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大将军听着，握着军折子的手顿了好一会儿，目光停留在折子上，思绪却是飘着很远。
他记得，太子殿下在蜀南的时候，除了闻家，哪个世家都不信。
宗家也是。
太子殿下只是用宗家，对闻家也是用，意义不同，多了一些可以重用的信任。
“大概是闻家所求，永远和元氏皇族一致。”
元氏皇族在乱世立国，不足百年，从立国太祖皇帝，到先皇，再到现在的明武帝。
哪一位帝王都是励精图治，成就现在的泱泱大国西宁。
闻家立族至今，盛而不衰，立族之道便是和明君的利益一致。
乱世之前，闻家的族长乃御史大夫，却偏逢昏君，一味地重用谄媚之臣。
闻家当机立断，辞官归还老家，走得干脆果断，立下规矩，永不入天子脚下为官。
乱世之中，将门当道，书香世家里面，还能叫将门忌惮，得有闻家。
开国定山河，兵力防守，以策治理，皇帝重用将门，也不会忽视文臣。
将门书香共同辅佐君王治理山河，不乏争斗，却不会损害疆土利益。
没哪个家族再想经历那样的乱世动荡。西宁能在乱世之后为大宁国，世家大族功不可没。
疆土稳定之后，显赫世家所求，不会只是疆土安定，才会是现在的门阀世家权势笼罩局面。
闻家和这些世家又有所不同，他们更注重的是家族的绵延，若权势和家族利益相斥，他们会毫不犹豫放弃权势。
“闻家这样的处世之道，无论是圣上，还是蜀南王，都不会轻易除去，同他们为敌。
这也是闻家能长盛至今的智慧，不过他们这样的家规，不是每个家族都可以。”
“嗯，书香世家同我们将门，总是不同的。”
宗云宿在蜀南的时候，见过闻大公子几次，瞧着温润如玉，君子翩翩，看起来好像很好相处。
可他做事，从不吃亏。
“这次换掉宋家战马，看起来闻家什么也没得到。闻大公子，我不算多了解。”
“可闻家老爷子，依着他老人家在将门的名声，帮着除去宋家，可有利不少将门。”
“特别是殷老将军，这一次竟没对闻老爷子喊打喊杀，那就是闻老爷子没趁机算计将门。”
“难得。”
宗大将军听着，翻看着军折子，只提一句：“许是没来得及吧。”
宗云宿微微一怔，没来得及？这话何意，莫非闻大公子要换掉宋家战马一事，没和闻老爷子提前商议？
闻老爷子不知道？才没来得及去算计蜀南的将门？
好像确实该这么想。
要不得还是蜀南的将门了解闻家呢。
“哎呀！”
“错失良机啊！”
蜀南闻家老爷子的书房响起一道懊悔不已的声音：“早知你要对付宋家，老夫就不出去闲逛，要不然那殷老头子还能得意洋洋收拾了宋家？
老夫怎么也得趁机扒了他一层皮！”
说着，就不高兴：“你要对付宋家，为何事先不同老夫说？不对，陇西和蜀南同时换掉了宋家。
非是巧合吧？你在和那东宫的小公主联手？是她叫你对付宋家的？”
闻辞空看着陇西叶家传来的密信，见祖父吵吵闹闹的，抬眸瞧祖父捂着心口，一副没能算计上殷家的心痛感。
又看过来不开心的样子:“你应下当蜀南的将军，可不是让她使唤你的，怎么就这么听她的话？
她叫你对付宋家，就对付了？这小公主挺会使唤人的！”
“祖父，宋家战马一事，朝凰公主未说半句，是孙儿也想换掉的。”
闻辞空看着密信若有所思，见祖父说起朝凰公主气呼呼的，摇头温声道。
“宋家危害蜀南将门已久，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孙儿的功劳甚大，在将门立足可就容易多了。”
“瞧现在的殷老将军，军折子都叫人送了一摞来，这是默许孙儿插手蜀南的军务。”
“我可少了许多麻烦事，能顺当做想要的。”
“哼！”
闻老爷子的目光落在闻辞空手上的密信上，哼了一声：“你就是不换掉宋家，有一个百鸟园，还拿捏不住殷老匹夫？
想要在将门立足，你还能少了法子？何须帮东宫的小公主。”
“祖父，这话您可错了。”
闻辞空见祖父说着说着，就朝着他走过来，目光在他手上的密信瞄啊瞄的，还伸着脖子瞄。
忍俊不禁的，将密信直接递到祖父的手上：“不是孙儿帮朝凰公主，是公主在帮我。”
“我是一开始就冲着殷老将军来的，依着老将军的脾气，我那些拿捏的法子，得转几个弯，才糊弄到他。”
“宋家的战马就不一样，这是和军营的利益切合，孙儿只需说几句话，就可让殷老将军站在我这边。”
“蜀南军营的局势，宋家一倒，我能稳稳当当立足，这可是朝凰公主送来的机会。”
“哼，原本就是她叫你当将军，你能立足，她开心得很。”
闻老爷子瞧着孙儿递过来的密信，他还以为是东宫小公主送来的，一看竟然是他妹夫写的。
当即没了兴趣，可在密信瞥到了朝凰公主几个字眼，又定眼瞧了瞧。
“小丫头，有点本事啊，胃口还不小，扳倒宋家，居然是为了要谭家手上的十五万兵权。
竟然也能叫陇西的将门都偏向她。”
说着，看到叶家不会参与节度使的兵权之争，一想就明白了，不开心道。
“亏了，这么多将门都能分一杯羹，你姑祖父不能，得损失多少啊。
这东宫的小公主，果然就只会欺负我们闻家。”
“不会啊，怎么会亏呢。”
闻辞空轻轻笑着，话语还很是凛然正气 ：“在外物上，比起吃亏，孙儿更喜欢多多益善。”
“哦？”
闻老爷子一听，嗅出了些意味深长：“莫非朝凰公主许你更大的兵权？”
“没有。”
闻辞空摇头，走到书案前研墨，铺开一份丝帛，提笔写信，见祖父好奇地凑过来看，温和地笑着。
“宋家能倒下，陇西的将门都出了一份力，朝凰公主许他们分节度使府的兵权。
公主如此大方，我这个小小的功臣，要些珍贵之物，公主应该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