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工夫,司南誉攻出了三十余剑之多。耿光明不知用什么身法,玄奇诡绝地滑出三丈之外,大声道:“住手,听在下说!”“偷生客”没开口,但他已占了方位,防耿光明开溜。司南誉寒声道:“你说!”耿光明透了口气,道:“展烽,我们之间不但没深仇大恨,多少还有些香火情,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司南誉窒了一窒,对方说的确是事实,三年前与神剑帮周旋时,耿光明不止一次暗中援手,甚至不惜杀害自己人,这谜底一直存在心中没有揭晓,不过桥归桥,路归路,不能混为一谈。“你说,当初你那样做的目的何在?”耿光明默然了片刻,道:“时过境迁,一切已成过去,告诉你无妨,当初暗中做手脚保全你,是为了让你能活着对付孟凤临。”司南誉也曾想到过这问题,脱口道:“你投入神剑帮是为了报仇?”
“你说对了,正是如此!”
“你与孟凤临何仇?”
“在下不想重提!”
“你可知道孟凤临的下落?”
“不是被你迫杀的么?”
司南誉心头一震,自己与姑姑南宫芳婷迫杀孟凤临,当时无人在场,这消息是如何传开来的?心念之中,道:“你怎么知道?”耿光明淡淡地道:“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只要做出来,便有人知道。”司南誉不想追究这过去的事,目芒一闪,道:“你否认是‘讨债人’?”
“当然!”
“你手中的布条……”
“死者身上取下来的!”
“死者是什么身分?”
“百花武士!”
这名称倒是很新鲜,司南誉剑眉—挑,道:“你怎会在此地?”
“路过碰上的!”
“真的是如此?”
“信不信由你。”
司南誉转念—想,据普济头陀与师姐夫“偷生客”的说法,“讨债人”是个黄脸汉子,耿光明的说法应该可信。心念之中,道:“阁下可知道‘讨债人’的来路?”
“不知道!”
“他何以专对‘百花会’的人下手?”
“无从猜测。”
“阁下方才说也在找他,为什么?”
耿光明笑笑道:“算是武林人特有的好奇心吧!”“偷生客”冷冷开口道:“阁下曾为神剑帮总香主,神剑帮除名之后,新兴门户‘百花会’却在原总坛所在开山立舵,这当非偶然,阁下应该知道原因。”耿光明冷冷地道:“树倒猢狲散,在下不知道原因。”
司南誉无意间抬头,忽然瞥见半空中冲起一道旗花,不由脱口道:“什么人在发讯号?”旗花爆开,发出一声轻响,红白相间的小花漫空飘散。耿光明一看,脸色乍变,道:“是‘百花会’的讯号,定然又发生了情况,两位有兴趣去看看么?”司南誉望了“偷生客”一眼,道:“老哥,我们去看个究竟,说不定……”话声未落,耿光明已当先驰离,司南誉与“偷生客”也紧跟着奔去。这道林子很长,延伸里许,林外接着一片荒原,三人不差先后地到达林缘,只见林边的草地上,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被七八名男女围在中间。司南誉目光犀利,一眼看出被围的少妇赫然是妻子李忆凤,不由心头剧震,内电般穿入人圈。七八名男女齐齐惊呼出声。“偷生客”也跟着进入,耿光明却留在圈外。李忆凤满面杀机,她脚前躺着两具少女的尸体,口鼻血迹殷然,显然是毁于掌下。司南誉到了李忆凤身前,栗呼了一声:“忆凤!”李忆凤粉腮铁青,对司南誉不睬不理。“偷生客”激动地道:“忆凤,怎么回事?”人圈中一个灰发老者大声道:“展烽与‘讨债人’是一路的!”此际,耿光明向近身的一个中年妇人低语了一声,中年妇人大叫道:“他们是夫妻!”司南誉骇然望着李忆凤,身躯簌簌抖个不住,他做梦也估不到忆凤就是“讨债人”,怪不得头一次发现“讨债人”杀人悬尸庙外天灯杆,忆凤会在那里现身。不用说,在场的这批男女,是“百花会”的人了。忆凤为何以“讨债人”的身分杀人?可是普济头陀所看到的黄脸汉子,又如何解释?忆凤人江湖是为了玉郎的失踪,莫非……心念之中,脱口道:“忆凤,玉郎有消息么?”李忆凤冷酷地道:“你还记得玉郎?哈哈哈哈……”司南誉愕然愣住,他立即想到庙外林中那场误会,她是积愤未消。“偷生客”可不知道小两口之间的故障,错愕地道:“忆凤,你……真的就是‘讨债人’?”
