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士刚到,正在前厅与君上说话。”秋词忙回道。
萧如月嗯了一声,旋身折回前厅。
她到时,她爹文山居士萧翰文正在和宇文赫说话。
也不知他们是因为翁婿的关系亲近,还是因为君臣交好而亲近,他们凑在一起正在聊不知什么,聊得很欢。
萧如月站在门口一时都认为自己是多余的。
她顿了顿,抬手敲了门。
宇文赫和她爹萧翰文闻声各自一顿纷纷朝她看来。
“来,过来。”是她爹冲她招招手。
萧如月微微一笑,不去看宇文赫那张一见着她便拉下来的脸,若无其事提着裙摆跨进了门槛。
“女儿见过爹爹。”
文山居士忙扶她起来,一边还念叨着,“你看你还怀着身孕呢,一家人哪儿来这么多礼节。”
说着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如今你可是皇后,若是要行礼,也是我要向你行礼才是。”
萧如月哭笑不得。
父女俩手拉着手坐下说话,萧如月便跟没事人似的,询问奶奶情况如何,又问景煜在朝中怎么样,家里的人事无巨细她都过问了一遍,文山居士刚从京城里来,自然知道家中的状况,便一一都与她说了。
说是她奶奶萧老夫人一切都好,身子随着调理也慢慢好起来了,涟漪更是有了好消息,这对曾经愁云惨淡的萧府一门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萧如月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要给未出生的小娃儿准备见面礼,她爹也被她给逗笑了。
而至始至终,打从萧如月过来之后,宇文赫便不曾说过半句话,吭都没吭过一声。
文山居士是个玲珑剔透人,一双明眼打眼一瞧,无须开口问也能看出这两个年轻人是在闹矛盾。
作为父亲和老丈人他原本也想劝几句,但这女婿的来头比较大。而且,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他总觉得他不明就里,还是别随便劝的好。
思及此,文山居士也没多说其他的话,与萧如月叙了半晌的话,将她想知道的家里的状况都一一与她说了,才说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办,需得等到晚上才回来。
萧如月虽然不舍,但深知她爹的要紧事定是十分紧要的,自然不好多留,送他出门时,不忘了多多叮嘱,“路上小心些,凡事都多留个心。”
“放心吧丫头,爹会照顾好自己的。”文山居士笑道,又说,“我还想看着外孙和曾孙长大成人呢。”
萧如月好笑不已。
文山居士萧翰文来得快去的也快,崇阳和银临识趣的都在外头候着,厅里便只余下萧如月与宇文赫二人。
宇文赫自打萧如月了了之后便一声不吭,萧如月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也不说话。
就这么对峙着。
谁也不理谁。
良久。
萧如月理了理袖口的褶皱徐徐站起身,看了宇文赫一眼,“你是不是真不打算与我说话了?”
宇文赫看都看不看她,默不作声,面无表情。
萧如月登时也来了脾气,“既然不想与我说话那就别说了。”
就他有脾气了。
她说完气呼呼地就往外走,脚步走得太快,出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银临忙扶住她,“娘娘,没事吧?!”
厅里的某君上瞳孔猛地一缩,却是生生止住自己起来的冲动,将自己定在那个上座里边儿了。
萧如月回头瞪了他一眼,心里头是有气的,扶着银临的手吩咐回去,咬牙切齿地道:“将本宫的东西都搬到雅音姐姐房里去!”
银临猝不及防,刚踏出去的步子没踩稳险些跌倒了。
“娘娘?”这不是说真的吧?
萧如月脸色沉了沉,“本宫说过的话何时不算话,照做!”
银临背上蓦地一凉,连忙称是。
与君上在一起久了,娘娘已将君上那股怒自威的气势学了个十之八九也不自知,发作起来也是如此的骇人!
萧如月突然说搬过来就搬过来,一股就将东西都给搬过来了。
梁丘雅音苦恼地看着占据了床的萧如月,长长叹了口气,“你们家那位杀了我的心都有了,你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萧如月抱着个青釉百鸟朝凤瓷枕在怀里,气嘟嘟地不说话。
梁丘雅音又接着叹了一声,“你别跟自己生闷气了,孕妇就是要开朗要多笑,你阴着张脸心情抑郁,万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跟你现在似的,我看你怎么办?”
萧如月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接着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梁丘雅音哭的心都有了。
“这到底叫什么事嘛,他在乎你,你紧张他,你们这样折腾有意思?”
“他在乎个头啊!”
