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斯公爵城堡。
庄浩然自从回来之后,见过庄奶奶,想着顾暖说的话,倒也不敢立即离开。这时,他听说了顾暖去参加酒会。
是卢卡告诉他的。
“你没有见到顾小姐吗?她来卢森堡,为的就是参加那个商业酒会。浩然,你不去参加吗?”
庄浩然摇摇头:“什么酒会?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卢卡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惊讶:“你是卢森堡人都没有听说过?我以为你知道的,我来到这里以后,听当地人介绍,说这个酒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已经历经多少年的历史了。”
庄浩然真硬是没有听说这个事。可能卢森堡当地,每年每天举办的大大小小的金融聚会太多了,他都听得麻木了。还有一点是,他要是真喜欢玩金融这个东西,早就继承家业在玩了,而不是自己单打独斗去做实业。
也就是说,他庄浩然,并不喜欢这种钱生钱的游戏,总觉得不叫做正道。虽然,这样说,有点儿抵触到了庄奶奶,有些不尊重开私人投资银行的庄奶奶的事业的意思。
“但是,你曾经把钱,交给顾小姐去投资,去打理不是吗?”
“她,不一样——”固然,以庄浩然的金融投资专业知识水平来说,达不到分辨出顾暖的金融专业厉害在哪里,可是,以他直觉,天生的直觉,和心的走向来说,他认为顾暖是不一样的,与众不同的金融玩家。
“什么不一样?她不是和其他投资经理人一样帮你赚到钱吗?”
“是,她是帮我赚到钱,但是,她不会把钱乱用。”庄浩然想来想去,似乎就是这样,顾暖不会把赚到的钱,再投入钱生钱的游戏,而是拿去做实业,去创作就业,去改变贫穷百姓的生活。
卢卡笑话起他了,说:“按照你们中国人一句古话,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你却能看出她身上的每一样好。”
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每次想到这儿,庄浩然的心口就疼,后悔不已。谁让他总是干什么事都慢半拍。
“你现在回家了?”卢卡再问。
“是。”
“在家里做什么?”
“陪我奶奶,下下棋,喝喝茶。”庄浩然不好说,这是顾暖让他做的事。
说了卢卡更会笑话他了,可他真的觉得,她的每句话都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出于直觉。
他在旁边说电话时,似乎在那里眯着眼睛享受休闲时光的庄奶奶,听见了他说的话。庄奶奶眼睛貌似掠过一道闪光:她让她孙子回来的。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的说。
庄浩然走了回来,拉了把椅子,在庄奶奶面前坐下,道:“奶奶,听说这里当地有个出名的商业酒会。”
“哦——”庄奶奶慢悠悠地荡了一声,说,“是的,怎么?你不是从来不感兴趣吗?”
“没有,我是以为奶奶会参加——”庄浩然说。
“我为什么要参加?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如果真的要参加的话,你大哥代替我参加,足够了。”
“对!”庄浩然立马答应,但是,很快的,他都感觉到不对劲。
他大哥,好像今晚上也没有去参加什么酒会。
卢卡不是说,是很重要的商业聚会吗?
“那个聚会——”庄奶奶淡淡地看了他一下,“你突然有这个兴致,原因是什么?说来听听。”
“就是——”庄浩然从来都是憋不住话的那种人,从某方面来说,他很单纯,要么不说,要么肯定说实话,“就是说,既然很重要,奶奶是有名的金融家,不去好像很奇怪。”
“以前,我是去过的。”庄奶奶说。
“咦?那为什么今年?”
“今年形势不好,风险太大了,因此我就不参与了。前几天,我还和他们的总裁吵过一次架,说必须把我的钱拿回来,不陪他们玩了。”
庄浩然的眼皮跳了一下:“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奶奶这时诡异地一笑:“你知道她去参加这个酒会了,担心她是不是?”
