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那三个天级强者分别对视了一眼,全部脸色一沉,将自身的度提升到极致,强行用气势排挤开身边之人,呈三角包围之势向冷崖逼近而去,他们三人加入战团后原本势在必得,却没有想到在冷崖迅疾无比的度和总是恰到好处的隐匿之下始终被他牵着鼻子走,心中早已气极。
北帝宗中无庸手,冷崖身边的每一个对手,都是当之无愧的强者,绝不是普通魔武士家守卫或者宫廷侍卫所能相比。他所承受的压力之重,他每一分每一秒伴随着多少的凶险,又有多少次与死亡擦身而过,唯有他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的身上已经中了三掌四剑,血染半身,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痛,感觉不到内腑的混乱,唯有那越来越沉重的虚弱感,他无法去抗拒,那全然漠视了死亡,只想杀更多的人执念死死的支撑着他。其他的,他已经全部不去顾及。死,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可怕。唯有遗憾……遗憾没有完成叶无辰交付他的嘱托……没有带屏儿出去……
三道沉重如山的气场从三个方向向他压来,他眼前的世界忽然昏暗的一下,他做出了后退的姿势,想要同时避开。
三人同时逼近,冷崖原本后撤的身体忽然猛然前冲,迎着那排山倒海的炎魂之力,直直的冲向了其中的一个天级强者,那一瞬的度,达到了他的极限。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齐齐的吃了一惊,有数人直接呼喊出声来。他由后撤忽然变为闪电般的前冲,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冷崖的身体和他正面所对的那个天级强者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一道炎魂之力从他的后背擦身而过,另外两道同时轰击在了他的身上……
冷崖的世界轰然一片,眼神也在这一刻变得涣散无神,他的表情没有痛苦,没有凄凉与不甘,一口狂喷而出的鲜血狠狠的喷在了眼前之人的脸上,而眼前这个与他撞在一起的天级强者,他的后背,出现了一个染血的碧绿刃尖。
“紫……紫长老!”在场之人全部大骇出声,就连一直平静无比的炎苍与他身后的四个老人也齐齐大惊失色。冷崖的身体被一股大力远远的甩了出去,仰躺在地上再无声息,唯有手中,依然死死握着他从不离身的破风刃。这是他的杀人利器,是风朝阳当年的武器之一,也是风朝阳留给他的唯一东西。纵然死,亦不离身。
这一刻,他们漠视了已经完全失去了威胁的冷崖的死活,簇拥到了被冷崖一刃穿心的老者前,混乱的叫喊着。屏儿脸色惨白如纸,她扑倒在了冷崖身上,拼命晃动着他的身体……她终于有机会再接触到他的身体,但,现在的他却只能睁大着无神的眼瞳看着天空,而看不到她……
“木头!冷崖!你起来啊……起来啊!你不要死,我不许你死,你死了,谁来带我出去……你说过要带我出去的啊。”屏儿抓着他的衣服,撕心的喊着,不知不觉间,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滴滴的眼泪悄然滴落。她流泪了……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眼泪竟如此不受控制的想要奔泻。
看着遍身染血,没有任何回应的冷崖,屏儿猛的转身,跪向炎苍的方向:“苍伯伯,你救救他吧……屏儿求求你救救他了……你可以要了屏儿的命,或者废了他的修为都好,求你千万不要让他死……”
炎苍的目光扫过冷崖的身体,他虽然气息暂时未断,但生机已绝,无需他们动手,只需再过小段时间,他就会生机全无。他的目光转移到屏儿身上,无声之中,脸上露出些许的讶然和诧色,疑惑着她为什么会摆出如此的姿态为他求情,他平淡的说道:“敢闯入我北帝宗,他早就该有了此刻的觉悟。屏儿,马上跟我回去,我还可以保住你,你若再这么坚持下去……唉,他毕竟是邪宗之人,到时候北帝宗会因他而容不下你。”
“不……苍伯伯……苍伯伯,你也看到了,他那么厉害……你平时都是惜才如命,若是他能加入到北帝宗……我。我一定能说服他为北帝宗效力的,求求你饶了他,救救他好不好。”屏儿拼命的摇头,苦求着喊着。
炎苍眉头一耸,暗中一叹:“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那你就是看错了他,这是一个除非他自愿,否则即使打断他的腿也不会下跪的人,绝对不会背叛他原来的主人……屏儿,你还年轻,我不忍心你就这么毁了,既然如此,让你早些死心吧。”
他右手伸出,虚空一挥,一把地面上的长长铁剑从地上飞起,被他吸收手中,他手腕一翻,那长剑立即划出一线冷光,飞刺向冷崖的喉咙。
剑带着尖锐的呼啸飞去,但长剑脱手的那一刹那,炎苍的双瞳猛的收缩了一下,一声惊慌的大喊就要从胸腔中疯狂吼出……
哧……