话音才落萧如月便冲她大叫了一声。
吓得雅音姐姐直接从椅子里蹦起来,怀孩子的女人果然不能随便招惹,何止是阴晴不定,简直是吃了枪药了。
她看萧如月那沮丧的模样,彻底放弃了劝说她的冲动,自己脱了鞋子索性往榻上一趟,睡觉。
以后这对夫妻的事她才不要理了。
谁知,她眼睛刚一闭上,身边便陷了下去,她睁眼一看,萧如月就坐在她身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正瞅着她,“雅音姐姐,你把情咒的使用办法告诉我好不好?”
“不好!”
梁丘雅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严词拒绝,“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不能明知故犯再重复一次错误。”梁丘雅音郑重道,“而且,我要真敢把那东西给你,我敢保证你还没动手,你家那位就先用他的银霜剑一剑劈了我!”
萧如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梁丘雅音可怜巴巴地道,“你不会希望我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吧?我还有很多梦想未曾实现呢。”
萧如月失落轻叹了一声,“也是,你还没嫁给唐敬之呢。我总不能又把你给连累进来了。”
梁丘雅音的脸先是一红,随之成了猪肝色,最后甚至比锅底还黑:“萧如月你活腻了是不是!皮痒了我给你松松筋骨!”
皇后娘娘无辜地眨眨眼,老老实实坐回床上去,“别生气,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雅音姐姐的内心是暴怒的:
萧如月你要不是个孕妇我一定捏死你!
……
皇后娘娘言出必行雷厉风行,说搬就搬走了。
宇文赫回来一看,房间空了许多,衣柜里也空出了大半。
崇阳跟在君上身后,小心翼翼观察着君上的神色,生怕自家主子一个帝王之怒便让他吃不完兜着走,但是没有。
只见君上站在空荡荡的衣柜前站了良久,一言不发,神色落寞寂寥。
崇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君上和娘娘闹别扭的事谁也帮不上忙,此时保持距离才是王道。
房中气氛沉抑得可怕。
仿佛漫长的冬季里,千里冰封毫无生机的死寂。
就在崇阳以为要憋死之时,却听见轻盈的脚步声徐徐而来。
他下意识回头去,便见穿着宽袍大袖的皇后娘娘就站在门口,他连忙行了个礼,“见过娘娘。”
“嗯。”
萧如月冲他颔首,便迈进了门。
站在衣柜前边儿的宇文赫徐徐看来,萧如月的目光与他不期而遇,但很快就转开,径自走向梳妆台。
外表呈现木色的寒玉匣就落在了梳妆台上,与妆匣一起,看上去毫不起眼。
萧如月回来就是为了来寻这个的。
早时走得急,却把这最重要的胖虫子给忘了。
宇文赫威胁她:“我会连你养在寒玉匣里的那条蛊虫也一并烧了”的话言犹在耳,搁在以前他不会,如今的他,难说了。
崇阳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来了又走,君上好不容易收敛的那股寒意又开始发散,他的心中万分纠结:难道就没有个好的解决办法么?
过没一会儿,绿衣哭丧着脸过来,看见崇阳在门口呆站的,又往屋子里探了一眼,便瞧见一脸木然冷淡的宇文赫。
她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要不是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往里近,只在门口念叨着:“这会儿都过晌午了,娘娘打从一早起来到现在一口食儿都没吃呢。”
宇文赫一掌拍在衣柜上,崇阳和绿衣都听见清晰的“啪”的一声,不约而同地想:是有什么东西报废了!
萧如月出去一趟,回来便越过了正坐在圆桌前的梁丘雅音,径自进了里屋便往床上坐。
外间圆桌上摆了一桌子菜,清淡可口色香味俱全,全是绿衣的得意之作,可惜,绿衣送了饭菜进来,她便说要去找点东西,不许人跟着便走了。这会儿回来她瞧着也不像是要用膳的模样。
好好的一大桌子菜,梁丘雅音也生生没了胃口。
“月丫头,你多少吃点儿啊,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我不饿。雅音姐姐吃吧,绿衣的手艺很好。”
雅音姐姐撇了撇嘴,极为不爽地进屋把人给揪了出来,指着散发出浓郁香气的汤不容拒绝道,“我不管你饿不饿,这锅汤都是你的!”
萧如月苦笑了下,“我是真的不饿。”
“我不管你饿不饿!”梁丘雅音板着脸道,“大人不吃小的总要吃吧,没道理爹娘赌气孩子挨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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