“不,奶奶——”庄浩然有些囧然,赶紧收回话题,“我只是,只是单纯好奇,你知道的,我也怕被骗。”
“我当然知道。其实上回,我都想告诉她了,告诉她,我孙子,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想想,像她那么聪明的人,居然连我的心敢下赌注的人,应该早就猜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庄奶奶说,“你,是因为小时候,在这个城堡里,被人骗过,觉得这种感觉糟糕至极,所以,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要骗人,讨厌起我——”
庄浩然没有说话,沉默着。
庄奶奶看着他的这个样子,眉头深深地皱起,是知道自己说中这孩子的痛处了。
这孩子,注定和她的其他孩子都不一样的。因为,他生来单纯,生性,天生,都不适合他们菲利普斯城堡里的人所在做的事。正因为如此,她放任他离开这里单飞。很多时候,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孩子是她的子孙后代之一,却会反感他们在做的事呢。
或许,只有在遇到顾暖的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了。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牵引,或许她永远遇不到顾暖。遇到顾暖这个亦正亦邪的女人之后,她骤然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这个孩子,其实是个天使。
这个傻孩子,大概还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之所以拒绝他,尊敬他,正因为他的心肠太好了。
一个天使的孩子,降落到菲利普斯公爵城堡里,或许,正是为了救赎。
“没有关系的。”庄奶奶道,“她很聪明,那么显眼的骗局,她一眼都能看得出来。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她的自控力比我更好,绝对不会踏入这个圈套里。”
庄浩然愣了愣,只觉得自己奶奶这些话,句句好像都在夸她。
庄奶奶小心地把趴在自己膝盖头上的老猫,移开一些,说:“既然她让你呆在城堡里,你就乖乖呆在这吧。”
“喔——”庄浩然不明所以地跟着她这话点点头。
为此,庄奶奶心头都有些愧疚了。她不好对孙子说,那女人叫他回家,正是怕他太正直,如果掺和到那个泥沼里,会深陷危机。
所以,顾暖其实是有危险的,只是不像庄浩然想的,被骗的危险,而是,性命的堪忧。
庄奶奶是个游走金钱的江湖早就湿身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一旦任何人,真沾上了钱这种毒物,无毒不行,肯定会发疯的。
只要事关金钱这种毒物,性命为之赌博,绝对是少不了的。
顾暖这么聪明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
*
只听见,她们在休息的包厢里,突然轻微的咔的一声响。
钟巧慧耳朵完好无损的健康人都听不见,反而是顾暖非常警觉。
“有人——”
“什么?”钟巧慧愣了下。
顾暖随即起身,迅速移动到房间门口,从被微风荡开的门缝里望出去,看见了卢太太急匆匆走掉的背影。
“什么人?”钟巧慧已经脱掉了鞋子,赤着脚跑到她身旁问。
“和欧春华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她在我们这里偷听?!想做什么?”钟巧慧诧异地叫道。
“不知道。”但顾暖知道一点,欧春华肯定不会让她顾暖好过。更何况她们刚才说的话,恐怕对于卢太太不利。
应该说,如果她揭露的这个真相走漏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酒会是庞氏骗局的话,所有投资者,肯定都会向组织者连本带利讨回自己的钱财。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的组织者,不得瞬间破产完蛋了。
有的投资者,是像詹董事长这样,明知而故为,但是,更多的人,应该是像卢太太这样吧,傻乎乎的,很有钱,但是,不懂,然后被人拉上了贼船。
说卢太太这些人可怜吗?
