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麻仓瑞希起了个大早。她难得好心情地自己下了次厨,一开始阿天内心还是拒绝的,以为是黑暗料理,结果一吃起来诧异地发现还不错。
“我很小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住,必要的烹饪技能是必须的啦。”麻仓瑞希将最后的味噌汤端到桌子上,坐下,拿起筷子小口吃着饭,周围惬意轻松的氛围一点都不像是大战前该有的。
阿天依旧是那副子乖觉的宠物模样,白蛇瑞希贤惠地去洗碗,佐为在教哪吒下棋,皇昴流一如既往的大家长的角色,玖月牙晓挂着轻松的笑容充当美如画的壁画设定。
等早饭结束后,麻仓瑞希站了起来,玖月牙晓、皇昴流和哪吒跟着,阿天变回小巧的九尾狐的模样,趴在对方的肩膀上。
藤原佐为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在一行人出门的时候喊了一句:“瑞希!”
麻仓瑞希置若罔闻,走出了三四步,仿佛突然间意识到对方是在喊自己,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怎么了,佐为?”
“嗯……”藤原佐为总觉得哪里不对,也是他也说不上来,只好露出一个笑容过来,“晚上的时候……再一起下棋吧?”
麻仓瑞希看着对方强忍不安、充满期待的表情,不自觉得嘴角勾起,眼神也温柔了两分,轻轻地颔首:“好。”
走出了红梅神社,麻仓瑞希回望了一下,突然间心生不少感慨:“昴流,之后……这个神社和里面的人就交给你了。”
皇昴流一顿,脸上挂起了带着点责怪的笑容,语气带着些抱怨:“说得好像平时不交给我似的。”
麻仓瑞希抬头笑看他:“嘛……也是,毕竟昴流你是大家长的类型嘛。”
皇昴流摇头,叹了口气:“我这个大家长身份可一点用都没有,都管不到你这个熊孩子。”
“要不然我怎么是熊孩子呢?”麻仓瑞希收回视线,走在最前面,明明是笑着的双眸里却是一片波澜不惊的黑寂,“走吧。”
麻仓瑞希计划得很好,分散各个注意力,将自己的人手分别派出去牵制自己的昔日同伴们,然后……自己一个人面对那群所谓的想要阻止自己的正义之军。
她来到了国会议事厅,一进入地界便感觉到了结界的禁锢,而结界里面……一群人与自己对峙着。这种场合让麻仓瑞希想起了当年和仙水忍一战。当然,仙水忍当时敌对的人可没那么多……不过之后仙水忍的尸体被那个一直跟着他唆使他的妖怪树给带走了,不知道自己死后会是怎样呢……牙晓应该会把自己好好埋了的吧?梦见是这么用的么?
“麻仓瑞希……”为首的人是瑞希并不认识,看起来是通灵人中的一个他的面色带着一丝沉重,“或者该叫你……地龙神威。”
“嗯?我怎么记得……我已经被麻仓家除名了呢?”麻仓瑞希笑眯眯的,歪着头,冷漠的眼神带着审视,扫过了眼前的人,“灵界、通灵人、除妖师……都在这里了吧?”
她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群,嘴角的弧度上扬着,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整个人都显得明快了几分,看起来却显得有几分诡谲之色。她随意地撩了一下头发,语气松快:“干脆点,你们一起上吧。”
她的手中,依然拿起了神剑。
另一边,玖月牙晓和皇昴流正在商讨事宜。
“瑞希真的要这么做么?”皇昴流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瑞希这次让我们牵制住其他人,而自己独自面对那些……”
“身为地龙,我们最清楚了,不是么?”玖月牙晓浅笑着,面色平静,“瑞希是地龙神威啊。”
“可是……我依旧觉得她是瑞希。”
“所以她决定在这样子的状态下迎接死亡。”玖月牙晓淡淡地说着。
“……你是梦见,你能预知未来。”皇昴流再度说起了这个话题,“你所看到的未来里,瑞希活下来了么?”
玖月牙晓眼中划过一丝悲伤,手中的折扇一下子被捏紧了,复又缓缓松开:“瑞希会活下来。”
皇昴流刚要松一口气,却听见玖月牙晓继续说了下去:“但是……会有人死。”
他抬起头来,补充说明了一句:“会有很多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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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知麻仓瑞希很强,看通灵王大赛的时候那群人都拦不住她、最后还是靠着麻仓叶王的转世才便知晓,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地龙神威,才是真正的很强。
强到几乎能以一己之力将他们全灭。
而原本抱着必死之心的麻仓瑞希……只靠着一把神剑杀人,最后是真的杀出了兴致来。
她随意地一抹飞溅到脸上的血迹,笑得畅快:“其实我本来想着你们差不多的话我放点水让你们杀死算了,反正我想要的人不肯杀我……只是,你们这水平也太糟糕了,糟糕到让我完全不想无法防水啊。”
她说的是实话,但是也太张狂了一点,让原本还有些不忍对着一个小姑娘下手的人瞬间不再留手和观望。
被驱使的式神、持有灵、符咒、灵界的灵力和法器一同压制过来,麻仓瑞希站在那里,看似严正以待,却悄然放松了,卸去所有防备面对一切,心情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啊啊……就是这样子。
就是这样子愤怒、不甘的表情。
然后,秉持着你们自以为是的正义,合力杀死我。
反正此刻死掉的人都可以交给天龙神威后面复活……毫无负担。而他们这些势力中最有潜力的那些人都是她的昔日旧友,得知自己被围剿……无论如何都会和这些势力产生隔阂,说不准还有一些冲动的会想着替自己报仇呢。
这大概是自己最后那点小小的、不屑的反击吧?
