大楚当早作谋划。”
熊悍不以为忤道:“寡人已有应对之策。
近日,寡人和舅父,还有截教的仙师商榷,早有定计。与秦之战,胜负未分,将军不必如此心忧。”
“截教的仙师?”项燕问道。
熊悍嗯了一声:“寡人稍作解释,项将军当知我寿春此时积蓄的力量,不输秦人。”
————
寿春上空。
硕大的金雕背上,雷灵女君衣裙拂动,凭空下望。
九天君余庆与其并肩,神色默然,同样在俯瞰下方的寿春。
两人身后,还有诸多截教之人,多是两人麾下部众。
“经天君出手,楚人动荡的气运已经重新稳定下来。”
雷灵女君道:“天君真是好手段。”
在她眼里,能观一国之气运。
此前楚人的气运不断跌落,濒临溃散,这时候却是重新变得稳定。
一股紫色的光柱,从寿春城内扶摇直上,虽然算不上恢弘,但坚固凝实,和连日来的下滑跌落相比,尤其能感觉到其变化之明显。
“九天君是如何做到的?
一国之气运,即便是我等想对其进行影响,也非易事,何况只有几天的时间。”
余庆道:“我来楚之后,曾亲入楚王宫中。
已将那楚王熊悍收做亲传弟子,让楚人国运与我截教产生联系,自然能推动其气运迅速稳定。”
“难怪。”
雷灵女君恍然道:“你接下来作何安排?”
余庆失笑道:“还需要什么安排,吾这次调集五方洞天,四大福地平移进入楚地,以助其力,增其势。
凭我截教的底蕴,这股力量难道还压不住秦人?”
————
四月中,秦军三十万,由王翦,廉颇统军,从西侧逼近寿春。
另一路由蒙骜统兵二十万,在杨瑞和等将领辅助下,从北路挥军南下。
两路大军,如同两条黑龙,从视线尽头蜿蜒而出,最终在寿春城外,合兵一处。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尽为秦军黑甲所覆盖。
兵威之盛,史无前例!
而远在咸阳的黎景宫。
那只夔牛的魂魄,经过数日来对阴气的汲取,变得清晰了不少。
姒樱对咸阳宫前殿的赵淮中传声道:“我已准备妥当,打算出去一趟,大王要一起吗?”
姒樱一般不会主动称赵淮中为‘大王’,但凡这么叫的时候,就是在隐晦的表达一种意思,她想让赵淮中陪她一起外出。
性格使然,这种带着求恳意味的话,她是不会正面说出来的。
“寡人正好无事,陪爱妃出去走走也好。”
听到赵淮中传声回应,姒樱嘴角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