不。顾暖一点都不同情。
多少专业人士早就在投资界里发出过警告了,高收益低风险的投资,是绝对没有的。一切看似非常有利可图的投资渠道,都有可能是一个骗局。卢太太,固然傻,但是心里太贪婪,所以,才会上当受骗。
如果心里知足常乐,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家产,富足地过完自己的余生,绝对够了。但是,她不满足,这就是种下了邪恶的种子,活该的今日结果。卢太太并不想,这个世界上,比她过的凄苦的,连一日三餐都满足不了的人有多少。
这样的人,一句话,根本也不配有钱。
金融游戏的可爱之处,即在于此,一方面,使得贫富差距拉大,种下了社会的罪恶基因,可是另一方面,它能变相的惩罚了那些不该拥有金钱的人。
“可她,如果去见了欧春华,会怎样?”钟巧慧终于也想到了一个貌似不怎么好的后果。
“或许,她会四处去说我们刚才说的话。”
呃——钟巧慧愁眉苦脸了起来:“我们这算不算是,祸从口出。”
“算吧。”顾暖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一句。
钟巧慧斜看她一眼,看出她这是故作镇定。
事不宜迟,她们是该赶紧离开这里。
问题是,她们来休息间的时候,已经看到酒会的大门关闭了。是该到会的客人都到场后,为了保证酒会的隐秘性不会泄漏,因此,主办方关闭了大门。
相当于,谁都没有办法堂而皇之从大门离开。
如果她们现在硬是要离开,等同于直接告诉对方,她们不一样,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只能另找路子离开了。
“先联系卫少。”钟巧慧代替顾暖决定,拿出自己手机打卫长青的电话报告情况。
卫长青很快的,接到她们的消息之后,找到了她们所在的包厢。敲了一长两短的暗号之后,钟巧慧帮他打开门。
“你们说是怎么回事?”卫长青一闪进门里以后,背部紧贴门板警戒,几乎用无声的话来与她们两个交谈。
钟巧慧佯作轻松地耸了下肩头:“这里是个巨大的骗局,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不然,这里的人一旦知道我们不参与,八成要拿我们下汤做菜。”
骗局?卫长青眼里倏的闪过一道光:她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卫少,你知道?”钟巧慧抓住了他暴露的那丝表情。
“不,我——”卫长青和她们碰了下眼神,知道到这个时候了,瞒不住,道,“只是我的同事对这个酒会有些怀疑,但是一直苦于抓不住任何证据。没有人报案。你们怎么知道是个骗局?”
“因为这明显是个骗局。”钟巧慧说出这话时,拿手指了下顾暖,“当然,我没有她的心沉得住气。她火眼金睛一眼看出来的。”
卫长青在顾暖的脸上扫了一遍。
顾暖当然知道他疑问的什么,说:“没有人报案很正常,因为,暂时投资者都能拿到报酬。而且一旦报案,可能分文都收不回来了,情愿在骗局里做梦。这就是人心,你们做金融科案件的,应该都知道。”
卫长青细细地眯了下眼,微低头,似乎认可了她说的话。
“我们要离开这里。”钟巧慧强调。
卫长青再次扫了扫她们两个,冷酷的嘴角弯了下,像是似笑非笑。
钟巧慧因他这个表情气闷,说:“黑猫警长,我们承认你是很有本事,这个时候必须靠你,行了吧?你尽管得瑟你是对的。”
卫长青这回真的哼了一声:“你们以为想走有这么容易吗?既然你们都说,有人去通风报信了。应该很快有人从四面八方来围堵我们。我的人,都在外面,没有办法潜入到这里面来。现在,可以说,只有我们三个单打独斗。”
“真的只有我们三个吗?”钟巧慧疑问,“可顾暖说,说你有可能让唐教授潜入进来——”
顾暖这会儿都觉得她有点话太多了。很好,此话一出,卫长青那眼睛像针一样在她顾暖身上扎,仿佛想知道她顾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这么聪明绝顶,这样都能猜的出来。
确实,他怎么可能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潜入进来。总得想方设法,哪怕多一个人进来都好,都是一个后备。
卫长青叹出一口气,明显他这口气不想叹,可是情不自禁,被某个女人聪明的脑袋瓜折服了。
“我的副手,带着唐教授,混入厨房,能不能成,还难说,我现在给他们发出了信息,暂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或许他们潜入失败了。总之,现在必须先做最坏的打算。”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里逃?”钟巧慧问。
“信号我怕在室内受到屏蔽,会和外面无法联系上。走地下室是不行的,因为出入口是死的。”
听到这里,钟巧慧和顾暖她们都明白了,他想带他们走大楼的顶层。
钟巧慧记起来:“这座大厦,有多高?”
