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分别之后,又不能不渐生悔意,有了逃婚的心思。好不容易有了脱身机会,又在庐山上遇见司南誉,以为事情终于可谐,孟欢欢那一番话却如一瓢雪水,浇得她心冷如冰。司南誉既然说不能“愧对先人“,绝望之中,她只得跟慕容大走了。但是和司南誉一样,千般慧剑难斩一缕心魔,何况她终究不是甘心屈服的。
那时,曾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那些武林名家出身的公子,不会在背后指指戳戳议论她吗?这个说,想不到小姐目高于顶,视我等如草芥,我想一定会嫁个大英雄大豪杰,没想到,哈哈,连你我都不如,不过是个拿药扎针的废物罢了,另一人就会拍手响应,又叫又笑,会说,这是报应呀,活该!谁叫她……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心乱如麻,她恨老天待自己太薄,为什么要让自己事事不如意。
这车厢中,椅子分二排,靠车前空出一段,谅系驾车时用,窗户虽然有红绒垂帘,但中露一缝,人坐其中,足可看清外面景物,马缰由外往一条空缝中曳入,当真设计得巧妙非常。前坐与后坐之间,底板平滑如镜,皆是上好木料刨成,慕容大目光微瞬,果然看清靠坐位旁,有一丝隙缝,旁有一扣。
她与司南誉分手将近半年,索牵梦挂,无时不在念中,急欲一见个郎,倾诉离衷。孟欢欢又何尝不是相思满怀,别情待叙?只是她比欧阳哀子年长数岁,性格较为矜持、稳重,不像欧阳哀子那么天真,心中有所系念,立即形诸词色,虽然在括苍山中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但自己究竟是个黄花闺女,纵然是江湖儿女不拘世俗,却也怕遭人背后指议,当下微微一笑,道:“妹妹,我看还是不去的好。”
老王整理着他身上的号衣,嘿嘿一笑说:“这些事情,我们底下人也说不清,知道也不能多说……”叹了口气,拿起食盒说:“你先生人不坏,刚才的话听过了就当胡扯,可别说出去,要是传到了总管事耳朵里,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好啦,不给你先生聒噪了,我走啦。”
司南誉也停止了这种一直没有头绪的寻找,开始慢慢地打磨那块断刃。几乎花了他差不多几个月的时间,那点参差不齐的断裂处才被一点点磨平。这块断刃的坚韧程度出乎司南誉的想象,如果是普通兵器,这样的只是把一边打磨平整,不会花费他超过一天的功夫,而这柄装饰好的“菜刀”花费了他这么长的时间,几乎不用问都知道这是好东西。不过,除了锋利和坚固,暂时司南誉还无法发现这柄特殊的“菜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艄公痛得面如上色,脸上肌肉都痉挛扭曲得走了形,却仍大声道:“小贼,你杀了颜掌旗使和二十几名弟兄,我们厚土旗与你没了没完,明教十数万弟子也不会与你甘休,不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不会算完。”司南誉大怒,五指一合,皮、肉、骨头、筋络顿时成了一团血泥,血水四迸,溅得两人脸上,衣襟点点斑斑,骨骼碎裂的声音更令人毛骨谏然,浑身生粟。那艄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虽痛得几乎晕了过去,仍大骂不绝“小贼,你家爷爷在地下等着你,过不了几日你也有今天。”
由此可见这乡巴佬,分明是个与她祖母同辈的前辈异人!也该当是这毒妇要吃点苦头,才没想到这些!闻言不但丝毫未生警惕,反而扎招一紧,尽量施展开家传绝学,连绵不断,势若雷霆万钧地直向乡巴佬猛攻不息!真是招招凌厉,式式狠辣,没有一招一式不是指向乡巴佬的要穴要害!乡巴佬心中不由大怒,一声怒喝,身形晃处,立即穿入二人夹攻的掌风扎影中!
