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的内书房。
收到廉颇的消息前,赵淮中在查看炼妖壶。
恐高那个之前说,它搜听天地秘音,可以用其他先天品类的器物,摘取其中道则,融入炼妖壶,恢复壶盖上损坏的那道裂痕。
赵淮中带着捆仙锁, 去找老子等人帮忙,联袂推动炼妖壶,抽取捆仙锁的道则。
先天灵器得天地蕴育,和大道根基相连,想抽取道则,非常困难。
赵淮中联合老子, 也只剥离出稍许捆仙锁的先天气机,被炼妖壶的四条铜龙吞噬。
炼妖壶的威能确实有所提升, 但上边的裂口并未消失,只是稍有弥合的迹象。
最关键的是,那个遭瘟的谛听,它改口了。
它说自己当时可能没表述清楚,想要炼妖壶完全恢复,需要剥离的是同品级的器物。
也就是上品先天灵宝的道则,若是中下品先天灵宝,一个还不够,得多个。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你早怎么不说?”赵淮中质问恐高那个。
谛听臊眉耷眼地趴在一边,它忙着搜寻勾魂笔想换蟠桃,把这茬给忘了,看见赵淮中去找老子,才想起来。
“人皇,吾困了,想睡觉。”
典型的顾左右而言他,准备推卸责任。
见赵淮中无动于衷, 谛听又道:“吾想回家。”
就在这时候,赵淮中接到了廉颇的消息, 说康伊之国有发现。
然后通过照骨镜,送来了画面。
值得一提的是大秦圣人圈人手一个的照骨镜,前前后后,共制作出二十一面副镜,加上主镜就是二十二面。
陆续分发,圣人渐多,镜子到如今,早就发完了。
有些新晋圣人手里,已然没有照骨镜了,用的是新一代的镜哨。
但进入仙界,尤其是得了天庭的仙器铸造方法后,物造部开始重启照骨镜的铸炼,正在尝试锻造新的主镜和副镜。
此时,廉颇通过镜子送来的画面里,他们骑马停在漫天黄沙飞扬之地。
他们后方十数里,便是大宛西部边城黄岩。
在他们前方,就是康伊之国的边境。
照骨镜的照耀下,康伊之国的方向天色晦暗, 仿佛阴云压顶, 给人压抑和莫名邪戾的观感。
廉颇旁边,还有白药等夜御府部众。
白药最近一直在西北, 接到赵淮中要攻伐西北的命令后,他率领夜御府部众,先将妖族撤走后留下的几个空置的西北战略要地给占了,并对西北各地展开探查。
廉颇带兵打到西北,能迅速击溃蒲类等国,也有夜御府提前做下的布置和武力支持的原因。
夜御府的探查,也包括和大宛比邻的康伊之国。
康伊之国的地理呈月牙形,围绕在大宛等诸国的西北向,面积狭长,国境广袤,国力相当强盛。
“陛下,康伊之国的修行者,确是能控制邪灵恶魂。
臣查到他们修行的术法叫大宝积魂经,西明最胜阴王经等,境界以‘定’来划分,分为十定,和我大秦的修行体系迥异。
康伊之国的修行者,能吸收奴役阴灵为己用。
若是遭遇活人,他们的术法最善迷人心智,可抽取人的魂魄。
臣还发现他们国境内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阴魂肆虐,没有轮回,故而阴魂之术在他们境内格外兴盛,人与鬼同存。”
白药的声音通过照骨镜,娓娓传来,道出了自己探查获知的消息:
“他们以往每年要求大宛进献男女,是在用活人饲养阴魂,壮大力量。
其国内不禁邪灵阴魂的祭炼修行,兵众也以此术作战。”
白药隔着镜子又道:“臣已经派遣府内好手,潜入康伊之国,不日当有更详细的消息送回来。”
赵淮中嗯了一声,视线透过镜子,看了眼那康伊之国。
其国境至深处,似乎藏着一股先天气机的波动……也只有先天气机能遮蔽感知,扰乱天数,让大秦的圣人们直到逼近该国前,并未在气机上,对其生出异常的感应。
这时廉颇道:“这康伊之国的国境南侧,屯兵大概在十五万上下,兵势倒也鼎盛。”
兵家修行到高深境界,对兵势的探查尤其敏锐,能望空辨气,窥势知敌,玄之又玄。
“将军可有对敌把握?”赵淮中问。
廉颇傲然道:“老臣麾下,带来西北的部众就高达十五万,再加上夜御府精锐两万众,陛下又增派禁军五万老卒来援。
臣若不能把这伊康之国击溃,把对方的卵子捏爆,愿负荆请罪。”
————
历史上华夏西北的康居,伊列等国和大宛,皆统属归类为西域诸国。
他们是回人的祖先,后世将其分为九大族姓。
康居国便是以康为王姓,此外还有安、石、米、何、穆、毕等姓氏。
夕阳将落。
康伊之国南方,塔什干城。
这是康伊之国的南方重镇,和大宛比邻的康伊国南部驻军的驻扎地。
城内车马繁盛,人口众多。
城池以黄土垒砌,看似简陋,实则西北之地,黄土粘性极大,有着不输中土大城的坚固,城墙高耸。
时间处在傍晚,但塔什干城却像是提前入夜。
整个城内都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阴森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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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央,一座土石搭建的殿宇里,点着冷幽幽的灯火。