“八十七层。”
虽然比不上世界第一高楼,可能才是第一高楼的一半,但是,八十七层,这个高度,对于一般受过训练的女人而言,也都是非常可怕的高度了。因为她们去到楼顶的话,如果要逃,是不是,必须通过高空绳索什么的,离开这里。
妈呀。钟巧慧突然想抱住自己脑袋:“我们这是要去参加马戏团表演吗?”
卫长青不屑地瞟了她一下。
顾暖告诉他:“别看她嚷嚷,她装的,她其实是穆桂英,什么都不怕。”
钟巧慧做了个鬼脸。谁让最了解她的人,是顾妹妹。
卫长青这个黑猫警长的脸,果然因钟小姐的恶作剧黑了一下。
先打开门的卫长青,往门外探了几眼,见没人,向她们两个招了招手。她们随他走出包厢的门,一路先朝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那里后面应该有消防通道。
再说,欧春华专程打了电话,与这里的主办方取得联系。
“吉姆先生。”
“你好,欧太太,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有几句话想和罗杰斯先生说。”
“罗杰斯先生在忙,有什么话的话,可以请欧太太告诉我,我转告给罗杰斯先生,是一样的。”
“是这样的,有个人,可能需要你们留意一下。这个人,心肠恶毒,到处兴风作浪,是个姓顾的女人,我刚听我朋友说,她正到处造谣中伤你们,包括罗杰斯先生,说罗杰斯先生是个世纪大骗子。”
“……”
“吉姆先生?”
“这个情况我们知道了。欧太太,这样吧,你现在是在休息室,对不对?”
“是的。”
“如果我们请那位顾小姐,与欧太太当面对质,不会有任何问题,是不是?”
“不会。我这些话都是实话实说。是她在中伤你们。”
欧春华挂了电话,嘴角一扬:顾暖这个丫头,绝对死定了!
当然,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卢太太站在休息间门口,看到急匆匆向她们这里走来的几个黑衣人,感到震惊,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欧太太?他们看起来很生气,像是想抓我们。”
欧春华愣了下。
三个黑衣人突然推门而入,卢太太吓到伸出双手抱住欧春华。
欧春华的脸色一样白了一下。
对方领头的人看着欧春华,说:“是你通风报信,把人送走的吗?”
“你说什么?!”欧春华诧异,“我给你们报信,怎么说成我给她报信?”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对方突然亮出了一张纸条。
那是顾暖故意留在包厢里的纸条,上面写着:欧太太,请赶紧走,他们都知道了。
卢太太把手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完全可以塞进一个拳头的嘴巴。
欧春华气到要折断自己的手指头,怒吼:“你们是白痴吗?她这是故意设计我?!”
“我们想也是的。”对方把手里的纸条撕成两半的同时,看着她们两个,“但是,她留下这个话,说明,她已经知道了,知道是你向我们通风报信。”
欧春华看向卢太太。
“不,不是我!”卢太太拼命叫道,澄清。
“不管怎样,你们要留在这里。”对方指着她们两个说。
卢太太已经腿软了,软倒在沙发里不能动。
欧春华突然上前一步,道:“我了解她,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你知道她逃到哪里去吗?”
“知道。”欧春华嘴角诡异地抽了下,“我有个法子。她肯定不会一个人跑掉的。”
顾暖他们一路往上走。电梯里总是会碰到人,他们因此不敢走电梯。但是,一直走消防通道的话,有摄像头,也不是长远之计。因此,他们只能是绕着弯儿走。
总体是向上的方向没有错。
钟巧慧走在最前面,顾暖走在中间,卫长青在她们两个后面押后。
一路走到了十二楼,往上走,还有七十几层,体力是个大考验。
卫长青突然看了下表,对她们说:“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必须制造点混乱,让他们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
不愧是搞特种的,擅长怎么声东击西。
钟巧慧和顾暖,只听他的这句话刚完,楼层底下,突然发出了什么声音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钟巧慧吃惊地问。
“在你们和其他人吃喝玩乐的时候,我不能不做事,对不对?”卫长青突然意味地看了下她们两个,“尤其你们每一个和我兄弟都有扯不清的关系,当然,我说的是冷笑话。”
要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顾暖真要笑出来了。只见成功扳回一局的黑猫警长,让钟小姐的脸黑了一层。
“你都听见了?!”