那几个大汉一一抽出了佩剑。中年人一晃身形,又一掌斜斜劈到慕容大左肩。慕容大横剑一挑,削向中年人的手腕,中年人向左跃起,手掌一翻,竟直拍慕容大的天灵盖。慕容大微一蹲身,长剑在头顶如白虹般划过。中年人一惊,立刻收手,否则一只右掌算是不保了。慕容大左掌一挥,那几个围攻的大汉,纷纷捂着脸跳开,却是被慕容大从桌上卷过的一把棋子打中面门。
慕容大力战四人,已多处受伤,司南誉手指到处,一连点倒三人,然后又掠至孟欢欢处,她正娇吁吁,危急万分,忽见敌人一个个“扑通”,一声栽倒下去,方始惊魂稍定。正感到莫明其妙时,只听司南誉道:“快与大哥会合,联手对敌!”方知司南誉来救了她,于是赶忙朝慕容大跑去,只见慕容大又已被两人缠住。
夏侯文爵从里间取出一只粗逾儿臂的油烛,立即用火种点燃,灼灼的烛光,照得满屋通明。司南誉借机略一打量,只见里外两间,靠壁备陈一张木榻,从外面看起来虽是一间茅屋,但四壁都是用石块砌成,外间除了吃饭用的桌椅之外,再无其他陈设,简简单单,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洁异常。
孟欢欢一惊而醒,慌不迭勒住了马缰。身后那人却已迫不及待的自马鞍上腾身跃起,呼!一朵飞云般的轻飘,已自孟欢欢头上掠过,噗噜噜!衣袂飞舞里,坠身当前。落身、探手,噗地一把,已抓住了孟欢欢坐马的嚼环,小川马受惊之下,唏哩哩长啸一声,待将人立而起,却吃对方汉子手上巨力,硬生生把势子给按了下来,一时直惊得四蹄乱蹦,却挣不开这人那只充满内力劲道的手。
对元神的锤炼不同的流派各有千秋,类似琴棋书画医卜星相,这些都是在尘世中锤炼的不同的方法。培养元神最重要的,还是要宁心静气,专心致志,这些正是那些琴棋书画所能够带来的好处。而争强好胜,动不动就热血上头或是心灰意懒、担惊受怕的江湖人,情绪上如此动荡,又怎能达到锤炼元神的目的?
要知他乃蒙元贵胄、亡国余孽,不单为朝庭所不容,便是中原武林、西域明教察知他身份,也必人人得而诛之。是以多年来,他深居简出,惟恐被人识破真面目。好在蒙人人主中原七十余年,所纳妻妾多是汉室美女,代代遗传,到他这一代,已然与汉人无异,汉人语言、礼仪、生活起居更是生来如此,多年来蛰居太和庄内,倒也无人察知其异。
司南誉身形半转,凝目望去,只见前夜所见的那位清丽绝俗,气度高华无伦,仪态万千的少妇教主,恍似九天玄女临凡般,娉婷的秀立在对面丈外。在她身旁,与她比肩秀立的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秀丽脱俗的脸蛋上,一片娇憨的天真,稚气的紫衣少女,也就是前夜苦斗两头人熊,险险丧命人熊巨爪下的那位少女。
慕容大把袖子举到他面前:“累得吐了血?“司南誉这才看见她雪白的衣袖上,赫然一片淡红的血迹,湿漉漉的尚未洗净。他叹了一声,不得不道:“我的确受了很重的内伤,几乎性命不保。所以,所以那时不愿来见你。后来叶大哥用自己的功力为我疗伤,我才好了。只是,只是眼下未曾痊愈,偶尔会吐血。调理些日子,将来就没事了……我等不得伤好,就急着来看你。“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情形虽大致不差,结果可完全不同。
夏侯文爵道:“不瞒各位,昨日夜间,有人闯进少林,伤我护寺僧众十人,留下了一封书柬,意在警告少林,明年不得参于正道人士围剿高星门之役,否则血洗少林,并限三日后作出答复。若是少林遵守警告,便于第四日早晨辰时起,连敲大钟十二记,书信落款并无签名,只画有四只禽爪。来人身手十分了得,护寺僧众无一能敌,只好听其来去自由,故尔今日老衲令关大门,加强戒备,妥商应敌之策,不想吴施主、李施主来访,以致慢待了。”
正自推测,却见“影子血令”又道:“你不要再想打什么主意,这间密室,四面铁壁,就是有人要救你,也无法办到。”崔宓心间一沉,由绝望悲戚的心情,转变得平静起来,冷冷道:“想不到你们早有防备,现在你预备怎样?”“影子血令”哈哈大笑道:“这是你自投罗网,秦家古堡岂是这般容易闯的?”
他这欺身而上的身法,正是他新近学来的“九宫隐迹”身法,轻灵飘忽,迅快如风,郭立奇但见人影一闪,一股斜划而下的掌风,及掠面生寒的指劲,已同时袭上身来,不禁大吃一惊,忙不迭矮肩让势,偏头疾闪,当下连手也来不及还的,就被逼的横飘了八尺多远,才勉强躲过了司南誉的攻势!
奇妙的是,眼前万花飘香缤纷棋散的大片楼阁房舍,与之上下对称,冥冥中具有几分暗合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