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跟人打架住院了，还以为你不能来。这伤不严重吧？”
声音不高不低，吐字清晰。
似是关怀备至的询问，实则一语道破司风眠受伤的原因。
——打架住院。
这可不是个能放到司风眠身上的理由。
在这里的老师、学生，只要稍微关注过市排名的，都会知道司风眠这个名字。对司风眠的印象，皆是“品学兼优”“多项全能”“第一学霸”之类的，在学生心里就是一座高山，跨越不过的那种。
这样的学生，如何能跟“打架”扯上关系？
“真的打架了？”
“看不出来啊。”
“被打住院，太逊了吧。”
“嚯，起码不是样样全能嘛。”
……
一些细碎的声音瞬间传开。
附中的学生乃至老师任飞，皆拉下脸，表情一下就黑了。
艹。
这人模狗样的玩意儿，故意来找茬的吧？
“不严重。”司风眠神情淡淡的，脸上没一丝笑容，“毕竟一两个月就能好。”
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身为学生，马上就高三了，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一两个月，耽误得起吗？能算“不严重”？
章珏表情有些微妙。
隐隐的，能感觉到，司风眠将“被打”的锅推到他身上来了。
是发现了什么？
亦或是，一厢情愿的迁怒？
眯了眯眼，司风眠目光清凉地盯着章珏，拂过的清风荡起他额前碎发，微动，阴影起伏，沉静墨黑的眼里有不明情绪。
他嗓音压低几分，“最近挺不安全的。三哥也得小心些，没准走在路上就被谁揍了。”
“……”
章珏一怔。
见惯司风眠平日温和or逗比的形象，没想他还有如此刚的一面，萧逆和司笙皆是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倒是附中另一个比赛小组，见到司风眠这般，一副淡定自若、不负所望的神情。
司风眠脾气温和，很好相处。不过，温和不代表软弱，没一个敢踩在他头上的。
平日里他们叫一声“眠哥”，不是没有理由的。
章珏缓了几秒，从司风眠身上感觉到些微锐气，加之他的目的都已达到，便没有跟司风眠硬碰硬，表面说上几句客套话，就准备告辞了。
然而，他转身的那一刻，一阵风袭来，倏地掀起司风眠批肩上的校服衣摆，右侧衣襟往外一翻，露出被吊着的右手，绷带上可笑幼稚的涂鸦，一闪而过。
章珏眯了眯眼。
尔后，垂下眼帘，离开了。
司笙只手插兜，瞥了眼章珏的背影，轻轻蹙了下眉头。
*
九点整，八支队伍入场。
这次不若第一次的海选，观众要翻一倍，学生居多，各所学校都有人前来加油，还有一批机甲爱好者和学生家长，到场的记者明显更专业、有档次，好些能叫得出名字的媒体。
场面壮观许多。
主持人搞得很正式，且有团队和机甲介绍的流程。
跟上次一样，司笙直达观众席，不过不敢大喇喇地随便坐着、站着，而是择了个角落的位置，棒球帽压得低低的，低调地旁观整个比赛。
介绍环节，司笙没有细看，单手支颐，用手机玩着农场游戏，直至介绍到第一附中的人时，司笙才抬了抬眼睑。
第一附中有两支队伍，萧逆和司风眠后面出场，两个优质养眼的少年，无疑在观众席引起一波骚动。
就连非第一附中的女生，都忍不住为二人欢呼。
“好帅好帅！这两只怎么都长我审美上了！”
“优质帅哥都是别人学校的。”
“司风眠我认识，跟他在一起的那位是谁呀？又酷又冷的，我爱这一款。”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两人在一起好配？”
“别说，一说我就磕。”
“司风眠是真·男神，阳光帅气，成绩优异，多项全能。不过，他的手怎么了？”
……
听着前面一波女生兴奋的议论，司笙唇角轻轻上翘。
她点开微信，找到跟司风眠、萧逆的三人群，然后点开语音，录了一段59秒的发送到群里。
然后，又录了一小段，发给凌西泽。
凌西泽秒回。
【凌西泽】：你终于放弃图片选择语音这一进步，值得称赞。