钟巧慧这话刚吼出声,卫长青猛皱了下眉头。
他们躲着的这条夹道外面,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伴随几个尾随过来的洋人的说话声:
“不会有错的,他们走的是这个方向,赶紧找!”
居然这么快找到这里来了?!
三个人不由面对面,一阵紧张的情绪,写在三个人的脸上。
在楼下大堂,酒会正在举办的大厅里,烟雾迷漫。这是卫长青放置的烟雾弹,经过远程操控引爆了。一般客人,都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只见突然烟雾缭绕,在弄清楚这不是主办方给客人们的惊喜之后,客人中间不由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和慌乱。
人群骤然之间发生的骚乱,远比真的放置炸弹来的可怕的多。
欧士华很快被旁边的人给撞倒,直接栽倒在了旁边的酒桌上。他身边的詹董事长一样好不到哪里去。被人给冲撞到了梁柱那儿动弹不得。
“爸——”
听见儿子的声音,欧士华从酒桌上抬起头,喊:“在这——”
欧亚楠准确寻找到他的声音,走到他面前,扶起他,然后,两人撤退到比较安全的墙边,防止被人撞倒发生踩踏事件。
“你妈呢?”欧士华转头问儿子。
“我妈?”欧亚楠愣了下,没想到欧士华也看见欧春华来了。
“是,你妈也来了。”欧士华以为儿子不知道,告诉儿子。
欧亚楠却是在想,突然发生这种事,会不会和自己母亲有关,何况,顾暖刚才也不见了。
“我没什么事,赶紧去找你妈。”欧士华说。
“嗯。”欧亚楠道,“爸,你小心点,摸着墙走。”
“行,你自己也小心点。我往这边走,你往那边。找到你妈,电话联系。”欧士华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欧亚楠点头。
看着欧士华往那边走了,欧亚楠转身,眼底沉了沉。因为,正不知道这事儿,究竟是不是和欧春华或是顾暖有关。
同时,萧淑珠一样看着突然发生的混乱场面一阵呆。她刚好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见的,因此被人一撞,撞回到了卫生间里。
第一时间,她给女儿打电话。
女儿朱佳茵的电话一直没有通,这可把她急死了。她只好拨打自己的洋人老公的电话。
朱民轩的电话倒是一下就接通了。
“你在哪?佳茵去找你,你没有看见她吗?现在这里都出事了,你不知道?!”萧淑珠语无伦次地对着电话对方一阵痛骂。
对面的男人,过了会儿,冷冰冰的声音说:“你让佳茵来找我?”
“是——”
“为什么?”
萧淑珠愣了下,随之更焦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还会关心你女儿是不是?”
“当然了,她是我女儿!”
“我一直都以为,你不当我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你胡说什么,那是我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怎么会——”萧淑珠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你这些话什么意思?”
“你不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我吗?”
萧淑珠愣眨着眼,脑子都当机了,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根本都听不懂她这个洋人老公的话。
“行了。”对面的男人说,“佳茵我会去找,她不是你的孩子也好,但是是我的孩子。”
“我说——”萧淑珠来不及再说一句话,对面砰的一声,挂了,根本不愿意听她再说一句话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老公能不能找到女儿。萧淑珠心里焦急的时候,突然又想起:对了,顾暖呢?顾暖怎么样了?
打顾暖的电话,顾暖那边滴滴滴几声,没有人接。
萧淑珠急得跺脚,没有办法了,她走了出去。
刚走出卫生间,哎,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不是她的洋人老公是谁?
奇怪了,不是说好去找她女儿吗?
不找她女儿在这里做什么?