李忆凤厉笑了一声,道:“不错,我是要讨这笔债!”娇躯一晃,扑向她身侧的一名少女。惨号破空而起,那少女口血狂喷,栽了下去。暴喝声中,三名高手电扑李忆凤。司南誉连想都不想,一掌切了出去,惨号破空而起,扑进的三人之一,一条臂被齐肩卸落,倒地乱滚,另两人弹了开去。李忆凤大叫道:“我的事不要你管!”司南誉当场窒住。耿光明飘身进入场心,栗喝道:“住手!”然后转向那灰发老者道:“她真的是‘讨债人’?”灰发老者目芒一闪,道:“大概错不了,她杀人的手法,阁下看见了。”耿光明道:“就凭这一点么?”一旁的中年妇人接口道:“她一出手便是两条命,说是讨债!”耿光明目注司南誉道:“展烽老弟,这怎么说?”司南誉错了错牙,再次向李忆凤道:“是不是为了玉郎?”
李忆凤没答司南誉的话,秀眸带煞,瞪视着那灰发老者道:“你们是‘百花会’的?”
司南誉忍不住道:“不错,他们是‘百花会’的人,忆凤,你讨的是什么债?”蓦在此刻,一条人影踉踉跄跄从林子里奔了出来,披头散发,口里鼻里会是血,狂叫一声,仆了下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在场的全围了过去。灰发老者栗声道:“是符分舵主!”耿光明脸色乍变,大声道:“她手上是什么东西?”灰发老者俯下身去,从中年妇人手腕上解下一块白布,展开来,布上有数行核桃大的血迹,老者脱口念道:“活口传书,字示枭雌,尔毒我残,血照花门,讨债人。”“讨债人?”现场的全惊呼出声。那中年妇人业已气绝当场。灰发老者厉吼道:“谁是讨债人?”所有的目光齐扫向李忆凤,原先在场的中年妇人激声道:“她不是讨债人!”司南誉震惊莫明地望着李忆凤道:“你……并非讨债人?”李忆凤寒声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讨债人?”司南誉道:“可是……你方才说讨债?”李忆凤道:“说了,但那是另—档事。”耿光明向灰发老者偏了偏头,低声道:“速赴分舵查明情况!”他声音很低,但偏偏被“偷生客”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忙趋近司南誉道:“小老弟,姓耿的是他们一路。”司南誉又是—震。灰发老者大喝一声:“走!”当先弹起身形。其余的纷纷跟着纵去,只留下那被司南誉以“切金掌”截去手臂的伤者和几具尸体。耿光明挪动脚步,司南誉横身一拦,道:“鬼秀才,你先别走!”李忆凤眸中杀芒—闪,道:“他就是‘鬼秀才’,杀死管家中杜大娘夫妇的凶手?”司南誉道:“不错,正是他!”耿光明面色大变,栗声道:“展烽,你想怎么样?”司南誉咬牙:道:“上次在灵官庙被你幸脱。这笔帐还没销!”耿光明后退了一步,阴声道:“展烽,你别忘了在下两次让你不死……”司南誉道:“在下也曾饶过你不止一次。”“偷生客”道:“先问问他‘百花会’的内幕。”司南誉铁青着俊面道:“鬼秀才,想不到你也是‘百花会’一份子,你们会主是谁?”耿光明面皮抽动了数下,道:“对不起,无可奉告!”李忆凤上前道:“鬼秀才,说说看,为什么派那两个女的盯踪我?为什么要在我食物里下毒,使我两名侍婢中毒而亡?”司南誉这才算明白了李忆凤杀人说是要债的原因,她所说的侍婢,当是原先在三才门中伺候她的那两名青衣少女。耿光明目珠连转,道:“在下毫不知情。”李忆凤厉声道:“你既然不肯说就算了,单只为了杜大娘夫妇被害,你就该死。”死字声中,作势就要出手。耿光明冷阴阴地道:“要杀在下,恐怕没那么容易!”司南誉双掌—错,道;“那你就试试看!”突地,耿光明身躯连摇疾晃,场子里幻出了五六个耿光明。“偷生客”惊声道:“这是什么身法?”哈哈狂笑声中,人影消失,耿光明像魅影似地消失在林中。司南誉闪电般扑去,射入林中,但对方已鸿飞冥冥。“偷生客”跟着入林,道:“这厮竟然练成了这种幽灵般的身法……”司南誉喘口气,跺跺脚,转头向林外一张,栗声道:“忆凤呢?”“偷生客”苦苦一笑道:“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