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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缓步而至,现出脸上蒙着绷带的怪人模样。

虽然都是怪人,也都没有耳朵,但此时走向光头小五的怪人肩上没有铁锹,并非与龙右、小橘子在堡垒排污管道内相遇的绷带怪人,而是先前于堡垒崖顶大发神威的那一个。

显然,光头小五方才偷偷瞄向身后,也是和这个怪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否则也不会感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怪人身上的衣衫破碎,猎枪也不知所踪。

按道理讲,在如此公平对等的条件下,光头小五不至于这样恐惧对方,但现实的情景却是怪人挪步的那一刻起,光头小五便一直默默后退,浑身上下的肌肉绷得极为紧实,随时准备着全力搏击。

旁侧的海星瞥了畏首畏尾的光头小五一眼,神色淡定地笑了笑,“小五哥,再往后退,就要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了……”

光头小五扭头看了看身后,干咳一声,“我就是打算要走一走回头路,刚刚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路上,得去慢慢地找一找……海星啊,这里的情况……你自己看着办,我就不继续掺和下去了,毕竟这两个人跟我的关系也不大。”

海星撅了撅嘴,伸手拦下光头小五,意味深长道,“你身上光溜溜的,一根毛都没有,能丢什么东西……小五哥,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做事情只做一半,等于什么也没做,你还是帮我把阿爸送回家,不要半途而废为好……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你,只不过你也看见了,我这儿还有一个拖油瓶,如果再加上我阿爸,实在带不动啊!”

光头小五看着怪人距离自己和海星越来越近,抿了抿嘴唇,面色焦急道,“那就别管什么拖油瓶了!这种情况下,能带着你阿爸回家,已经算是洪福齐天,还要什么拖油瓶!”

“那不行……”海星摇摇头,“乌椰苏说过,遇见罪恶,每个人都该奉献自己的力量,既然让我又一次与这个罪恶的拖油瓶相逢,那我就不能装作没看见!这一切必定都是乌椰苏的安排,我们不能违背他的旨意,该当无条件遵从!”

光头小五翻了个白眼,“行啦,这一套给村民洗洗脑就好,咱们都是站在塔尖的绝顶,就不要扯什么乌椰苏了……你要坚持把他们都带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别特么拦着我的道儿,我可不想死得这么早!”

海星嗤笑道,“你害怕了……你不是挺能打的吗,居然也会畏惧别人?”

光头小五指了指几步之外的怪人,阴沉着脸道,“那东西可不能算是人……人都有耳朵,听得懂人话,讲得通道理,知道疼,会受伤……但那东西就算是挨了枪子,行动力都不会下降,见人就咬,指甲又尖又长,跟野兽没什么区别!”

海星瘪了瘪嘴道,“人本来也是野兽,万物生而平等……只要你对其他生物友好,其他生物自然会以友爱回馈你!”

说着,海星竟是抬步走到怪人面前,举起右手,缓缓伸向怪人的脑袋。

出乎光头小五意料的是,那怪人并没有凶恶地将海星撕咬成碎片,反是矮了矮身子,任由海星抚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神平和至极,宛若一条流浪狗遇到了曾经给过自己猪骨头的小主人,唯一的不同是怪人没有尾巴,不能欢快地摇头摆尾。

光头小五震惊地看着海星和怪人,忽地想起了村里关于村长家的那些传言,瞳孔微缩道,“你们家真的还在沿袭以前的奉献祭?”

海星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优秀的传统文化不应该被抛弃……”从裤兜里摸出一条已经死去的金鱼,漫不经心地投喂到怪人的嘴里,眼帘低垂道,“即便是自诩文明科学的外面,很多地方还有着类似的祭典……立人垣,人牲,婴孩祭,远一点的有阿兹台克人和康达人,近一点的穹海那一边火山岛邻居,也还有很多村子每年都举行类似的祭典。”

光头小五看了看嘎吱嘎吱咬着金鱼的怪人,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脸色发白道,“你们那是犯罪……这些玩意原本都是人,却被你们弄成了野兽!”

“不能这么说,每一场祭典都是经过他们家属同意的,这些人原本也是将被淘汰的拖油瓶,”海星目光冰寒地盯着怪人,面色却又露出几分怜爱柔和,低声说道,“村子在没有施行奉献祭之前,多么落后贫穷,大家总是吃不饱,犯罪率也逐年攀升……而现在,你也看见了,所有人都吃得好,再没谁为了一口粮食而做出什么坏事,所有人团结友爱,乐于助人,拾金不昧……真正是当得起好人村三个字,比隔壁的坏人村强上百倍!”