萧淑珠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只有一个字急,于是没有多想,直接冲那里过去了。
走到那儿,见和她老公说话的男人,说:“骚乱是有人放置了烟雾弹引起的,初步确定,是那个姓顾的人,指示人做的,我们现在都在寻找这个女人。”
啊!萧淑珠来不及捂住自己失声的喉咙。
朱民轩和那个男人一块转过头,看见了她。
萧淑珠看着老公那张脸,刚张开嘴唇,后脑勺猛地一疼,随之两眼闭上,昏了过去。
躲在狭窄通道里的顾暖,知道萧淑珠在打自己的电话。过了会儿,那边停止了打电话,但是,并没有其它信息发过来。
再过了会儿,那边突然发来了一条短信,写着:你在哪里?
顾暖的眼睛眯了下,几乎眯得死紧。
“怎么了?”发现她这个表情的钟巧慧和卫长青都稍带紧张地看着她。
“可能出事了。”顾暖低声说唇语。
“谁?”
“萧淑珠。”
钟巧慧的眼睫毛眨成飞。
萧家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一个个都出事。
不过话说回来,是她都看得出来,萧淑珠的老公有些不对劲。
卫长青紧抿成钢铁一般硬的嘴唇,没有话要说,只是一双狼一样的眼里,泄露出锋利的澜光。
终于,外面寻找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卫长青对她们两个说:“你们走另一边,我走这一边。到上面再汇合。”
“怎么回事?”钟巧慧问。
“我必须吸引走他们的注意力,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掉。因为他们已经锁定我们的行踪方向了。”
钟巧慧的脸色晃白了下,没有想到这次的情况貌似比上次更严重。
顾暖点头:“行,就这么办。”
卫长青看了了下她的脸,突然从自己的西装里面掏出两个东西,放在她们手里:“防狼喷雾,可能有点用。你们试试。”
“这东西,我自己都有。”钟巧慧摆手。
但是,黑猫警长把雾瓶直接塞到她手里,道:“你这点没有她聪明。”
顾暖已经把他给的东西拿在手里了。
接着,卫长青先走出了夹道口。
不会儿,外面传出声音,喊着:“人在那——”
顾暖和钟巧慧趁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两个人,再次走上了一条楼梯,往上爬着。都不敢说话,不敢去讨论,做诱饵的卫长青会不会被人抓住。
她们现在是毫无办法,除了相信他以外。
钟巧慧还是打前哨,走到半路,突然她猫下了腰,对顾暖指了下后面的门。
接到她示意,顾暖往后退,退到了楼梯口对着的门。刚退进门里,突然听见门在自己背后一关,反锁住了。
为此顾暖心头哗地凉了一下,只听隔着门,钟巧慧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但是,我知道以你的聪明肯定能猜到我要说什么。前面有人,我得引着他们下楼,你赶紧往另外方向逃。”
顾暖回身,双手去拧门把。
门后面,钟巧慧笑出了声音,这笑声听起来不符合实际的轻松,说:“你是那么聪明,顾妹妹,所以,你绝对不能回头,知道吗?他们想抓的人,只有你!你应该很清楚。不要忘了,你还要找你老公,还有——”
顾暖闭上眼,微喘着气。
她想再次尝试拧开门把时,突然有只手搭在她肩头上。这令她毫无预防中只能猛地转身。
站在她面前的欧亚楠,另一只手突然捂在她嘴巴上。
因此,钟巧慧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沿着楼梯往下走。而听见她发出动静的追兵,跟着追下了楼梯。
顾暖抬头,没有一次那眼珠瞪得是这么的大,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弟弟酷似的脸。
只等那些声音都远去了。欧亚楠稍微放开捂在她嘴巴上的手。顾暖那一刻,恨不得张开牙齿咬他。
他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他应该知道。
“我们走吧。”欧亚楠对她张开的嘴型这么说。
顾暖转头,往前走,仿佛不想再见到他。
他的脚步声一直尾随在她后面。
她的心如刀绞。
欧亚楠其实都能听见,听见她心里的声音,于是说:“不要想当然她肯定逃不掉。她带着你,或许更难逃走。因为你不能跑。”
她不能激烈跑动,这确实是真的。唐思礼几次三番都和她提过了。她现在胎儿属于怀孕初中期,加上她压力大,流产的机率高。
累赘吗?