司笙：“……”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男人没法要了。
过了片刻，凌西泽又回消息。
【凌西泽】：我没太搞懂。你是想撮合萧逆和司风眠吗？
？？？
司笙莫名其妙。
她戴上蓝牙耳机，狐疑地点开语音。
“啊啊啊，那人叫萧逆！我听我在附中的同学说的，萧逆简直是个外挂，去年期末，从不上不下的成绩考到前三十。上次期中考，还压了司风眠一筹，拿了个全校第一。还有个小道消息，这俩是异父异母的兄弟！成天黏在一起！”
“这兄弟CP太好磕了吧？”
“我上头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现在看他俩一对视，都觉得含情脉脉的，要老命了。”
……
在无数称赞的话语里，夹杂着这么一段对话。
司笙：“……”
想撤回消息，但两分钟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她想重新录一段，偏偏这时主持人开始介绍三中的队员。
三中同样有两支队伍，第一支就是章珏、乔蔚然这一队。
闻声，司笙停下录音的动作，眼睑微抬，看向现场。
萧逆、司风眠下台，章珏、乔蔚然以及其余队员上来，两拨人马狭路相逢。
司笙本是随意一瞥，正巧见到章珏路过司风眠时，倏地朝司风眠靠近，似是友好地跟司风眠点头，可微微往外伸的手肘，却有意无意地扫向司风眠搭在肩上的外套。
外套只是随意搭着，本就一碰就掉，然，就在这一瞬——
司风眠微微侧开，在外套脱离肩膀的那一瞬，倏地伸手抓住校服衣领，轻拎着扫过，尔后往身后一甩，很随意地搭在左肩上。
避免校服落地的同时，干脆大大方方的，就右手手肘上的涂鸦展露出来。
不怂，不惧。
微侧头，视线扫过章珏时，隐藏几分挑衅。
少年的张扬，不加遮掩。
身形挺拔，背影颀长，清俊帅气里，隐隐透着低调的嚣张，甚是亮眼。
而——
他这一举动，无疑引得在场女生一阵欢呼、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好帅！”
“妈妈我想嫁他！”
“女儿乖，好好读书，咱们跟他考同一所大学，近水楼台嘛。”
“那涂鸦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好喜感好可爱呀。”
“童心爆满！谁敢污蔑他是打架闹事折的手我跟谁急！这么萌的大男孩肯定不会无故打架的！”
“今天的男神又帅又萌！我爱了！”
……
司笙眼疾手快地摁下语音键，录了一长段的欢呼声发给了凌西泽。
凌西泽：“……”
女朋友开始炫弟了，感觉对他的宠爱值直线下降。
*
队伍一一介绍完。
在真正比赛之前，给了每个团队一定的准备时间。
司笙静静地旁观着，直至见到某个身影离开现场，前往洗手间的方向，眸光倏地一闪，她将帽檐压低，站起身。
……
洗手间。
洗手间是跟观众席统一的，没有比赛选手专用的。
比赛即将开始，人并不多。
水泼在脸上，章珏微微仰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阴鸷，戾气不减，表情冷漠又阴狠。
平时里彬彬有礼的谦和形象，此时此刻，荡然无存。
章珏吐出口气。
司风眠……
身后传来脚步声，章珏眸光一闪，将阴冷表情登时一收，恢复平时从容修养的状态。
洗了手，章珏又用纸巾擦干，将垃圾丢入桶里，才沉默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在心里计算着比赛对手的实力，以及应对的方式。
一不留神——
脚边倏地伸出来的一只脚，让没留心的他中招，他踉跄一下，跌撞往前一步，险些直接摔个狗啃泥。
心徒然一惊。
章珏险险稳住，没有慌乱、恼怒的表现，直起身子，谦和淡去几分，眉目微凉，视线扫向靠墙站在一侧的人。
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