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反抗和挣扎没能唤醒他的理智,纪南乔也没想到自己真的把心底的那点念想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反而松开了自己。
轻轻松开了她,想着她刚刚语调哀伤地说出口的那两句话,陆宥言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看着陆宥言转身走出门,纪南乔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面,压抑得大哭出声。
自己奢望的一切终究不可能成真了。
一想到自己才将心底压抑许久的念想宣之于口,他就直接转身走了,那种感觉对于纪南乔来说,比以往任何一次的羞辱都要扎心。
所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无关情爱,只是对于她污了陆太太这个名号的惩罚吗?
纪南乔越想越难过,双手攥紧了被子,哭得撕心裂肺。
而另一边,陆宥言此刻也没好到哪里去。
找民宿老板买了一身简装换上以后,陆宥言闷声道,“有酒吗?”
民宿老板也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酒柜。
拿了瓶酒,陆宥言走进了民宿后面的院子,一个人灌着酒。
刚刚的片段不断地刺入到了脑海之中,纪南乔那苦涩哀伤的话语不断地撞入脑海之中。
他是告诫过自己,既然负不了责就不该去碰她,不该伤她。
可是这一切到底还是在爷爷的算计之下失了控。
从未有过的心烦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轻而易举地就将陆宥言掩埋其中。
“四哥,我也想好好谈一场属于我自己的恋爱啊……”
“我都没有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
越想越痛,陆宥言突然抬手把酒杯扔了出去,然后举起了酒瓶,疯了一般地对着自己灌着酒。
民宿店的老板听到后面的动静,站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又走了回来。
在这边开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他都见过,所以对于陆宥言和纪南乔这样的,他并不惊讶,也并不想多管,只是默默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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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没睡好,再加上哭了半夜,早起的时候,纪南乔的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地肿了起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纪南乔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原本想就这么在酒店里面窝一天的,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第一次给自己放假,纪南乔就一天都不想浪费。
从行李箱里翻了一副墨镜出来戴上之后,纪南乔就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只是她没想到陆宥言此刻会就在房间门口站着。
对上他的一瞬间,心底的那些委屈又开始翻涌了,纪南乔几乎想都没有想,退回去了一步,伸手就要去关门。
但是没能成功,门被陆宥言伸手一把按住了。
纪南乔用尽力气也没能关上门,便索性松开了门,转身往里走去。
陆宥言微微敛着眉,跟着她走进房内,“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大了?”
一夜没睡,又在风中坐了一晚上,陆宥言此刻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却意外地好听。
纪南乔没有搭理他。
看似冷漠地站在那里,但是其实已经紧张到手足无措了。
墨镜背后的眼中再次泛起了潮意。
他根本不知道他这些漫不经心的关心,随意的问话每一次都能在她的心底掀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每一次,她用尽力气压下了这些巨浪,他却再次闯入她的生活,肆意撒野,让她的人生轨迹彻底偏航,随时处在失控的边缘。
“走吧,去吃早饭。”看着她不说话,陆宥言便径直走了过去,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向外走去。
纪南乔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拉着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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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摆着的早饭,纪南乔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目光却散漫地落在那精致的糕点之上。
即使刻意地不去看他,但是他也依旧会闯入到眼角的余光之中,让她根本忽视不了他的存在。
“不合胃口?”看她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糕点,却迟迟都没有入口,陆宥言出声问道。
“嗯。”见他问了,纪南乔便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直接应声道。
“那给你换一点,想吃什么?”
“不饿。”
两个字出口,纪南乔听到陆宥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身,走了开去。
纪南乔依旧没有抬头。
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人,早晚都是要走的,没什么好伤心的。
狠狠咬了咬唇,纪南乔努力逼着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来,伸手拿过一旁的包,刚想站起身离开,就看到陆宥言走了回来,手里还端着一只碗。
看着她起身要走的样子,陆宥言脸色微变,但是没说什么,依旧沉步走了过去,将碗放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碗鸭血粉丝。
纪南乔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是那一瞬间,纪南乔的眼泪确实差点夺眶而出。
父亲刚刚过世的那段时间,她从南城被送去帝京,心理上巨大的打击和生活上的不习惯,所有的一切都折磨着她,让她从一个原本就文静的人变得更加寡言。
而那时候,陆宥言也是端了一碗鸭血粉丝过来,才将她压抑许久的眼泪激了出来。
对于当时只有十岁的纪南乔来说,那个时候陆宥言的温柔是她无助时候最有力的支撑。
那时候的她就像深陷在黑暗之中迷了路的船只一般,突然看到了亮起的灯塔,然后心甘情愿地追逐在他身后。
纪南乔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了碗,一口一口,将里面的东西吃了个干净。
所有牵扯的情愫还是一点一点被拉扯到了极致。
陆宥言,我爱了你十几年了,你知道吗?
你明明什么都给不了我,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些虚幻的温柔?
这两年的疏冷,她好不容易习惯了,好不容易渐渐忘了他的好,忘了他的温柔,可是为什么现在你又要让我把这一切都记起来?
十几年的暗恋,早已刻骨铭心。
所以哪怕明知道是飞蛾扑火,纪南乔却依旧无法拒绝。
至少在扑向猛火的一瞬间,飞蛾也曾有过短暂的明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