不说当妈的,总是这样的,这是当妈的代价,这是繁衍下一代的代价。
“不会有人埋怨你的。”欧亚楠说。
顾暖道:“有时候,觉得你比那个唐思礼更残酷,欧医生。”
欧亚楠没有回答她这话,只问:“他们抓你,说你做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那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她这话没有说完,他的手突然间握住她的手臂,把她的身子一下子扳了过来。
两个人瞬间面对面。
他呼吸的声音,热气,都扑到她的脸上,因此,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颜色,青青的。
“自从遇到你以后,我的世界全乱了。所以,收回你刚才的话,明白吗?”他说,沙哑的嗓音里仿佛包含着某种痛苦的折磨。
顾暖的眼光充满了某种迷离,看着他,是不解,是疑惑。
“你在对我的儿子做什么?”
突然间,一道声音从天而降,劈开了顾暖他们两个人上面的天空,仿佛一把利剑硬生生插入了中间。
那声音,如果说是质疑,还不说是愤怒,暴怒!
于是,在顾暖他们两个都未回过神时,那双手突然冲了过来,抓起顾暖的衣领子。
欧亚楠被猛然挤进来的冲力撞到了边上,待他定睛睁开眼时,见欧春华抓住顾暖,伸手就是举起来。
“我让你勾引我的儿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你这个邪恶的女人,勾引我儿子是不是?!”
“妈!”欧亚楠赶紧冲过去,抓住她要打顾暖的手。
“亚楠,我早说了她不是什么好女人,她勾引你,你还想为她说话?!”
“妈——你在胡说什么!你明知道我和她之间不是那种关系——”
这话出来以后,明显,比那个真的勾引他,来的更加可怕。欧春华整个身体哆嗦着,双手紧紧拉住欧亚楠的衣服,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是我儿子,其它什么都不是——”
欧亚楠喘了口气,对着贴在墙壁上看着他的顾暖说:“走,你快走——”
顾暖的眼睛,从他脸上,再到欧春华的脸上。
欧春华此刻的脸色比她更苍白,都是没有血色的了,明明,身陷在危机里的人是她顾暖而不是她欧春华。
为此,她顾暖是不是该得意地笑。
不是自己的,就始终不是。
欧春华再怎么算计,肯定都无法算计过真相。
听到儿子让她走的话,欧春华突然眼睛一瞪,作出了一个肯定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动作。她拿起了触眼所及可以看到的东西,举起来,往自己儿子脑袋上砸了下去。
或许,她只是想,单纯地想,最好儿子永远都记不起来,记不起来——
砰的一声。
欧亚楠吃惊地转回自己的头。鲜血,从他头顶上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妈?!”
同时听见声音的顾暖回身,见到这个惊诧的一幕之后,飞速地跑了回来,猛然推开了还想拿东西往下砸的欧春华。
欧春华尖叫一声,往后踉跄,摔倒在地上。
把她推倒在地的顾暖,突然一样起不了身,只觉得自己肚子沉甸甸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往下要掉落似的,她只好马上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一动都不敢动了。
欧春华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弯着腰仿佛要吐的样子。
欧亚楠扶着自己满是血的头,靠在墙上,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很快的,他看见了顾暖裤子上隐隐约约显出来的血迹。他瞬间愣了下之后,沿着墙壁坐了下来,想向她那里靠过去。
欧春华看见了,爬过来伸出手抓住他的裤腿:“亚楠,不要,不准你去救她,不准——”
欧亚楠带血的手只好伸出去掰开欧春华阻拦的手。
欧春华用力尖叫,死活不肯放开。
顾暖感觉头晕晕的,整个身体无力地靠到墙上,手脚无力,满头大汗,最糟糕的是,她在流血,不是因为受伤,但是确实是在流血,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情况了。
从来没有这样过,心里,她的心里因此闪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和苍凉。恐惧,像黑暗一样,在逐步侵蚀她的心灵。
她该怎么办?
夜白,她该怎么办?
要是连和他的孩子都失去了,她该怎么办?
不行!
绝对不行。
谁?谁能来救她的孩子?
她的眼睛望过去,那边通道的门突然咿呀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