康伊南护大将阎朝安,端坐在殿内,面庞在摇曳的灯火下,时明时暗。
他今年六十二岁,因为修行高深,仍处在自身的巅峰状态。
他穿着冷灰色的皮袍,头上戴着康人为了抵御风沙而戴的缠头帽(色兰),既以布匹围住头颈,只露面庞。
他的眉毛特粗,鼻骨又高又尖,身形壮硕。
整个人的气息幽寒森然,脸上看不见血色,坐在那丝毫感觉不到人气,反而像一具阴灵。
他身前还有七八个席位,坐着几位身穿皮甲的将领,身高年龄各异,气质却都是冷森森的模样。
“……已经探到一些消息,更东方过来的秦,不仅占了大宛,大宛往东诸国,也都被其所占。
观其势,秦的势力怕是不弱。”
说话者四十岁上下,面庞瘦长,坐在阎朝安下首,给人的感觉很凶,鼻子上有一道横向的刀疤,从左侧脸颊横切划过鼻子,再到右侧面颊,鼻梁的位置被横向切断,深可见鼻腔。
“这几年大宛等国,人口,国力衰弱,对吾等进献越来越少,秦人过来,正好顶替大宛诸国。”
阎朝安淡淡的道:“大宛等国此前遭妖患,国力大损,依靠避祸迁移而幸存,秦人此来,不过是钻了空子,趁机出兵占据诸国。
由此推知,秦人未必有多强。”
“有道理。”其他将领纷纷点头。
“我大康本也打算攻占大宛诸国,既然秦人抢先过来,占了我们的地方,就让他们顶替大宛等国,给我大康纳贡称臣。”
“秦人抢了吾等的东西,让他们怎么占的就怎么还回来。”
阎朝安环视众将,冷笑道:“传令下去,开始备战,尽起我大康雄兵,攻伐屠戮秦军。”
众将齐声答应:“此番首战,吾史力,米庚,塔黥……同请出战,请大南护准战!”
阎朝安缓缓颔首,对下属的积极还算满意。
“禀大南护!”
外边快步走来一队共十余人,个个气势彪悍。
“大南护,我们在城内抓了个人。对方体内阳气极重,缠头方式也不对,入城就被我们所发现。”
进来的康伊人道:“我们抓捕的过程中,损失了不少人手。
将其抓住后发现其面貌和吾等略有不同,内藏的软甲式样也未见过,吾等推断怕是那东部新占了大宛等国的秦人探子。”
殿内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刚还在谈论秦人,就抓了个对方的探子。
“吾大康未曾先去找他们,还敢派人来探查吾等,把人带进来。”殿内一名将领不屑道。
不久之后,从殿外便有一名青年被推押近来。
那青年面庞红肿,脸上,腰腹处都是血迹,显然在被捕时发生过很激烈的交锋。
青年便是夜御府内,奉白药命令进入康伊之国探查的人之一,且是夜御府近年崛起的四十八卒中的一员骁将,叫孙从豹,素来作战勇武。
他修的是兵家和纵横两门术法。
孙从豹是夜御府青年辈的悍将,胆子极大。
他进入康伊后,径直来到对方南部重镇的塔什干,直到发现被抓。
“来历?”阎朝安审视道。
“大南护,这些东边来的人,好像不懂我大康的语言。”
孙从豹的眼睛被人打的高高肿起,只能睁开一条细缝,但眼神倔强的盯着阎朝安。
“将他押上来,吾亲自看看他脑袋里藏了些什么。”阎朝安道。
下属遂押着孙从豹的双臂,送到其面前。
他伸出一指,指端竟生出一道螺旋状的阴气,快速旋动,刺向孙从豹眉心。
这一刻,孙从豹眼底忽然掠过一丝讥讽。
他张开口,怒喝道:“中!”嘴里骤然冒出一根尖针,直刺对方面门。
同一刻,孙从豹暴起发难,双臂一扭,身体宛若没有骨头般挣脱了对方的拘押,左膝顺势上提,凶狠无比的直撞阎朝安面门。
孙从豹入城后,发现被对方盯上,遂将计就计,被捕是半故意的,顺手推舟。
他料到作为第一个被捕的秦人探子,会被对方重视审问,目的就是想来大闹一场,以威慑这些胡人蛮子。
这是大秦夜御府部众多年征战天下,培养出来的悍勇和战无不胜的信念,孤身杀入敌营,毫不畏惧,悍不畏死。
啪的一声炸响。
阎朝安抬手,挡住了孙从豹的突袭。
但孙从豹体内力量运转,之前被捕时受的伤势迅速恢复,后续攻势拉开,狂风暴雨般急攻上来。
殿内的其他将领,相继做出反应,呼喝声中,纵身逼近。
深陷重围,孙从豹依然不走,突然变戏法般身形一旋,手中多了件杂家丹青一脉的画卷,披在身上,摇身一变,居然凭空隐迹不见了。
下一刻,其重新出现,却是来到阎朝安身后,从腋下抽出一柄尖细小巧的翠绿短刀,速度快的宛若电芒,卷向对手。
锵锵锵!
阎朝安面前出现一层阴气护壁。
但转瞬便被孙从豹手里的绿色短刃刺穿,刀锋直指阎朝安胸口。
同时,后方的诸多将领,也在合围逼近孙从豹。
形势千钧一发,生死转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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