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工厂的前一天，秦拙和厉东升有过一次简单的谈话。
厉东升对秦拙很是欣赏，毕竟是自己老友推荐过来的人，对他还是充满着信任感的。
厉东升见到秦拙，第一句就是问道：“你跟在修诚身边，有多长时间了？”
秦拙笑了笑，说道：“我从小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们老爷了，如今已经二十年了。”
厉东升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年纪不大，但是已经是秦家的老人了。”
秦拙好不拘谨，回答道：“在秦家，是我的福气，不敢说老人这样的话。”
厉东升对秦拙的观感不错，又问道：“除了秦修诚，你还跟过谁？”
秦拙依旧不卑不亢，说道：“老爷是我的恩人，我只跟过老爷。”
当然，秦拙自己也没有撒谎。
毕竟，跟秦良夜是兄弟，实在是算不得上下级之间的关系。
不过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厉东升对秦拙就已经很是放心了，将靳雪茹交给了秦拙，秦拙当然是不负所托了。
秦拙强领着靳雪茹往流水线跟前走去，说道：“我知道靳总想说什么，没错，我们是选择了一个更容易接受的名字。”
“或者，如果靳总喜欢，我也可以说它的学名。”
靳雪茹立马抬头对秦拙说道：“不用，你还是用这个名字吧，我不太喜欢听到它本身的称呼。”
靳雪茹按压住胃里翻腾出来的恶心感受。
她虽然是从实验室出来的，但是也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就比如，香娘子。
靳雪茹哪管这东西是不是有个诨名叫做“香娘子”，只知道这是自己最为厌恶的蟑螂。
这么恶心的昆虫，如此大量的聚集，她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恶心”两个字。
秦拙倒是不意外靳雪茹的反应，毕竟这种昆虫是很让厌恶的一种生物，在做这个项目之前，很多村民也不愿意参与进来的。
但是现在挣了钱，大家都很愿意投入在养殖，或者是在工厂里上班。
靳雪茹尽量不去想那么多，可是看到原料箱里密密麻麻的虫子，还是觉得难受，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
她几乎都已经听到，它们在箱子里拍打着翅膀的声音了。
可是看到流水线上的工人，他们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很是熟练的将里面的大蠊拿出来，用手上的一个工具点一下，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放置。
“他们……在干什么？”靳雪茹强撑着自己的精神，“为什么要这样？”
秦拙顺着靳雪茹的方向看去，解释道：“是将它们的翅膀融化，这样就不会在分类的时候，让它们飞走了。”
“您也知道的，靳总。”秦拙很是为难地说道，“长了翅膀的东西，确实有些难以驾驭。”
秦拙的这句话，让靳雪茹心中警铃大作，她眯了眯眼睛，问道：“这句话，是不是厉伯伯让你告诉我的？”
秦拙只是笑了笑，说道：“靳总太敏感了，我只是说出来一个事实而已。”
靳雪茹继续往前走着，看着流水线的工人们就像是麻木的一般，将手中的昆虫不断翻弄着，看着每一只是不是都符合用药的需求。
而那些没有被选中的昆虫，自然而然的也被烫断了翅膀，没有办法继续生存下去，留给它们的，就只有死亡。
每个工人的脚边都有一个垃圾桶。
靳雪茹忍不住问道：“那么，那些被淘汰的呢？会怎么样？”
秦拙很高兴靳雪茹可以自己主动发问，省得她一点都不想看，就失去了来这里的意义。
“小茹并不是一个应该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不过是我对她太好了，让她现在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
厉东升对靳雪茹的评价，还在秦拙的耳边。
“这个世界没有小茹想象的那么美好，但是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是应该让她自己清醒一点的。”
“带她去工厂，好好的让她醒一醒。”
秦拙记得厉东升的每一句话。
秦拙将一个垃圾桶提了起来，递到靳雪茹的面前，说道：“靳总，是说这些吗？”
突如其来的垃圾桶让靳雪茹一时之间没有避开，她直接就看到了在里面半死不活的昆虫和昆虫尸体。
已经受到伤害而从身体里流出来的乳白色体验。
靳雪茹似乎都已经闻到了那股腐败的味道。
她将垃圾桶一下推开，实在有些难过，胃里面的翻腾已经忍受不住了。
秦拙就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解释道：“像这些，已经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了，或者还有想要飞走，被烫坏了翅膀的，也已经是垃圾了。”
“垃圾，自然有垃圾的去处。”
“可能靳总还不知道，我们会将这些用作燃料。您也应该可以理解吧，一个工厂所需要的能量是很多的，这些当做了燃料，可以缓解一点点的能量需求。”
“虽然不多，但是够用。”
就算是死了，也会榨干仅剩的那一点作用。
靳雪茹终于受不了了，推开了秦拙和宋峦，往外跑去，疯狂地拽着自己头上的防护罩。
她趴在外面的栏杆上，这里是用钢板搭建而成的，连接着一条楼梯，可以直达地下三层。
终于，将防护罩扯开了，她在栏杆上往下呕吐，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只是干呕着，什么都没有。
秦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递给了靳雪茹一瓶矿泉水，靳雪茹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喝了两大口下去，才算是让自己缓解过来。
她猛烈地呼吸着，可是空气里面的味道，还是让她感觉到不适。
秦拙很是担心地看着靳雪茹，说道：“这还只是第一个车间呢，后面还有很多。”
“靳总，了解需要了解全面的，您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融入到我们的集体中来的。”
秦拙说得很是为难。
靳雪茹喘着气，一手支撑在栏杆上，问道：“你说谁？谁要融入你们的集体？”
“您啊，我的靳总。”秦拙笑着说道，“这是董事长给您的提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