麻仓瑞希苦中作乐地想着,闭上了眼睛。
只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迷茫地睁开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无神的双瞳恢复了一些神采。
“……霞月?”
“母亲……”银发少年面对着她,往前迈了一步就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麻仓瑞希赶紧上前,他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鲜血淋漓的温暖的拥抱,下巴搁在对方肩上,虚弱的声音中满是依恋:“我保护了你吗,母亲?”
“……嗯。”麻仓瑞希的神情变得有几分恍惚。
“我的愿望实现了一半了……”
麻仓瑞希沉默了片刻,拿起神剑,直接刺穿了眼前少年的身体,神色却毫无波澜:“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
“嗯。”他垂下眼帘,嘴角却上扬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他缓缓闭上眼睛,“谢谢您,父亲……”
“不必道谢,既然我身为地龙神威,就该实现你们的愿望。”
麻仓瑞希利落地将剑抽出,鲜血溅到她的衣服上、脸上,看起来自己都狼狈了不少。她单手扶着对方倒下的身体,盯着对方精致的容颜,伸手触碰着他的脸颊。
哪吒的愿望是……保护她,并且死在她手上。
而两个其实有分别的……保护让他觉得像母亲的麻仓瑞希的人格,死在让他有父亲的熟悉感的地龙神威的人格手上。
麻仓瑞希站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神剑。
她现在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诡异的并不伤心、也不难受,相反的是相当平静的心情。
她缓缓站了起来,于此同时,原本的结界也碎裂了,不只是为了困住她而设立的结界,还有国会议事厅的天龙结界。
麻仓瑞希若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嘴里喃喃着:“丁姬……”
这是……丁姬自杀了么?
一旦梦见丁姬公主自杀了,那么……也就是说……神剑的封印彻底解开了吧?
麻仓瑞希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突然间露出了笑容,犹如三月的春风般和煦的语调:“你们,都别想走了。”
浦饭幽助和小阎王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麻仓瑞希看向站在不远处赶过来的那些人,神色淡漠。
“瑞希,你……”为首的浦饭幽助面上划过一丝不忍,他看了看惨不忍睹的周围,脸上是隐忍的怒意,“这些都是你干的么?”
麻仓瑞希的身上已有多处伤口,浓重的血迹甚至都浸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但是她毫不在意,将剑刃对准了来者,剑上的血迹顺着剑刃滑落。
“怎么了,幽助?”
“瑞希……你清醒一点啊!”浦饭幽助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你这样子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麻仓瑞希么?!我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你会要毁灭人类……”
“我很清醒哦,幽助。”看着对方脸色从犹豫、挣扎到最后下定决心的坚毅,麻仓瑞希脸上闪过一丝嘲弄的笑容。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态度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轻蔑:“明明一点儿也不了解对方,错看对方,却视彼此为独一无二的挚友,一生不解对方的真性情,待一方撒手西去,还要为其哭泣,念诵悼词……身为人类,真可悲。”
“为什么要露出那样子的表情呢,你们?”麻仓瑞希微微低下头,勾着嘴角,刻意压低的声音仿佛蛇一般悄然无息地滑过众人的心底,不留痕迹却让人浑身不自在,“既然他们要杀我,为何我不能杀他们?”
浦饭幽助内心涌起了不可遏制的怒意,就跟当时他和仙水忍一战时的感觉一样,这让他既感到悲哀有觉得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瑞希,就算是用打的我也要把你打醒!”浦饭幽助冲了上去,还没碰到麻仓瑞希,就被一个扔过来的木刀隔开。他愣了一下,退后了一大段距离,看着眼前的人。
“喂喂——这是在干什么啊?开party么?这个party有点过于热闹了吧?”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银发青年嘟囔着,过来扒起插入地中的木刀,“而且你们就不能换个更适合开party的地方么?”
浦饭幽助:“……你谁啊?”
“嗯?我么?”银发青年抬起头来,一双无神的死鱼眼瞥了众人一眼,无端地让人觉得有几分凌厉,“只是一个路过的天然卷而已。”
麻仓瑞希盯着来者片刻,似是确认了他的身份一般,喊了一声:“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身子一僵,扭头看着站立在那里的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女,一时之间握着木刀的手居然都有几分颤抖。他真的不知道开场白该怎么说,以及周围的这些情况怎么看都不太妙啊……初恋你到底在自己是世界变成什么了啊人人喊打的大boss么?完全分不清楚状况啊这个!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么?!这次莫非是吃了人家老祖宗的灵魂么?!
坂田银时走过去,嘴里还念叨着:“喂喂,好久不见你摆出一张死人脸就算了,还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看起来就从尸体堆里被捡出来似的……”
坂田银时走到她跟前,伸手想要擦去对方脸上的血迹。
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的麻仓瑞希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抬起头来,看着他,神态平静,却又仿佛隐藏着一层难以形容的阴影。
她开口了,声音低缓:“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