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后楼。
门里的人在吵嚷着,江城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眼底的血色倏忽间浓重,抬腿,狠狠一脚将门踢开。
看着那个不停闹脾气的女人,他一脚踢翻身旁的椅子,吼,“你别给我有恃无恐!说得对,‘大不了一起死’!谁怕谁啊!”
一直等不到消息的蓝柠不理会暴怒烦躁的江城,哼了一声,“我只是怕你忘记答应我的事而已,没事了,你回去吧,我要吃饭了。”
攥紧拳头,江城气的七窍生烟,颤抖着克制自己濒临爆发的脾气,压抑着低吼,“你个疯女人……如果耽误了蓝迦的病情,我发誓,会让你和那个该死的男人一起去陪葬!”
“呵呵……”蓝柠耸耸肩,轻轻一笑,拿过丰盛的饭菜吃起来,“也好,做一对亡命鸳鸯,也挺浪漫的。”
崩溃的用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江城将拳头攥得咯咯响,沉口气,缓缓的走过去,看着蓝柠,声音压抑。
“柠小姐……求你了……先做手术吧……他真的不能再拖了……你知道他每天疼成什么样吗?连胆汁都快吐光了……别说是你弟弟了,就算是个陌生人,你看了他的样子也会不忍心的……”
“嗯,这个笋很爽口!”蓝柠夹起一块竹笋放进嘴里,笑起来,看着旁边的看护,“明天我还要吃这道菜。
瞥了江城一眼,蓝柠冷冷的哼了哼,抬头,只看到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一身素净衣裙的女人,目光触及到她隆起的腹部,蓝柠一颤,勾起的嘴角缓缓的停滞住。
极轻极轻的走过去,宁可可一路走到怔楞的蓝柠身边,看着那个神色间冷漠与痛苦并存的女人,依稀的,能从她的眉宇间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忍下心底的疼痛,她定在江城身旁,缓缓的屈膝,也跪了下来。伸手,她轻轻握住蓝柠冰冷纤细的手掌。
声音轻柔却带了恳切,凝视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的眼底却没有生分,露出一抹诚恳的笑容,开口,“姐姐,帮帮他好吗?”
看着她的肚子,蓝柠抿起嘴唇,目光陷入沉痛之中,颤抖着,“你……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宁可可握住她的手,目光带着哀恳。
“还有六个月,他就要出生了。你帮帮他,帮帮这个孩子,把他的爸爸留下来好吗,我不希望他一出生就跟别的小孩不同……”
一颤,江城诧异的盯着身旁的宁可可。
见她脸上那副真挚的表情,他眉头蹙起,转头,看着倚在门口目光复杂的莫云笙。
轻轻伸手,蓝柠将手掌盖在宁可可的肚子上,目光迷离的笑起来,“是哦,我感觉到他在动了!孩子……孩子……”
喃喃的重复着,她眼底的冰雪早已被热泪取代,想着自己也曾经有过一个属于心爱男人的孩子,她流着泪笑了起来,凄然的看着宁可可,“你是蓝迦的什么人?他似乎没结婚吧?”
定了定,宁可可缓缓抬起头,目光沉静的看着蓝柠,哽咽着,“我只知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不管我跟他之间怎么样,他和这个孩子都有割舍不断的亲情和血缘。之前是我太自私了,不该连他这一点的幸福也没收。
你帮我留下他好吗,让我有机会亲口告诉他,他在这世上不是一无所有,他有孩子,所以他有责任好好的活下去,保护和教导这个孩子……
“求求你,帮帮蓝迦,帮帮我,帮帮我们的孩子,好吗?”
微微颤抖着,蓝柠抿紧了嘴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神色悲悯又期许的女人,记忆倏忽间又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一天。
哭号着,哀求着,那个拼命向自己父亲恳求的少女,却没有得到一丝丝的同情,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拖进了手术室,被强行的施了麻药,拖上了手术台。
醒来,她唯一能证明和那个男人相爱过的证据,就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被视为耻辱,她无所谓,可是却在出院后,再也寻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她装疯卖傻,早已被父亲安排着嫁了人。
她一直在等,等什么呢?
与其说是在等心中那个人的归来,不如说是在等自己心死的那天……
她其实宁愿自己就此死掉,那样就不会痛的如此深邃入骨。
攥了攥拳头,蓝柠长长的叹息一声,挥开宁可可的手,哼了哼,“我成全你们?那谁又能来成全我呢!凭什么要我独尝这份痛苦!蓝家的男人都没有好西!活该他姓蓝!活该他生不如死!”
“我说过会帮你找的!”江城急忙拉住她,“不会不管你的!我一直在加紧派人去找!真的,你相信我!”
“滚!都滚!”蓝柠一巴掌掀翻桌上的饭菜,狂躁的跳起来,抓起桌上的所有西往几个人身上扔去。
“你们都是骗子!都该死!根本就找不到了!错过了这么多年,找到他又有什么用!”
碗盘被狠狠的摔碎,碎片四溅。一直沉默的立在门口的莫云笙见状,急忙奔上来,一把将宁可可护在怀里,带着她就往门外走去。
蓝柠无可控制的发起疯来,边摔西边痛哭着哀号。一时间,那间房子里充满了疯狂而绝望的气息。
江城被碎片划破手背,起身,恨恨的瞪着陷入疯癫的蓝柠,攥拳,“无可救药的一家人!”
被莫云笙一路带到门口,“宁可可听着身后女人传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心里的那座大山陡然间又沉重了很多。”
“想了想,她顿住脚步,挣脱莫云笙的怀抱,回身,快步往疯癫的蓝柠身边走去。”
盘子在脚下碎裂,桌子翻倒在眼前。“宁可可没有退步,径自走回到她身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红绳塞在蓝柠手里。”
微微一笑,“你是孩子的姑姑,等他出生时,你帮他戴上好吗?”
“蓝柠一怔,停下疯狂的举动,单薄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