长剑入体,那身体被刺穿的身体将炎苍即将出口的喊声死死的憋了回去。他天级高阶的实力何其强大,这随手掷出的一剑,便是全盛状态的冷崖想要躲过也并不轻松。而以屏儿灵级中阶的实力,更不可以捕捉到它的飞行轨迹。但长剑离手那一瞬,眼睁睁的,他看着那刺向冷崖的喉咙的长剑被一个扑向他身前的身体所阻挡,她那一刻的度,炎苍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剑从屏儿的左胸穿过,将心脏直接刺透,她脆弱的身体并不足以完全遏制住剑势,那剑尖依然穿过她的身体向前刺向冷崖,但剑尖所指的方向,在阻挡之下生了轻微的改变,没有点在冷崖的喉咙之上,只是斜下偏,狠狠的刺入他的左肩,直入骨中。
一把剑,将一个半跪,和一个躺在那里的身体紧紧的串在了一起,鲜血沿着剑潺潺流下,从上而下,从屏儿后背,沿着剑身落入冷崖的左肩之上。与他的血混合在了一起。
刺痛,让意识几乎全部溃散的冷崖恢复了那些微的清醒,通过涣散的眼瞳,他在模糊中看到了那把剑,看清了那个挡在自己身体,心脏被剑一剑刺穿的屏儿。
炎苍呆住了,他身后的四个老人脸色也稍有动荡。炎苍向前迈了一步,长叹一声道:“屏儿,你这是何苦。”
“求你……救他……”
心脏,是人体最脆弱的要害。常人的心脏若是被利器一穿而过,必会马上毙命。屏儿虽然有着不浅的修为,能坚持的比常人更久一些,但心脏被穿,她已踏入死门。绝无生还的可能。她的意识在飘忽,眼前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她以虚弱如蚊蝇的声音缓缓念道:“苍伯伯……求你……救他……”
炎苍心中歉疚,但他毕竟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不会因为歉疚而放弃自己的原则。他面带痛苦的闭上双目,惭声道:“我一生无子无女,你一直都算是我的半个女儿,屏儿,你安心的去吧……”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眉头猛的蹩起,他身后的四人和周围的数十人目光变得阴沉和惊诧,死死的盯着屏儿的方向。
她的身后,那原本生机已绝的冷崖竟在颤颤巍巍中缓缓的直起了身体,他的动作无比缓慢,看上去还无比的艰难,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他再次吹倒下去。那刺入他肩膀的剑不知何时已经从他的肩膀上脱离,但剑身始终未动,而是被他用左手紧紧的抓在手中,因为一动剑身,被刺入心脏的屏儿就会有马上毙命的可能。
当他的头抬起来的时,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恶魔的恐怖之眼,在夜幕之下放射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血芒。所有人的目光如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吸引,在同一时间集中到了这双眼睛之上,而就在这双眼睛出现之时,一种充斥着无尽怨恨和悲凉的杀气如骤起的暴风,切割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一种叫战栗的东西在每个人的心中刹那间滋生,膨胀……继而伴随着这双眼睛的传说凝聚成一种叫恐慌的东西。
“血杀魔瞳!”炎苍沉眉低喝。冷崖曾经在天辰魔武大会上张开血杀魔瞳,用了虚空一刃,秒杀了炎正,这件事北帝宗之中人人皆知。此刻,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血杀魔瞳,但任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都会没有任何迟疑的喊出它的名字。即使是他,在面对这双眼睛的时候也感觉到全身都泛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血杀魔瞳……”
“这应该就是血杀魔瞳!”
“他明明已经是濒死之人,为什么竟然……血杀魔瞳,当真有传说之中那般可怕?一定要小心!”
“是因为快死了……还是因为屏儿?不管怎么样,今天我倒是要看看睁开血杀魔瞳后会有着怎样的变化……不用过于紧张,难道我们几人在此,而对付不了一个血杀魔瞳?”
炎苍身后的四个老者全部出低微的声音,他们的开口,亦彰显着他们平静的内心出现了不小的动荡。同时,在那股让他们暗暗心惊的杀气之下,他们全部暗中提气,没有任何保留的以全力做好了防备。
同第一次在无尽的怨恨与不甘之中睁开血杀魔瞳不同,这次,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无尽的绝望,无尽的怨恨,还有内心那仿佛被无数把血刃凌迟的无尽痛楚。
他没有像一个暴走的恶魔般攻击,而是轻轻的用手扶着屏儿的身体,动作轻微的仿佛在碰触一触即碎的水泡。看着她已经是毫无血色的脸,感受着她已经无挽回之地的生机,一滴猩红的液体从他的左眼之中滴落,掉落在了屏儿的脸上,沿着她的脸颊轻然滑落,拉出一道血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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