光头小五冷笑道,“坏人村的人原本也是咱们这边的,只不过是被排挤出去了而已……剔除了烂肉,并不代表就治好了恶疾!”

海星轻叹道,“起码我们在努力……而作为村子安保队长的你,这些年却只知道埋头健身,对村子是一点贡献都没有,是该重新找个负责任的人顶替你了……我和我阿爸不同,他总是想着不要落人口实,尽量做到师出有名,所以很多时候显得太磨叽。我就不一样了,不需要的东西,直接除掉就行了!”

说完这句,海星拍了拍手,身子微微一侧,退到一旁,对着怪人面无表情地低语道,“开胃菜吃完了,那就上正餐吧……”

“等一下!”光头小五瞧见怪人身子微微前倾,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撕咬自己的样子,立刻急声道,“有点不对劲!打归打,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明白……既然这玩意儿跟你亲近,那他先前为什么会出现在悬崖上面,为什么要帮我们对抗那些红衣信众?”

海星歪了歪脑袋,不咸不淡地答道,“如果你们全都死在悬崖上面,之后就不好玩了……而且我也想借这机会给她一个警告,做人不要太过骄傲,谁都可能背叛她,包括我在内……我阿爸近年来也觉得需要削弱一下什么十二天使,减少一些没长脑子的废材,所以我就略微出了一点力。”

光头小五瞟了一下海星裤管上的泥土,双眼微眯道,“你在这附近种树也是刻意安排?莫非你早就预料到我们会从这边逃跑?”

海星呵呵一笑,摇头道,“这纯粹就是巧合,我可不想刚做了一点小动作,就立马跟她正面对上……临近种树节尾声,但很多地方还是光秃秃的,村子里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意外,我想着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便带人在这附近赶进度,没想到乌椰苏垂怜,竟让我捡到你们这几条漏网之鱼!”

深吸一口气,海星对怪人使了个眼色,冷冷道,“好了,答疑时间结束,瞧这天上乌云密布,该是要落雨,我得回家收衣服了!小五哥,上路吧!”

话音一落,怪人猛地蹿了出去,面目狰狞地奔向光头小五,张牙舞爪!

光头小五看着凶恶的怪人,忽地笑了笑,一改之前的畏惧神态,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活动几下脖子,抽抽鼻子道,“都听清楚了吧……我没骗你吧,这破烂玩意儿的出现跟我真没半毛钱关系,要是真被我养出来的,悬崖上面就不可能有一个活口,包括你在内!”

海星脸上的表情一僵,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皱眉道,“你在跟谁说话?”

“当然是我啦!”

一道懒懒的声音在海星身后炸响。

原本脸面朝下趴在地上的司马北不知何时从原处消失,握着一柄小刀,紧紧贴在海星的脖子上,打了个呵欠,砸吧一下嘴巴道,“小星星,还不快些管好你的野狗,要是不小心吓着我,那你的脑袋恐怕就要换个地方放了……”

海星登时一惊,面色铁青道,“司马北……你别想哄骗我,依照你们外面的规矩,以及侦探的职业道德条例,你是不可能把我怎么样的!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唬人!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对对对,你确实不是三岁了,是不该再吓唬你……”司马北轻轻移动了一下握着小刀的右手,在海星脖子上划出一条细细的红线,目光冰冷道,“虽然你还没有成年,但我觉得应该用成年人的标准来衡量你的恶行,这样才算公正……由于这里暂且与外面无法沟通,所以我也就只好顾不得那些什么条条框框,一切都随机应变吧!”

海星忽然想起之前村长海涛讲过司马北高中时期的往事,立时醒悟过来,眼前这个司马北与其他的侦探可不一样,说不定真会一发疯割断他的脖子,咽了咽口水,慌忙朝着已经和光头小五扭打在一起的怪人高喊道,“住手!”

怪人速即停了下来,呆呆地扭头望向海星,不知所措。

光头小五见状却是并未停手,右手一翻,紧紧扣住怪人的手腕,咬着牙,奋力一扯,竟将怪人整个抡了起来,像拎着只野鸭子般,狠狠地左摔右砸几个来回,额头青筋暴露道,“叫你丫装逼……不知道疼是吧!骨头硬是吧!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能挺多久!”

嘭嘭嘭!一串闷闷的摔打声骤然响起。

林间小路上尘土飞扬!

许久之后,光头小五终于停了下来,将软绵绵的怪人像丢垃圾般随手扔在一旁,轻啐一口,“呸!好废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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