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骆永胜与蒲向东勉强算是经年未见的‘老友’,但是寒暄的时间并不长,骆永胜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和蒲向东说那些个废话,他只关心一件事。
“我要的马呢?”
历来只有他骆永胜骗人,哪有被人骗的道理。
如果蒲向东今朝没有把马带过来,他就别想活着离开洪州城!
虽说已动了杀心,不过面上骆永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却还是笑容灿烂,似乎只是寻常生意间的问话一般。
这会子的蒲向东正忙着对付一只烧鸡,吃的囫囵语噎,断断续续的说道:“兄弟放心,装马的船在后面呢,明晚就到。”
“明晚?”
“嘿嘿。”
蒲向东咧嘴一笑:“这东西,骆兄弟也不希望我白天送来吧。”
马是战略物资,这年月贩马等同于贩卖军火,连民间都不允许养马,除了都亭官府,骆永胜想要买马,一旦被发现,怎么都会被人怀疑。
这蒲向东是个聪明人。
“就算是晚上,装马的船只进入我大宋的国内,也会被人盘查吧,沿途漕运司、转运使司衙门难不成都是瞎子。”
“没人查我们。”
对这一点,蒲向东回答的时候充满了自信,似乎看出了骆永胜不信,还打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书递给骆永胜,后者摊开来看,彻底放心下来。
这是礼部给开的通行文书,不仅加盖了礼部的印,在最显眼的位置,还有一个玺印。
雍熙!
赵二也在这封通关文书上留了印玺。
“我们蒲家两代,前后二十余年与贵国通使,享有和高丽国一般无二的通行权,我们的船只,地方是不会也不敢盘查的。”
蒲向东宽了骆永胜的心,又故作神秘道:“骆兄弟可知,此次我来,给你带了多少匹马。”
“哦?不是一百吗?”
蒲向东竖起了三根手指,认真道:“是三百,不是一百。”
骆永胜的身子不由自主前倾几寸。
这个惊喜可是来的太突然了。
“缘何会那么多?”
他只给了一百匹马的丝绸,没想到蒲向东竟然给他带了三百匹战马。
“一百匹马太少了,总不至于专门就为了这点来回跑一趟万里大海。”
这件事算是蒲向东自作主张的行为,但却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正对骆永胜下怀。
“好事、好事啊。”骆永胜真个是心花怒放,说道:“你放心,我会迅速给你补足两百匹马的丝绸和瓷具,不会让你吃亏的,这些日子,蒲兄可以安心在这洪州城玩一段时间放松一下,所有的开销和花费都算我骆某人的头上。”
“哈哈,那就多谢了,来喝酒。”
房间内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守在门外的骆永捷和成武倒是正忙着和蒲向东的随从大眼瞪小眼。
他们也不嫌累,好似在比赛看谁扛不住一般,就这么生生对视了几个时辰,直到房门被从里打开,喝至宾主尽欢的骆永胜两人走出。
“蒲兄慢走,我就不送了。”
“不用不用,没喝多,告辞。”
酒酣耳热的蒲向东被他的随从带走了,骆永胜目送。
“永捷啊。”
“大哥。”
“你晚上带着成武,带上人手把这蒲向东给我盯住,直到明天晚上我见到马为止。”
骆永胜迈步在前,永捷、成武在后紧跟。
“马不到、人不活。”
蒲向东未必是骗子,也没道理在这件事情上骗他骆永胜,但是马如果到不了,只能说明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官府查扣下。
追根溯源是必然会找到蒲向东,那么也就会问出是骆永胜买的马。
为防事情败露,只能杀人灭口!
两小伙子对骆永胜交代下来的差事都有些兴奋,不见害怕恐惧,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这俩货,天生的武人啊。
不过好在应是老天在骆永胜穿越之初给的挫折险阻已是够多,眼下也不想继续逗弄,送马的事顺风顺水,没出现任何的幺蛾子。
三百匹马,除了少数可能是沿途受不得海运被折腾的奄奄一息外,绝大多数都还是活蹦乱跳,精神抖擞。
“都是好马啊!”
久在江湖中卖艺的周柏抚摸着一匹骏马,看得两眼直直冒光:“俺老周走南闯北十几年,官府的驿马、土匪的驽马、妓院的胭脂马都骑过,独没见过这种良驹,好马、好马啊!”
再努力的岛国人他也跑不过博尔特,基因的差距是鸿沟天堑,阿拉伯的马除了耐力比不上蒙古马,你就再难找到任何的缺点了。
样貌神骏、爆发力强、速度快,天生就是为重骑兵这一兵种而生的。
“把马赶去溪谷集,快。”
感慨完,周柏开始招呼人手运马。
“周教头,那这些怎么办。”
眼下的周柏头上顶着的衔是骆永胜给的护院教头,故而大家都唤周教头。
其中一个漕力指着离开船就瘫软在地的十几匹病马犯起难来。
喝醉的人都难以拖动,何况大几百斤的战马。
把这些马扛到几里地外的溪谷集,折腾到天亮破晓都够呛。
周柏也犯难,还是一旁的顾有志开了口。
对,就是那个骆永胜刚收的门徒。
“教头,把马杀了,绑上石头扔江里去。”
杀马?
这可都是神骏良驹啊,虽然眼下病倒了,但将养些日子保准生龙活虎。
作为一个武人,周柏当然不忍心,但顾有志的话很有道理。
“不沉江万一天明被发现了,会坏了恩师的大计。”
在骆永胜这个利益团体当中,周柏、顾有志也算是进入到了核心圈,对骆永胜的谋划不敢说全部知晓,但也能看得出一丁点皮毛,只不过他们都选择装瞎、装哑巴。
一个月十几贯大钱领着,老赵家可没给他们这种日子。
更何况,未来还有骆永胜擎画的恢弘蓝图吊着呢。
比起死亡,碌碌无为的活着才更可怕,不是吗?
一咬牙,周柏点头。
“快,先把能赶路的送走,带不走的,杀掉沉江,再把地洗干净。”
上百名漕力应声,顶着夜色摸着黑各自忙活起来。
月落乌升,光辉撒下。
洪州城外的长江口岸码头重归寂静。
生活,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