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凖是一个忠臣,也是一个跟赵恒有着亲密友谊的近臣,所以当赵恒病倒之后,他开始尽心尽职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调兴国军、宣德军、宁海军三路呈包夹之势前往平叛。江陵府、升州、杭州负责筹措粮草。”
在枢密院里,看着地图上已经被标注成上伪楚的区域,寇凖反而并不再紧张:“洪州虽然富庶,但也是四战之地,不比益州有山关剑阁之险,朝廷大军可云集而至,旦夕可定。”
十几万的辽军都被他寇凖调兵遣将打败了,还怕区区不足一万的地方杂牌反军?
这是一场在枢密院上下看来有胜无败的平叛之战。
朝廷的应对速度不可谓不快,而且用的兵也都是中原腹地临靠富庶州府的禁军,粮秣辎重一应充足,都不需要等待,寇凖的相令一到,这些地方便动了起来。
整整十三万大军!
这就是朝廷的实力,顷刻间就可以派出一支比辽国倾大半个国家南征还要多一万人的军队。
寇凖的心思就是没打之前,吓都要吓垮伪楚政权!
而此刻踩在长江边上的骆永胜,已经能够闻到金戈铁马的味道。
“九江是铁定守不住的。”
骆永胜的甲靴在堤岸上跺了跺,便震碎不少碎泥块,这让骆永胜有些不满意:“豆腐渣工程。”
一应讨逆军的主官都跟着,听到这话都沉默下来。
是啊,长江对面的兴国军足足有两个厢五万人,九江最多留下一部两千五百人,拿什么来守。
经过这十几天的扩充,也不过是招募了三四千人,讨逆军全军上下加在一起都还不到一万人呢,主力还得留在洪州。
“在下有一计,可破兴国军。”
就在这时候,一声大呼响起,引起骆永胜转头,发现说话者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书生,站在骆永捷的身后。
“你是何人?”
“回楚王,在下姓周名振,为少将军府中门客。”
这个名字骆永胜有点耳熟,而后哦了一声:“孤有点印象了。”
“你有什么高见,说出来孤听听,如果确实可行的话,倒是不妨给你一个差事,只是孤这即将倾覆之国,尔不愿出仕,呵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王上何必过谦,今王有三胜,而宋有三败,谈何大厦将倾。”
好家伙,三胜三败都出来了,骆永胜也确实来了兴趣。
挑眉道:“孤有哪三胜,彼又哪三败,愿闻高见。”
“这其一,檄文一发王上已占大义,宋虽势大,然其澶渊之盟尽失人心,所兴大军没了人心则皆为无根之萍。
其二,王上兵少却皆为王师精锐,如臂挥使,令行禁止;反观宋军,三路大军来势汹汹,却设了三个主帅,有史以来焉有一支军队令出三人的。
其三,洪州乃是坚城,又是王上深耕之地,百姓家私皆与王上之业性命攸关,王上只需晓以利害,则百姓从军勤王者必不在少数。而反观宋军,战损一人便少一人,不可久持。
有此三胜三败,故在下断定,此战宋必败而王上必胜。”
这家伙说的,把骆永胜都搞得有些热血沸腾。
不过这周振说的都是大局上的看法,空洞,一场战役的胜败是一场场小战争的胜败组成的,要务实。
这三点里面,除了第二点是赵宋一贯以来的骚操作之外,其他两点,不见得骆永胜就有什么优势。
大义、民心,那是将来势力坐大之后才能有所裨益,现在谈,太早。
十几万禁军挥师平叛,那些大头兵才不管什么家国、民族大义呢,他们只是迫切的想要砍下骆永胜的脑袋好爵晋三级,赏钱万贯。
没错,老骆的人头现在可值钱了。
能直接换个侯!
要是活抓,这个侯世袭罔替!
赵恒现在只想,亲眼看着骆永胜被千刀万剐。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跟现在的平叛大军聊大义人心,实在是太幼稚。
而至于第三点,骆永胜也没有把握自己此前在洪州搞出来的一系列行为,能把多少人绑上自己这艘破船上,不过料想也不至于一个没有,但恐怕也是杯水车薪的多。
如果这场仗能打赢,百姓自然云集景从,可若是打不赢。
钱重要命重要?
