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儿轻轻揽过宝檀奴,笑着向她介绍道:“这是祝娘子和林娘子,她们都是段将军的家人。”
宝檀奴原本正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冷不丁瞧见两个陌生面孔,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嘴里便咿咿呀呀地叫唤起来,声音软软糯糯的,仿佛是在和两人热情地打招呼。
杜和儿仿佛听懂了她说的话,继续说道:“林娘子,还记得吗?你刚出生时见过的。”
林婉婉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心里却暗自腹诽着,且不说婴儿刚出生时视力有没有发育完全,就说这小小的年纪,要是能记得刚出生时候的事儿,那才真要怀疑是不是穿越夺舍呢!
祝明月客气道:“小郡主玉雪可爱,瞧着有几分王爷的影子。”
反正,夸孩子像爹总归是不会出错的,尤其是她亲爹位高权重。
乍一看,宝檀奴和吴越唯一相像的地方,大概只有白皙的肤色。但吴越再是养尊处优,在草原上征战,历经大半年风吹日晒,也不知道他如今还能不能像以前那般白净。
杜和儿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欣慰,说道:“王爷时常写信回来,信里句句都挂念着小郡主呢!”
一岁半的孩子少说十几斤重,杜和儿抱了这么一会儿,手臂渐渐有些吃不消。小心翼翼地将宝檀奴放在地上,对着一旁的乳母示意道:“带小郡主去院子里看看花,可千万别让她吃进嘴里了。”
乳母躬身应道:“是。”
宝檀奴的小脚丫刚一沾地,两条小腿欢快地扑腾扑腾着,腾腾地往外跑去,那股子欢脱劲儿,活脱脱像一只在草原上撒欢的小鹿。
她一路小跑,目标明确地朝着院子里那片姹紫嫣红的花丛奔去。
本以为她是去欣赏花儿的娇艳美丽,可谁能想到,这小家伙一到花丛边,瞬间化身成了不折不扣的摧花小能手。
只见她迫不及待地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在花枝间这儿摸摸、那儿碰碰,小手所到之处,原本整齐娇艳、争奇斗艳的花朵顿时被搅得七零八落。
或许是平日里杜和儿对她的管教颇多,在她小小的意识里已经有了一些约束。所以宝檀奴倒没有像一般小孩子那样,不管不顾地把花叶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
她在花丛中穿梭,眼睛突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把抓住两片模样特别的叶子。那叶子在她的小手里被揉得皱巴巴的,边缘被扯得参差不齐,早已没了原本舒展的模样。
宝檀奴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兴高采烈地转身,迈着她那短短的小腿,一路小跑着回到杜和儿身边。
高高举起那两片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花叶,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奶声奶气地高声喊道:“娘娘,娘娘!” 声音清脆又响亮,充满了小孩子特有的天真与喜悦。
杜和儿看着宝檀奴这副可爱的模样,眼神里满是宠溺,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回应道:“看见了,看见了!”
说着,她轻轻摸了摸宝檀奴的小脑袋,宝檀奴笑得更开心了,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林婉婉看着眼前这看似温馨的一幕,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暗自思忖起来。
宝檀奴年幼,身边仆婢环绕,除了这些下人,余下能和她亲近的人,或许也就只有算半个养母的杜和儿了。
吴越出征在外,一走就是大半年,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她记不清父亲的样子了吧!
她明白爹娘是什么意思吗,知道她的父母是何人吗?
林婉婉这一丁点伤春悲秋的情绪,丝毫没有影响到三人之间客套而融洽的寒暄。
今天的安排就是特种兵式的拜会和答谢。
林婉婉人情练达不如祝明月,所以在大多数时候,她都像是一朵安静的壁花,默默坐在一旁。偶尔主人家提出一些医学方面的问题,她倒可以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帮忙解答一二。
但若是涉及到安神铅丹一事,林婉婉只能选择闭口不言。咬死了自己并不擅长治疗相关病症,开不出比太医院更好的方子。
从薛家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午间。林婉婉感到有些疲惫,靠在祝明月的肩头,轻声问道:“我们这个时候去,合适吗?”
以往,徐家大宅里只有白秀然夫妻二人,徐昭然大部分时间还在宫中当差。所以,她们几个要是想找白秀然,抬脚走一趟便是,十分方便。
但现在情况不同,徐昭然的母亲窦绮南来了。
她此番前来,自然是为了接徐六筒回老家,提前培养祖孙之间的感情,顺便也来看看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便宜儿子。
白徐两家因为家族利益而联姻,白家如今正处于得势的阶段,白秀然也算是低嫁。
婆媳俩都是有修养的贵女,又不会长时间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平日里礼尚往来,关系倒也不会处得太差。
白秀然为了和婆婆培养感情,近来连自己最爱的马球都少打了。可万万没想到,两代人竟然会因为徐六筒的教养问题产生分歧。
白秀然相当肯定徐昭然兄弟几个的教养,对于把儿子交给婆母养育这件事,并没有怨言,甚至还乐得轻松。
真正的分歧在于,小夫妻俩为了儿子的健康着想,想要管住他的嘴,避免过度饮食。但当祖母的心中却有一个 “大胖小子” 的执念。
老人嘛,都喜欢白白胖胖的小孩子。
徐昭然夹在中间,正话反话都说尽了,还是没法达成一致。
照这样下去,徐六筒将来不仅要继承徐昭然的家产,恐怕连他的外号都得一并继承了。
命运终是一个轮回。
祝明月微微叹一口气,说道:“礼数到了就成。”
说话间,马车缓缓抵达徐府。白秀然站在二门口迎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说道:“我估摸着你们也该到了。”
祝明月笑道:“我们该先去拜会伯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