老百姓又不是傻。
“说点实际的吧,你说有办法破江对面的兴国军,如何做。”
骆永胜不想在这三胜三败上多扯皮,他更想知道这时代的古人谋臣都有什么不得了的奇谋诡计。
“长江!”
周振站出来一指万里平波的江面:“还有一个月不到,就是雨季,对面兴国军的主帅也一定知道,所以这期间他们调拨战船也不会强渡长江,会等雨季过去。
而此期间,王上可以上游筑堤拦江,一旦兴国军大军登船渡江,我军便凿堤放水,如此,五万兴国军皆作鱼虾之饵,死无葬身之地。”
水淹火攻,老祖宗们屡试不爽的战术。
“大水之下,百姓如何?”
闻听骆永胜这话,周振反而急了:“王上,自古凡举大事者,岂可惜小节,当年关云长水淹七军、陆伯言火烧连营,此二人谁曾惜过百姓,而且大水之下,九江全境百姓流离失所,无米下锅,必从王上之军,如此又可得大军数万,一举两得啊。”
“够了!”
一声喝断周振的劝言,骆永胜叹了口气:“九江,这里是九江。”
水淹九江这种事,老天爷做得,他骆永胜做不得。
他终究不是天,没那么狠的心。
这也是为什么骆永胜先前说九江守不住的原因,不用水攻,他就没有办法拦住长江,拦住兴国军渡江。
他骆永胜的水军,还没练成呢。
“如果汝之妙计就是拿几十万百姓来殉葬,汝之才,不过如此。”
骆永胜昂首眺望着江对面,毫不留情的训斥道:“孤为炎黄正溯,不可学蛮夷暴行,百姓如孤子侄,岂忍害之。”
“王上仁义为怀,在下钦佩。”
周振叹了口气:“既如此,在下倒是还有一个下策。”
“说来听听。”
“既然主公不愿借天时地利,那就只能放弃九江,但却需坚壁清野。雨季之后,九江城外皆为泥泞之地,行进不便,我大军将粮食搬空,兴国军接管的也不过是一座空城。
他们只能等,等后勤渡江送粮,届时我军在江边埋伏下一支精兵,只烧粮船不必恋战,一月之期,则渡江的兴国军必无粮而退。
而这支精兵既不能多,但战力又需不菲,不然兴国军只需留下几千军护江,便可使烧粮之军无功而返。”
“所以,只有破阵营能用。”
骆永胜转身,看向一众将官:“这份差事,谁敢接。”
深入敌后作战,没有援军帮手,硬撼几千乃至可能是上万军,是危局。
“王上,末将愿意。”
周柏第一个请命,但被骆永胜拒绝:“卿与我去南昌,那里才是主战场。”
“义父,让孩儿来吧。”
这次请命的是成武。
“你...”骆永胜走到近前,看着目光坚定的骆成武,拍了拍后者肩头:“好小子,可知为父只能予你二百人,还敢吗。”
“有何不敢。”
骆成武自信一笑,抱拳道:“儿视宋军,皆为贪生怕死之鼠辈耳,破阵营乃冠绝天下之军,莫说义父只许我烧粮之责,便是横击五万军,儿也敢带头冲阵。”
“哈哈哈哈。”
骆永胜仰天大笑起来:“吾儿成武,有项羽之威,赵云之胆,好好好,此任交你,若胜了,为父给你封个大将军。”
“领谢王命。”
交代完骆成武,骆永胜转身上马:“那就如此吧,即刻将九江城府库搬空,令晓谕全城,大战在即,恐兵戈戕害百姓,愿与我军通往南昌的,孤当庇护之。”
言罢,执鞭对着南昌方向,谓众人言道:“众位,与我共赴南昌,跟所谓的伪宋八万大军交交手。”
不过是一万打八万而已。
你要战,那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